第五十三章 离去

    她的眼睛只看着梓郁，仿佛只有他才是她的亲人。

    若鸿脸色苍白，一只手捂着肩上的伤口，一只手提着缰，他的马跑的不快，他的血一路飘洒过来。

    该交代的，该留下的……都完了。

    今天就是要离开京城，跟着穆勒返回西北的日子。

    “老祖宗已经把她指给我了。”梓郁并不怎么兴奋的说，好象在说别人的事。在这生离死别面前，其他事都显得很苍白。

    这么多的人里……却不会有他！

    她也笑了。

    她笑了，迷恋！是的！她一直迷恋英武俊美的他！

    她被扶下步辇，在这里，她要登上一直去向西北的马车，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她含着泪的眼直直地望着他，似乎盼望他能带来什么消息。什么消息呢……真是疯了！到了这一刻，她还在想什么？

    “梓晴……别离开我。”他的声音不响，却分外清晰。

    穆勒身体摇了摇，眼睛里的绝望加深。

    她用另一只手奋力抓下苍原之眼，交到他手中，因为震动，血溅出来，覆盖了他手中的宝石。

    她向他一笑，苍原之眼……并不属于她。

    终于，她分享了穆勒的荣耀。

    梓郁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什么话，眉头猛地一皱，两行泪就突兀的出现在他英俊的面孔上。

    梓晴发觉他看她的眼神和梓郁一样，复杂，担忧，似乎有什么要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的生命里……残存的只剩下他对她的爱。

    他说的整个北京并不夸张，所有人都涌到他们的出城路线上，向他们欢呼致意。

    她也流泪了，木然点了点头。他要对她说的，只有这一句吗？

    靠近他的手已经无法抬起，她用温柔地眼神看着他，“穆勒……你相信命的吧？你相信有来世的吧！”

    天和地之间的他……好美。

    她笑着看他，他的眼睛……原来那记忆深处的眼睛是她生命中看见的最后景象，怪不得会那么悲哀。

    “姐……”他的声音竟然是疲惫的，“一路平安。”

    因为是王妃的至亲，他被允许站到门口。大公主和顺王爷也跟在他身后走过来，对她说些她没听进去的话。

    遗忘虽然不像她想的那么难，却也不简单。

    他下马，脸色平和的几乎安详，似乎带着某种决心。

    他走过来，向着她的方向……

    她向他微微一笑。

    从此……他们只是她的回忆！

    她为自己留下了命运的线索！原来……原来……结局竟然是这样。这样的结局却也是一个开始。

    由十六个高壮威猛的武士托抬着步辇，与打扮艳丽华贵的她形成妖异的和谐。穆勒穿着华贵的王袍骑马走在她前面，身后是看不到末尾的人龙。

    好！她盼着这一天呢。

    康熙又淡淡的苦笑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是箭尖刺穿她的血肉、她的灵魂的声音，居然会那么响，震得她几乎晕眩。

    城外十里，送行的队伍就要在这里与他们分别。从此以后，她就只属于他。

    穆勒浑身晃动一下，想动，没动。如同苍原之眼不属于这个女人一样，这个女人也不属于他！

    死亡，能结束一切的吧？

    这爱大过了他能想象出的一切！

    威力巨大的，是他的恨还是他的爱？

    这就是命运对他的安排吗？！

    穆勒脸色一凛，还没来得及拔出刀，已经被她推开了，接着……“卟”的一声响，来自她身体的温热液体喷溅在他身上，带着浓重的悲哀。

    天和地……好美。

    “上车吧。”他说，目不旁视。

    她的头再也无法支撑沉重的饰冠，虚弱地一歪。镶满宝石的饰冠滚落下来，在地上摔碎了，各种宝石散落一地，在秋天温暖阳光下发出五彩绚烂的光线，好美……

    快走！快些离开！如果时间不能磨灭她的妄想，那就用空间吧！

    下一世……没有他。

    “你和若羽……”她带着泪笑了，这个让她放心不下的弟弟啊，在她离开后，会有人照顾他吗？

    他满意地看着她的笑容，无论如何，她又开始对着他笑了。

    没看见若鸿，他在陪着他吧？没看见也好，就让他和他随着将要消失在她眼前的北京城楼一起也消失在她的记忆中吧……

    仪仗，已经在驿馆外等待了。来送行的官员和亲贵也从大门一直沿着他们出城的街道蔓延到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

    他轻轻为她拭去脸上的血迹，每一下都那么轻柔，他的眼睛里，深深浓浓的……全是他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