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了那男人，两拨人顿时搅成一团。

    韩廷脸色难看，问：“报警没？”

    纪星不肯：“凭什么？不准给！我负担她第二次手术，但……”

    可她丈夫根本不听，也被纪星的好脾气磨得躁了，只管要钱：“先谈赔偿！谈好赔偿了我们去正规医院治病，不找你们这帮拿人做实验的黑心医生！”

    那丈夫涨红了脸，反驳：“没有！在家好好待着，就被小孩撞了一下，还不是你们的东西有问题。她出院后就没上过一次工地！”

    敏敏问：“纪总，现在怎么解决？”

    她一身黑色薄风衣，束了腰，里头一件正红色长裙，红色的裙摆随着她的走动在黑色风衣下翻滚，艳丽却又庄重，高贵而又凌人。耳边的绿松石耳坠是点睛之笔。

    “是。”唐宋说，等着他发话。

    韩廷面无表情地重新紧了下领带。

    纪星：“你休想！”

    纪星心里发凉，人却笑了一下：“出了事，责任还没明确呢，双方都得担着！中心如果因此停掉试验，那我会不会拿着合同去告你们呢？”

    不是她多心眼儿，实在只为自保。

    “你把东医里头跟我走得近的全清了，这我也就不说了。三番五次从东科撬人又是怎么回事？”

    见到苏之舟和试验小组各位医生后才得知，张凤美家属列了一系列后续治疗康复费用，要赔偿一百万。

    身边腿脚凌乱，眼见要踩到她身上，她惊恐地抬手阻挡，却猛地被人拎起来。人却是撞进韩廷怀中。

    “请进。”

    韩廷凉笑：“那就对了。”

    这回她丈夫松口了，道：“你们是有钱人，一点儿钱不算事儿。我们不闹，手术也不做了。你们拿点儿钱消灾。”

    韩廷：“5……”

    她交代：“虽然之前民警没法处理，但如果起了冲突，就必须得处理了，要报警。”

    “你给我醒醒！”韩廷冷冷看她，突然扯住她手腕往路边走。

    张凤美自知欠纪星的情，张嘴要说什么，迟疑着又咽回去，痛苦地唤：“他爸！”

    今天周五， 正值汇报日， 繁琐事项一堆。几位高管来给他汇报工作，见韩廷脸色不佳，以为哪里不合他意。他倒不迁怒于人， 平静提出几点修改意见，又说了几项注意要点， 和往常一样迅速结了会议。唯独留下分管AI部的副总江淮。

    第二天， 唐宋上班时察觉到了韩廷身上的一股低气压。

    纪星说：“昨晚说好给你做手术，怎么忽然改主意了？是有什么困难还是我哪儿做得不周了？我担心你身体，再延误病情，怕以后救不了。”

    她句句话为张凤美考虑，就见张凤美脸色愈来愈别扭。

    纪星却语气一转：“但我不会。涂医生，大家以后还得合作，关系还得好好处。今天这事，星辰会想办法。”她冷声说，“可我希望你们知道，不是因为星辰出了错，而是体恤你们做医生的，知道你们的难处，不想闹成医患纠纷。但也请各位不要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纪星只叹星辰没什么名气，不至于在社交网络引发水花，不然她哭都来不及。

    她正要推门下车，“滴”一声车门被锁。

    韩廷：“15万。”

    唐宋点头。

    纪星打车过去时，门口围满了拉横幅的人，颇有医闹的架势。她大感不妙。

    纪星心头一沉，说：“我们的产品是为她量身定制的，没有问题。再说了，如果有问题，手术过程中你也会发现不是？你现在这是……”

    韩廷皱眉，冷道：“别管她。”

    试验中心外，那帮人还守着阵地，白底黑字的横幅上拉着“人体试验致人残废，星辰科技草菅人命”的字样。偶有路人经过围观。

    她人一走，他便冷了神色。

    韩廷走到驾驶座拉开门，门锁解开，纪星就要窜下去，韩廷迅速将她拖回来，再度锁死车门，将她摁在驾驶座上绑好安全带。

    韩廷风波不动：“这块儿改走高端路线了，之前的那些个低端产品全线清理。市占额降低在意料之内。只要品质保证，隔个几年，原先那些选择别家的客户自然会流回来。咱俩的生意经南辕北辙。我是觉着眼皮子不能太浅，只盯着眼前利益，是不是？”

    韩廷无视掉所有人，眼神锐利直盯张凤美：“你是建筑工人，手术后恢复得很好。突然恶化成这样，是不是出院后违背医嘱，干了什么重活？”

    “昨晚那事儿？”

    话音未落，她丈夫堵过来，大喇的嗓门道：“你休想诓我媳妇儿！叫你们老板来。”

    韩廷皮笑肉不笑：“姐，今儿有空大驾光临？”

    苏之舟：“你别去，我带几个男的去。”

    “我辞职。”

    韩苑冲他一笑，款款坐他对面，道：“我再不过来，后院儿都被你烧干净了。”

    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纪总，手术全过程有记录。我昨晚反复观察过，没有问题。”

    韩廷一把将她扯回到身后，说：“我给你20万，立刻走人。等警察过来，我可就一分钱不给了。”

    当场的研究医生们都没吱声，纪星带着星辰的一帮人出了门。

    “我不同意！”纪星怒极，“不准给他钱，一分也不准！这是星辰的事，轮不到你做主！”

    她嗫嚅着，瞧见丈夫，又闭了嘴。

    万字还没发音，那人立马道：“10万就10万。走人！”

    藤椅上，张凤美突然惊恐得眼泪直冒。

    韩廷说：“DOCTOR CLOUD三期的进展我看着是越来越慢。”

    呵，人只要心情不爽吧，什么破事儿都撞上来。

    纪星说：“涂医生，按理说患者应该有定期检查，对吧？”

    “是。”

    上了走廊，小尚道：“纪总，你刚才真棒。”

    苏之舟：“不知道怎么突然改主意了，摆明了来闹事的。”

    之前民警来过，但张凤美的丈夫很懂，他不吵不闹，不协调也不走；民警拿他没办法，说要是明天还在，他们再来协调。

    虽然他平日工作里都比较严肃， 但大都对事不对人，与人说话照面多半和颜悦色，骨子里平静淡漠之余表面也维持一丝和气。可这日不同， 大清早唐宋跟司机去医院接他时， 他黑着面，一言不发。

    下午三点多，车却在路上堵了会儿。秋天的阳光透过黑色玻璃窗照进来，车厢里一片薄薄的暖金色。

    那人想激怒纪星却始终不成功，彻底沉不住气了，突然猛推纪星肩膀。

    纪星半点不恼：“试验方案我们跟你妻子讲过，她同意了的。你先冷静听我讲，我们有后续治疗方案，保证能查出原因把她治好。我们先进去谈可以吗？毕竟你们最在乎的是健康。”

    “行。”唐宋答，要走之前，略显迟疑。

    司机琢磨不透，目光向唐宋求助。唐宋眼神往右指，司机方向盘打向右边。

    “什么任务？”

    “那是。”韩苑微笑道，“韩家目光最长远的就数你。DOCTOR CLOUD是最好的例子，都盯上几十年后的市场了。只是据我所知，DOCTOR CLOUD进展不顺，长期砸钱在这么个窟窿洞里，董事们都不乐意了。”

    唐宋问：“要不要调查一下？”

    纪星说：“跟这帮医生合作到现在，总是我们求着供着他们。今天这事儿处理好了打个翻身仗，以后跟他们平起平坐。”

    张凤美则痛苦得终于开口：“他爸，求你了……”

    韩廷不发一言。

    唐宋回头，处理几秒才明白他问的是哪边，道：“我也不清楚。您说不管……”

    韩廷回头看唐宋：“交给你了。”

    韩廷：“这话我可没听懂。”

    韩苑一时没说话，拨了下头发，转了话题：“东医大型医疗器械的市占额降低了，作为董事，我过来问一下。”

    韩廷晚上有个宴会要参加，提前下了班。

    韩廷瞟一眼漆黑的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忽问：“那边问题解决了没？”

    小尚点头：“知道了。”

    纪星被几个已上火的家属工友围着，人小力薄，跟夹在中间的一片树叶般，衣服挤得皱巴巴，头发也散成一团：“你们先冷静，这件事我们一定负责。她的病情我们会管到底。”

    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一瞬。

    涂医生摇头：“我们档案里只有她出院前的最后一次检查。她太特殊了，出院不到一周就出事。你也知道，康复后检查是十天一次，还没到时间。最后一份检查是昨天，她脊椎里的融合器已经移位变形。她不配合调查，我们也不知道具体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