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男子微垂眼，“回到我身边，你以前吃过的苦头，可能还会卷土重来。如果没把握和我共进退，我们就没必要重蹈当年覆辙，长痛不如短痛。所以诗嘉，再给你一次机会，考虑清楚。”

    恨没有他的运气，恨当初堆柴火的巷子为何那么细才让他避无可避，恨这场仗还没开打就败个彻底，恨顾长风的存在早在多年前，就已像射击场打出的那个triple-tap，无懈可击。

    “没看见你俩情投意合琴瑟和鸣人家会多管闲事邀功嘛？！”

    顾长风余光瞄到，手一捞，不由分说将人捞进自己怀里，一番妥协的字眼却说得心有不甘。

    “上一句。”

    须臾，万籁俱静。

    “顾长风，听见这条留言后你必须马上来见我。如果你有什么计划必须改变你的计划，如果你在陪某个女人必须甩掉那个女人，如果你不在望城必须马上飞回来，否则过了今晚十二点，我就跳楼给你看。”

    “要不要在一起是两个人的决定，要不要分手也该是两个人的决定，我不管你多大理，擅作主张就是错。”

    如果说，周衍之前有犹疑，但从昨晚见过她喝醉的憨态后，他真的快决定了。决定该进行什么样的计划，才能让宋诗嘉忘了顾长风，将她追到手。他昨晚甚至没闭眼，想了一万种方法。

    她半回头，顾长风俯视她，宋诗嘉却不怕，情绪崩到极致甚至用了吼的：“从前的顾长风是待见的！是他纵容我做所有没脑子的事，假装可以当我永远的城墙。他离开了还不甘心，把我的心也带走，把我平静的生活夺走，如今还用六年前的姿态来让我迷惑，让我以为他真的可以不计前嫌回到从前！”

    “好了好了，现在你也知道我和苏今的关系。她对我有恩，于情，我没法回应。于理，总该对人家提高点忍让度吧？你要真懂事，就别陷我于不义。毕竟真到了你说的关键时刻，我会偏帮谁，你真不清楚？”

    女孩睫毛上还挂着泪滴，委委屈屈一声：“嗯？”

    所幸，明月已非当年月。故人，还是心上人。

    顾长风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周衍定是对她说了什么，忆起过往立时面色不虞。

    “把伤口说给对的人听，是互相取暖。说给错的人听，是笑话。难道我该期待一个因为我暂时缺席就琵琶别抱的女人，会对我的伤口嘘寒问暖？”

    而那句我喜欢你，很喜欢你，就当作秘密。

    “还有件事，必须讲清。”

    “在射击馆的时候！”

    那个当头，他甚至有些恨这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

    背后传来略微哽咽的声音，“周衍这个大骗子，居然玩儿我，我要砍了他。”说着就起身，用比他更快的速度跳出门去。

    “我爱你。”

    “既然认定我是水性杨花的女人，为什么还回头来招惹我？”

    不能爱你，只好许你能爱你所爱。

    “我招惹你吗？”顾长风疑惑的表情认认真真，“我是在学习，学习怎么拒绝你。毕竟从哪里摔倒只能从哪里爬起，下次才不会犯同样错误。”

    周衍微不可闻叹气，“可这世界上，原本就没有只充满快乐的爱情啊。”

    “宋诗嘉！”

    知道他在气她，可她控制不住生气。“娶”这个字眼太神圣了，不该用于开玩笑和赌气。

    “你当初擅作主张错了。”

    “没事了，你走吧。”她低了声音，佯装平静。

    “谁答应要回到从前？你有什么资格将时间倒回我人生最痛苦的时刻？我差点死在雪地上，你在哪儿？和纪襄抱团比和对着电话谈恋爱的感觉好多了吧？我躺在重症监护室，有人在帮你舔拭伤口。我为了一单业务喝到三次胃出血，你活得早起晚睡心无愧疚。你要我再像从前一样，宋诗嘉，你告诉我，我要怎么一样。我没毁了你，已是足够。”

    见她又要激动瞎扯，顾长风又气又笑，试探着拍拍她的背——

    “我什么时候给她比心了？”

    周衍虽然不靠谱，但对付女孩子的经验还是很老道的，“一抱，二吻，三告白。”

    “那招惹苏今呢，恩情？”

    宋诗嘉愣，红鼻子红眼地看向语出惊人的周衍。

    “像当年那样，为拯救他的相机那样，将生死都抛诸脑后地奔向他，信任他，抓紧他。”

    “你倒雪地上，我也躺ICU里！打完分手电话我就哭到脱水，连续高烧七天七夜，醒来连我妈都不认识！你在医院时，那处种满迎春的宅子要被银行拍卖，我在拿刀割脉不要他们回收！因为我说过，每生你气一次就折断一根树枝，我怕你回来发现所有树都没了，就真以为我已经不爱你！我从来没有和纪襄在一起，我骗你，是害怕你也出事而已。你教我开车差点出车祸，你吃我煮的东西差点被噎死，你母亲还意外……我想，如果我执意绑着你，你肯定无法对我家的事坐视不理。可那时的你又能怎么样呢？和你爸闹绝食？让他笃定我就是个扫把星的事实？还是耗到彼此都心力交瘁再没有一丝美好的可能！”

    那两个字是什么，周衍没再说，她已心领神会。

    是的，他对宋诗嘉，有那么点动心。尤其每当看向她那双伶俐的眼，好像下秒就会笑出月牙的弧度。但在宋诗嘉因为吃饭点不点蜡烛与顾长风面红耳赤吵起来，周衍改变了主意。

    临时有个案子出了变故，顾长风忙到夜深，开门便见宋诗嘉盘腿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上快速走动的秒表。

    过往记忆过于混乱，宋诗嘉说着都觉得晕晕乎乎的，干脆尖叫起来。

    宋诗嘉突然说不出话。

    “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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