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从此天上与人间

    三年前，与叶家兄弟去呈坎旅行，叶慎星曾好奇追问我的来历。我说，我来自一个叫祥和里的地方，就在滨城近郊。在那儿，还认识过一个少年，送过我一根迷谷树枝。因为迷谷有指引方向和人心的能力。

    半晌。

    须臾，察觉整个手肘都被人用巨大的力度往后拖。我知道是谁，下意识挣了挣，没料男子微微闪身向前，制着我的胳膊发狠一拉。我趔趄几小步回头，不期然地迎上一耳光，夹着冷冷嘲讽：“恭喜你，负罪感减轻了，滚吧！”

    “天黑路滑的，赶了很久吧？”

    那破小孩儿居然用眼神鄙夷了我两秒，似乎在申诉：天下除了我哥还有比我更帅的人吗。

    魏光阴瞥了老人一眼，眉目却是放下戒备后的安然，“现在要她进屋，与当年在美国给她希望的行为有何分别？既然开始就错了，唯有快刀，才能斩了这乱麻。”默了默又道，“鲜少见您为谁说话。”

    从前，魏光阴以为自己是唯物主义，而今才发现，在感情里边，他也像个唯心的小丑。他在不自觉间将她规划进自己的国度，还因为这个叫“程改改”的城民被外来者欺负了，便要三兵整顿，六军临城。没想到头来，却吓到了她。

    我恍若失聪，“等候时，我们在餐厅弹钢琴聊天。之后我去洗手间，出来便见到慎星惊慌离开。我追上去，已经不见踪影。具体发生过什么事情兴许可以问问我的的朋友，哦、就是……”

    见状，叶慎寻声音紧了再紧，“别说话。”

    自问我可以面对严刑拷打的责问，却难以面对叶慎寻心灰意冷的眼神，遂条件反射伸手推他一把，“我对某人怎样不劳长公子费心！至于慎星，您大可放心，就算死，我也会将他找回来，完好无损还给你！”

    “如果真这样，那就好了。”

    粗粗翻几下，程改改的外套从金属渣滓里露出痕迹。男子眼眶一紧，呼吸窒了窒，似千座大山齐刷刷压下，令他直不起腰，连继续往里探索的勇气都没有。

    当然……有。长长久久在我心中。

    “……”

    “橙橙！真的是你！”

    果然孩子心性。成人的世界，哪像这风雨，说下就下的。

    我会开车，还是叶慎寻两年前教的。虽然他经常吐槽我的智商，却不可否认，在很多事情上，我都有天赋，包括开车。

    我与他四目对峙，视线不期然被那块浮起的青色吸引过去，心里发了一阵紧，惯然倔着头，而后像下什么决定，大步流星回身，向众人鞠一躬，“抱歉，失误的是我。我受了委托去机场接人，却没及时将二少爷送回。”

    “你来这儿做什么？”

    一曲方毕，离钢琴最近的那桌姑娘突然跳起来，娇啼一声：“啊，蚊子！”

    “你不了解我，是因为你从来不想了解真的我。以往我本无情心，你偏将我看作多情人。现今我想成为多情人，你却只能看见我以往无情的心。”

    在洗手间时，听两个女生讨论，外面似乎发生什么动乱。刚入大厅，便见叶慎星惊慌起身，后退时撞到另一桌的桌角，像有怪物逼近。他面前站着的，正是那玉化的青年男子。

    叶慎星察言观色的能力倒不像小孩儿，他很快洞穿我的犹豫，立马扮作苦哈哈脸，“其实一个人吃饭睡觉没什么，我在美国已经习惯孤单生活啦。橙橙不用管我，去忙吧。”

    男孩目光波动几秒，傲娇地“哼”一声，誓要做革命立场坚定的刘胡兰。

    雨不知何时停了，郊外的清香入鼻，我深吸一口率先坐进车内，企图寻找纸巾擦头发，却意外发现后座竟然有矿泉水和饼干。想来是叶慎寻经常出差，买着备用。

    中年男人依旧保持着挺拔的身材，鬓如刀裁一双历史上标准的浓眉大眼，轮廓深邃、不怒自威。至于两个孩子，该是长得像母亲多些，细长上翘的眼角，眼缝白皙，浑然天成。若生为女儿家，该有万种风情，已成年的叶慎寻尤为明显。

    “长你这样，钢琴又弹得漂亮，很难不引起注意。”

    于是，我和他在山脚进行拉锯战，最后以魏光阴一根根掰开我的手指告终。

    他暗指当年事件，自己还欠一句道歉。

    语出，前方人脚步大顿，身子一凛。

    情势紧急，容不得我惧场，当即暗暗掐了一把大腿，上前认错，“对不起，叶公子的人已到机场……”话未完，叶慎寻突然长手将我拉开，重新出现在亮光之下，眸色翻了翻，“这里没你说话的余地。”

    她奉上纱布，像捧着自己的心，“你们去的那家餐厅，我、我也在。我看见你受了伤。”

    嗡……嗡……嗡……

    奇怪，周围景致倒退越快，我的预感越加强烈，几乎是笃定叶慎星就在这里，跟人死前回光返照般，毫无道理可循。

    街头巷尾左右打量几番，确定没人后，我的嗓子开始发抖。一瞬间，叶慎寻的脸在我脑海中变得青面獠牙。

    说起来，这孩子儿时受过伤，智力一直停留在八九岁阶段，却还懂得观察男女间的微妙关系，不得不承认，基因非常重要啊。我八九岁的光景，还伙同着祥和里那些光屁股男孩们满山跑，其中就包括刘大壮。

    盛杉拉着我，开了车去机场等。他刚坐进来，便见到我这个始作俑者，忍了几忍，才没将我扔下车去。待我说清来龙去脉，在哪里，遇见过什么人后，曾偷偷用眼缝在镜子里瞧他，忽然发现男子面色更加铁青。

    他咽了咽喉咙，“确定吗？”

    “这事怪不得师兄。你可知，叶家人若知道你带叶慎星去见魏光阴，别说你给了叶长公子一个肾，你就是赔上一条命，叶忻也不见得罢休，那可是升级版叶慎寻！”

    “你搞什么？叶家老宅说没接到人，也没见你把人送回去。”

    可曾经对话言犹在耳，我猛一掉头，将车子往高速收费口驶去。

    怕叶慎星挖根究底，我将其打断，“我去个洗手间。等会儿要是有个特别帅的哥哥走进来，别犹豫，就是他。”

    这条来路，的确太远了。远到他以为，从此天上和人间。

    何伯就着灯光眯了眯眼，“在老奴眼里，都是程小姐，为哪位说话没分别。重要的是，先生可知自己心意？您当初使着性子离开，回头，再离开，再回头，大约是笃定，有人会在原地傻傻等候。后来，您招招手，那傻傻的人就不问缘由焚身以火。可有天，傻蛾子飞不动了，您愿意碎了自己高贵的身，去随它卑微的影？”

    而今，他遇见了。早晨从眠中醒来，看见身旁白衣素裹的女孩，静静沉睡在晨曦之下。他真的以为，人生从此将变得不一样。她却好似，来错了方向。

    霎时，魏光阴想起，高三毕业假期，也有过类似情景。

    语罢，大步流星离去，将那自视甚高的二人甩在身后。

    叶慎星常年在美国生活，加上身体特殊的原因，回滨城都是叶慎寻去接。但他和周印临时去了外地，只好安排给盛杉。未料盛家父母去国外出差，她作为盛家代表得去参加一场招标会。

    “光阴哥哥。”

    何伯亲自给魏光阴上药，老花眼镜扶了又扶，循循善诱的语气，“眼见雨势越来越大，小姑娘家的，经得起多少折腾。”

    不管魏光阴在与程改改的这出戏里投入有几分，他的初衷，都是为了魏氏集团。若没了这冠冕堂皇的借口，他肯朝她走几步？要是没有走九十九步的决心，那进魏家门的是那位程小姐，还是门外这位程小姐，的确毫无差别。如果他有走九十九步的心，便不会在她刚刚才退一步的时刻，就如此大惊失色。

    “喜欢的人？”

    如何形容当时的赶紧？仿佛沼泽中遇大树，我抱着它就不撒手，摸爬着从地上找到木材般的东西，开始敲击大钟。一时间，院内有此起彼伏着的闷音回响。

    迷谷？

    “那是因为她们喜欢的人在身边啊，想要对方多看自己两眼。”

    狠话撂完，借着他刚拉开的车门钻进驾驶座，一脚油门踩到底，往山下飙去。

    “和好如初？”素来淡漠的人声调禁不住扬了扬，“世上兴许有和好，但肯定没有如初。如果你的期待是这样，此生不见对她来讲，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太了解那姑娘，看似没心没肺，实际却不忍心拂了所有人的期望。

    叶慎星反应极快，“那我跟着你，直到大哥回滨城！”

    可我千算万算，也没料到，当叶慎星看见那个长长久久在我心中的人，会掉头就逃。

    栅栏门前，程穗晚踌躇地捧着一团医用纱布，想靠近却不敢。她以为会看见当事人惊讶的眼神，一眼望去，尽是淡漠，仿佛对她回到滨城这件事早有耳闻。

    “不想回那个家，不好玩。”

    叶家全体已然惊动，叶舜山在家里发脾气，待叶慎寻一走进老宅主厅，手里的杖头便稳狠准地扔了过来，“寻常你总自己拿主意，连慎星在美国的地址也将我等瞒得尚好。你既有这横着走的本事，如今倒是上天下地，将我孙子找来，完好无损还给我！”

    他成功脱身，越过我，方才走了几步，我终于忍不住高声质问。

    沛阳将听筒拿开，吞了口唾沫，良久才道，“是……程小姐。”

    思绪幽幽间，仿佛有两个字挣扎着要跳出来。

    就像初初相遇，哪个姑娘在他面前，不是小鸟依人风烟翠柳的窈窕模样？唯独她，风风火火地将一坨猪肉甩到他颠倒众生的脸上。接着，叶慎寻就真跟中魔似地，自发启动懵逼模式，思维混乱到足以怀疑人生。

    待他不言不语抵达停车坪，我终伸出手，试探地拉了前方人的衣袖，却被断然挥手打掉。

    那日，我认世界倒霉第二，没谁敢认第一。

    看父亲和悦姨的神色，年幼的魏光阴第一次尝到何谓慌张。因为，他们再怎样为自己开脱，他就是记不清。猝不及防陷入幻觉后的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跟喝酒断片儿似地，毫无踪迹可循。

    高速路上，黑漆漆水淋淋的夜令人寒从脚起。大概也是这阵寒气入了体，才令后座上那心思若水银缜密的人，大脑全程空空白白。

    提到那个名字，我发怔的眼神慢慢回温，“他们……对光阴的成见如此之深？”

    一滴水，两滴水，三滴水，都变不了汪洋。而她走了一年，两年……十年，才走到他身旁。所以不能全给，就全都别给。这样，兴许对谁都好。

    为此，原本在出差的叶慎寻连夜赶回了滨城，面色不善。

    是他啊。

    叶慎星该不会跑去了祥和里？

    听魏光阴口口声声偏向程改改，程穗晚禁不住秀眉紧锁，语气含怨，“你们都要我去道歉，我究竟有何过错？我不过是在最恰好的年纪喜欢上一个人，因为太想留住他，方式激烈了些。就算要道歉，受到伤害的是盛杉，与她又有何干？难道，我靠呼吸机过活的这两年，还不够偿还？”

    灯光太强，下意识间，我想抬手遮挡，却听得一阵惊天动地的喇叭声、尖锐的水泥磨皮声，以及混在里面的，谁模糊的喊声。

    就在狼狈的我琢磨着，该怎样才能让鸡皮疙瘩消下去时，渐渐细小的雨声里，忽然冒出一阵蹬蹬的脚步声。我没来得及细听声音出现的方向，眼角余光却只见有个人影飞奔而过，猛地将我扑倒，浓重的呼吸洒在脖颈之间。

    光阴？

    “很多女孩子在你面前这样叫过吗？”

    所幸孤儿院附近的地卖了，却没真正动土兴工，破旧的院门还掩在夜幕之中。我小心翼翼越过脚下的青苔和障碍物，嘴里尝试唤：“慎星？你在吗？”已然忘记眼前魔影幢幢的楼，正是恐怖片儿里恶鬼出没的最佳场景。脑子只一个念头，叶慎寻比恶鬼可怕多了。

    你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哦不，滨城吗？

    她从刘维嘴里听说，两年前的车祸，叶慎寻危在旦夕，是程改改主动站出，给了对方一个肾。所以，她的身体大不如前，更无法剧烈运动，还曾因一个小小的细菌感染危在旦夕。这也是为何，Q大篮球场，面对自己的邀约，她也犹犹豫豫。

    两年前的斯里兰卡之旅，若非他和盛杉一直在我跟前耳提面命，我与叶慎寻应该不会有那乌龙的一笔。

    可惜，我从来不是听话的主，满心只想帮身后人洗摘罪名，顿了顿，继续道：“后来我赴朋友的约，将他一同带去，在餐厅等候……”

    他从小身具卡通人物的气质和面庞，爱安静和独立思考，像个小大人，比那时在学校里上窜下跳的叶慎寻还成熟几分。除了叶慎寻，叶慎星唯一崇拜的，只有变形金刚和魏光阴。他总能在一分钟内将最复杂的模仿归位，也能将变形金刚模型变成不一样的汽车造型。一切，从阳台那场意外开始，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思及最后，恰好红绿灯前，我没注意，猛一刹车，脑袋撞着方向盘，灵光乍现——

    “那……你先上车，我就回答你。”

    “他们……对你说难听的话了吧。”

    一瞬间，风止了，雨渐渐下来，周遭都是模糊的。

    路灯后方有个小花园，满城的姜花都仿佛开了进来，头顶绿荫成片，是个夏日纳凉好去处。只是那扇栅栏已久无人推，这个夜晚，却门洞大开。

    “你同她不过几段儿时回忆。可为了那个人，她能豁出命去！”

    好几秒，叶慎寻才愕然抬头，目光堪堪寻到人群背后的姑娘，旦见她怀里抱着大堆五颜六色的东西。定睛一看，全是零食。程改改讨好地冲他笑了笑，他却死命盯着她，嘴唇翕动许久，才摁下心头千万句，只若有似无回了那么一声。

    他赌气地撇了撇嘴。

    “橙橙，听说大哥又重新喜欢解姐姐了，你好可怜哦。干脆，等我病好以后，你嫁给我吧？！”

    夜幕中，我转头，瞧着青年男子沉默的背影，声带抖动：“光阴，你可以解释的……只要你说没有，我就相信你。”

    “橙橙！！”

    一场昏天暗地的酣睡后，已经没有魏光阴的踪影。眼见红色挂绳还躺在我小指，那头却已经孤孤单单。

    一时间，只听见我和他一来二去的言语胶着。

    马不停蹄赶至现场，浑身脏兮兮的叶慎星正被几个交警围着。

    说是钟，却必须人为敲，威力倒不小。

    拿过手机发现，盛杉打了许多通电话也没能成功将我叫醒，回拨过去，因为心情太好，她在那头讲什么我都一股脑地说OK。

    “我对滨城不熟悉，记得就是你说的，什么近郊、祥和里。”

    当晚，程穗晚捧着被水打湿的纱布哭倒在魏家门前，将嫣红的嘴唇咬得青白，就是不走。

    他突然想起还同住公寓那段时间，偶有闲心拉上沛阳，陪程改改玩斗地主。沛阳却深以为这是纯靠运气的游戏，结果将大半月的工资输了出去。抱着权当交学费的心态，沛助理私下求教程姑娘，得她一句精髓。

    良久，不知叶舜山是心疼我这昔日徒孙，还是看不得叶慎寻隐忍的模样，终缓缓坐进椅子，面色稍霁，“事到如今，不是追究谁责任的时间。我要见到慎星平安无事，其他容后再说。”

    高速发生追尾事故，重载卡车司机酒驾后错入应急车道，将一辆银色路虎碾碎成泥。巨大声响惊动周遭居民，错落的灯在后半夜争相亮起，孤寂的草木上还残存雨水痕迹，被灯一打立时光怪陆离。

    乍听魏光阴受了伤，我懊悔不已，在来时路上的犹豫灰飞烟消，心中顿时打定主意，明日就要登门去道歉。他要不肯见，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上吊时，还要用他套迷谷的红绳做引，叫他一辈子忘不了。

    变形的车辆已认不出原本模样。经查，车主是叶家长公子，运政特意来了人，秘书样的头儿突破围观居民和交警前来握手，他恍若未见，略显踉跄地将叶慎星推给沛阳，拔足朝着那堆破铜烂铁而去。

    他能做的，不过是跌跌挣扎着往后退，“我、我真的，记不起……”

    叶慎星思虑半晌，表情慎之又慎问我，“那么，橙橙在我大哥面前也这样叫过？”

    女孩呼吸一滞，缩了缩手，垂头看向地面，真真地我见犹怜，“刘维也这样劝过我，不是我不想见她，是不敢。在我没想好怎么道歉才能与她和好如初前，我没勇气去见她。”

    迷谷！

    “你很了解自己吗？我不，但也有好处。不了解自己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罪恶感。”

    理智在说，这些糊里糊涂的要求，千万别答应。可郊外的夜，凄风冷雨，几天几夜没进过食的我有些抗不住了，靠着仅剩的力气吼出，“答应了就回家吗？！”他未曾犹豫，“嗯！”

    期间，我的脚跟绊开了遮住它的破衣裳，那器物被雨水一刷，泛出银色光亮，使得我醍醐灌顶：这不是院长以往催促我们上课的钟吗？

    为洗耻，我在一个云淡风轻的日子，将那兄弟俩约到射箭场，气势凛凛地换好装备，在叶慎寻的目光下射出一箭，不出意外命中红心。迎着西部高蓝的天，我挺直身板儿走过去，示威性地将弓箭往他面前一扔，鼻孔朝天：“看清楚了吗？我有什么不如你们，我才不是只会读书的白痴！”

    叶慎星……回来了？

    看似闲话家常，实为点醒。

    “不，你别去，我真的没事。”

    “因为当年，将慎星推下阳台的，就是他啊。”

    “嗯！”

    正失落，偏头却见原先该放在门口的白玫瑰，正鲜泼地立在床头。白色花瓶下方压着他俊逸的钢笔字迹：急事回公司，醒来联系。

    虽然我并不是很想英年早逝……

    我当时的声音堪称气若游丝，还打着颤，酝酿了好久才，才敢将自己做的好事陈明，“慎星他……不见了。”

    招标正是滨城首个大型环保项目，慎周也曾为此努力，到头却放弃了。想想也是，慎周的合伙人周印，恰好是何渊的情敌，这块肥肉，说什么也落不到慎周嘴里，而盛家不过走走过场。

    木材杂物堆了一地的院子，我差些摔倒，撞到什么，脚扭了一下，却听那玩意嗡嗡嗡直响。

    这也是为何，七八岁前的盛杉还一心追逐着那个叫魏光阴的男孩。但意外后，她对他仅有的感觉，是怕。

    良久，手腕附近的伤口已被包扎完毕，魏光阴起身至窗前，瞧着门外几近晕倒在雨中的女孩儿，眉头紧蹙。脑子里浮动的画面，都是方才她满含哭腔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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