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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你看,叶慎寻,我没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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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父亲的老师而已。

    犹记当时,耳边还有醇厚男音跟着调子和,于是万家的灯火,都不如这头亮了。可节庆过,日子恢复如常,魏延又开始十天半月见不着人的状态。

    忽然,我好想再睡死过去。

    “好的朋友,是在你做决定前,给出正确建议。如果来不及给出建议,那么,祝她好。”

    他脖颈处的鲜血顺着雨水奔流,我仰头,看他有型的眉骨呈着淡淡的青。

    我爸在我出生的第二年,就意外死亡,我甚至连他的模样都没见过。可听说,他生前也是圈子里半个人物,虽出生清贫,却凭着超乎常人的记忆力与学习能力,力压一众富家公子。他大学时读经济,恰逢校长是叶老革命时期的战友,遂请动他老人家,去学校开了一堂座谈会。

    兴许在任何人看来,叶慎寻的举动都是在变相帮我。可只有我知,他没有帮,他只是比谁都了解我的软肋。下跪算什么?以往在他跟前,为了两只奥尔良烤翅,我也做得出来的。我惟一的不能忍,是身边朋友因为我而遭受灾难,所以他下更狠的手。

    当一米八的男孩子,被一个女生当面掌掴,我脚下跟踩上了风火轮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驰过去,右手五根手指,猝不及防摔上那如花似玉的脸庞,气势凛凛地,根本不像大病初愈。

    当时,收到消息的刘大壮匆匆奔到医院,恨铁不成钢骂我,说我不爱惜自己。

    耳边的吵吵嚷嚷还持续着,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大吼一声:“别吵!”气壮山河。

    为避免扎第二次,好淑女只能就着皮肤寻了寻,孰料这样的小疼痛解冉也不能忍,抽了胳膊便往后缩,抬手给了小姑娘一巴掌。

    好淑女率先迎上去,心疼地摸了摸男孩右脸颊的淤青,和眼角又重新撕开的一小道口子,分分钟可以哭出来的样子:“呜呜呜,疼吗?”

    “和谈,谈的是条件,你有什么资本和我谈条件?”

    里边正在唱京剧,出名的《霸王别姬》,戏正开始,楚霸王在念白:“孤,西楚王项羽。自出兵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可恨刘邦……”与当地风情格格不入。

    进来一老管家似地人物,见他就在客厅,不禁停住脚步,躬身问候。

    生母未去世前,是有名的京剧演员。父亲那时单枪匹马,北上融资,酒过三巡后被请去看戏。两人邂逅于舞台上下,唱的正是这出《霸王别姬》,女子眉目间天生的惆怅萦绕,被灯光罩上,和着眼波一起飘飘荡荡,荡到男子心里去。

    你就不能直接留言给她说我病了?

    多年前,我也被莫名其妙拉到一个老人面前,说叫爷爷,至此和叶慎寻不打不相识。现在,又有一个人来让我叫爷爷?!我、我……我惶恐!万一再蹦出个叶慎寻,我再没多的肾可以捐了!

    事实上,如果我真够聪明,就应该避开这个名字。因为提到他的事儿,好淑女都来劲。

    然后在他三寸不烂之舌的叙述下,我生动得知了叶慎寻和周印等人如何对峙,以及我是怎样在叶慎寻的迫害下安稳存活到现在。

    例如他与好淑女在医院附近吃的甜点,或是哪天滨城的夕阳特别好看……听了许久,我缓缓坐起,手背上的点滴针又凉又刺,“但你就是没有回复编辑消息?”

    跟在周印身边多年,盛杉早已将处变不惊四个字运用得游刃有余,鲜少见她惊诧的模样。

    “改改?!”

    笑话,战争是她一手挑起的,她三言两语,说免战就免战?叶慎寻心口更堵了,“我真没你想象中那么好说话。”

    我敢这么讲,并非我有什么雄厚资本。恰恰相反,因为我什么都没有。一个认不了祖归不了宗的孤儿。没资产,没背景,肾还少了一个,唯剩三两好友。如果连唯剩的东西都保护不了,哪还有什么价值可言。

    那场座谈会的主题是中国与其他亚洲国之间的经济联系。期间,叶老提问在场学生,对朝鲜经济都有什么看法?我父亲用两个“最”字获得叶老青睐。

    “师兄!”

    叶慎寻的身体比脑子更快作出反应,阔步去接,恰好揽到她的腰肢,稍一使力,人便抱了起来,偎近自己。低头,见她脸色素白,不知是不是病后没休息好的缘故,红润没有回转的迹象。

    更大方的,在后面呢。程改改美其名曰吃饭,结果将叶慎寻带去了医院食堂。

    “我要她下跪道歉。”

    这厢,程改改被重重摔在床,她终于小声呻|吟着跳起来,揉着老腰,先下手为强,“姓叶的,你就这么恨我,恨不得杀了我?”

    叶舜山想也未想,推开扶着自己的人,“我来!亲人的配对率应该很高,我去试。”

    察觉我的怨念,他更来劲,陡然将脸苦起,“吓死我了!那天叶慎寻发火的时候,我好怕牵连我爸的事业,从今以后自己再也不能做暴二代!”我极度怀疑,世上到底还有没有真情。

    顷刻,我鼻子一热,盛杉回首给我笑容,“但我属于坏朋友,火上浇油那种。”

    何伯点到即止,他们家的小主子,生来比别人聪颖,但凡感兴趣的东西,不消几日便融会贯通。何况,心似海深,注定不会安宁的一生。

    那时,他被父亲抱在膝头,看着每个惊心动魄的神情,听着戏里的唱词,终于稍稍理解,什么叫站得越高,遇见的虎狼越多,同样也理解了身后的男人。

    肾好。

    周印也来了,对外人向来克制的男子,竟泄露一丝怜惜。要知道,这可是盛杉专属的表情啊。如果她在滨城,必定分分钟要和我火拼。幸好她不在,我才敢接受对方递过来的白粥。

    当时,我怎么回答的?我呵呵笑说,我知道,因为十二年前,有个少年,曾亲自教授。而这个少年,不是他。

    据说叶老爷子年轻时就心胸宽广,资要不触碰原则,什么都好说好商量,乐观大方。说起来,我与他倒真有几分相像。

    周印不愧为周印,一针见血的本领不比叶慎寻差。想来,他对我应该也有感恩之意。盛杉和叶慎寻,当属他生命中最看重的两个人。我救了叶慎寻,他变相也承了恩。

    忙这点,不用赘述,魏家能有今日之势,堪与滨城叶家争雌雄,自然是他努力的结果。至于寡,魏延的确少言寡语,父子两也鲜少有亲近时刻。惟一有过的亲昵,还是某年除夕,难得大团圆,齐悦英的师兄从北京过来,看魏延来了兴致,遂翻出箱子里的戏服,轻纱、长袖,重展风华之姿。

    所幸,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别人家的师兄都对师妹多有照拂,我这个师妹就不求您照应了,只求两国休战,免百姓生灵涂炭。”她还把好淑女的事儿挂在心上,顺梯子爬的本事不可小觑。

    一时间,我好欣慰。

    何谓爱情?有人说,爱是两人吵架的时刻,你明明出门想买把刀,路过水果摊,买回来的却是她爱吃的水果。至于刀,反而用在了削水果皮这件事上。现在叶慎寻的情况看起来,正是如此。

    感谢他不仅毁了我在粉丝眼中的仙女形象,还可能让我登报:作者为逃避交稿人间蒸发,编辑上门追砍三十刀。

    “你说呢?周印太狠了。”

    叶舜山没介意我的越矩,神色反而缓了,长叹:“她无理、她无情,自有天道轮回。小丫头,你只要记得,你来到这世上,是受欢迎的。”

    我说过,如果有天叶慎寻需要我,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会去他身边。我没骗他,但有些心情,他不必知晓。

    当我那声爷爷一落地,盛杉彻底疯了,脚下几近踉跄。

    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叶慎寻呼吸重了一瞬,程改改像是没发觉,趁机将放了碗筷碟的盘子往他怀里一塞,“喂,帮忙拿一下!”

    说完,终于抖开保镖的手,耳边只余下好淑女的哭声和刘大壮的嘶吼,“改改!不要!”

    “叫爷爷。”

    盛杉刚消失的时候,我被盛怒中的周印赏巴掌,他也是这样温柔,“疼么?”

    “呵呵,刀呢?”

    “吵起来了?”我抓到重点追问。

    “那是因为动静太大,老头子阻止。现在开一个小护士,你觉得他还会出面?”

    好半晌,她青葱细指在我脑门处点了好几下,啧啧感叹:“以前吧,我以为你是小心机。现在看来,程改改,你简直心机婊啊!”

    之前在公交上打扮成天山童姥的人,仿佛不是面前这个。此刻的女孩虽称不上金装玉裹,可橱柜里最好的东西,似乎天生为她打造。长睫毛微闪间,她眼底某些沉重的情绪已被带下去。

    他徐徐起身,将三五盘推到眼不见为净的地方,大脑却没闲着,“那块铁板,到了动的时候。”

    尽管程改改模样算不上出众,可眼畔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脉脉风情,的确神似那个女人。以前,尚不觉得。不过女大十八变,这一年两载,她已到瓜熟蒂落的年纪,恰恰介于青春与无尽的娇柔之间,还不自觉。

    过于直来直往的要求令周印失笑,往沙发上一坐,“我倒是愿意为你出头,但恐怕以后,根本轮不到我。”

    叶慎寻眉心紧了紧,“你不是无辣不欢?”程改改一哆嗦,“哦,之前听周印说,你伤得挺严重,好像需要忌口?”

    你整天以我的名义在微博更新消息她看不见?

    “爸!”

    叶慎寻自然没错过这则重磅,再回神,只来得及见对面人翩然的衣角,椅子已经空了。他眼神一黯,满桌的菜肴顿时索然无味,周印打来电话,“消息收到?”

    我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他,再望了望这间病房,和窗外刺眼的阳光,语气幽幽。

    女孩下巴昂得老高,“好歹我也曾是你们公司的王牌翻译……的助理。就算做不成朋友,至少是战友。你就这样对待曾经的战友?你这放在部队,是要挨批评的。”

    “叶慎寻,你这个王八蛋!有本事冲我来!来啊!开枪啊!你不是很喜欢拿枪眼对着别人吗?!打死我啊!”

    话虽幼稚,却不是大话。

    她说,像叶慎寻这样的,多少女人上赶着攀关系,可没一个有我聪明。

    谁告诉他没了一个肾找工作就难的?我是要去搬砖?还是要做什么非人的体力活?我明明一直就是靠才华吃饭的女子。

    其实,并非我不愿告诉她真相。只是,不知从何说起。因为有的话一旦出口,就会显得特别傻。我可是仙女啊,怎么能让自己看起来傻气?

    要我下跪,还要我为并没有做错的事情道歉,解冉可以来试试,我死前能不能毁了她的脸。

    于是,我只能,“下跪是吧?我跪。”

    后来我生日,叶慎寻送我一份全身检查,比普通检查的项目更巨细无遗。我不喜进医院,又想瞧瞧自己会不会有什么隐患,毕竟垃圾食品吃多,新闻看多,也会有心理阴影。为此,他特地请了假陪我去,没想我俩的各项指标和血型都惊人相似。到了查肾的时刻,出于好奇,他叫医生也为我俩做配对,什么HLA分型,交叉配和实验……折腾好一段时间下来,结果竟匹配成功。

    可自打他记事,魏家主母已是齐悦英,听说早年也是戏班子的。老一辈纠葛魏光阴从不过问,毕竟齐悦英对他的关怀,也不比一个母亲少。反而他对父亲的印象,倒只停留在两个字:忙。寡。

    她义愤填膺,“对!他本来是要到医院探望你的,结果开车的时候听到一则广播,正在做宠物专项,连线一家养狗场。狗场老板介绍自己说,我们厂里的小狗,先剥皮,再将狗肉和着蔬菜一起放进榨汁机……维哥不淡定了,直接将车开去了养狗场,和老板打了起来!”

    见我又要闭眼睛往下缩,刘大壮一把扶住我的腰,“你躲也没用,叶慎寻已经来过了。”

    见叶慎寻板着脸不说话,程改改当他答应了,生龙活虎地从床中央爬到床头柜的地方,开始稀里哗啦找东西。

    就在我几乎要倾出所有积蓄,送刘大壮一个钻戒要他马上求婚的时刻,他戳破了我的粉色泡沫。原来他面颊的红,不是处于害羞,而是因为羞愧。因为他打错了人。

    她被周印安排来专门负责我,小妮子可高兴了,听说我是刘大壮的青梅,成天向我打听刘大壮的喜好。我说,他除了想当个浪子以外,没什么爱好。她捎了捎刘海,双手撑下巴,怀春的模样,“浪子回头金不换。哎呀,好有个性啊。”

    “魏氏私人机于上午十一点零九分直坠大西洋,机舱包括驾驶员共五人,集团负责人魏延也身在其中。当地警方紧急联合中方部门进行搜救,经确认,五人均已罹难。”

    “嗯。”

    那汪清凉,令叶慎寻喉头不自觉咽了咽,别开视线,心想血缘果真是斩不断的玩意。

    “手术完了吃点清淡的吧。”

    “她们以为有过小意温存,后半辈子都衣食无忧。你呢?你可是瞅准了少奶奶位置去的啊!你给了他一个肾,就算他想和你撇清关系,这辈子也已经是你的人了!绑住一个男人,会做饭算什么?关键是绑住肾啊!他好,肾好,才是真的好!”

    程改改原先还霸着食物的眼珠,此刻直愣愣盯着屏幕。须臾,她手中的长筷掉在瓷碟上,清脆作响。

    上了楼,叶慎寻前脚进房间,后脚跟已经摔了门,将一众闲杂人等关在外面,包括医生,众人面面相觑。

    两人你侬我侬,哦、不,应该叫好淑女极尽所能呵护,刘维左躲右闪应着,“唉,没事儿!”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竟从他面上瞧出几抹绯红的颜色。

    我骤然惊醒,察觉面上很热,眼角处却发着凉,感觉移动脖子都吃力,开口第一句话却是:“编辑找我了吗?”

    我和刘维下楼散步,恰好听见动静,跑过去一看,好淑女正悲愤地捂着脸,而解冉还想再动手。

    显然,我避重就轻的回答没能得到盛杉采纳。见气氛不对,刘大壮趁机说去问医生情况,偷偷溜走。

    “说了,没成行。”

    “大王……还要早作良图/杀出重围/恢复霸业才是正理。”

    为此,他总开玩笑说。

    如果可以,我希望永远也没机会提起这个名字。

    滨城四大世家,叶家排榜首,其余三家分别是周、魏、解,形成四角鼎立的画面,但近几年,每家都蠢蠢欲动。解冉仗着千金之躯,又是叶慎寻的未婚妻,根本不把任何人放眼里。我住院期间,与她狭路相逢。

    我的肾怎么不值钱了?!

    周印右手的食指刮着沙发滑腻的面料,细眼将我打量,“程改改,我以前,小看了你。”

    “先生。”

    从零碎的记忆抽回,便听得解冉铮铮一句。我冷哼,被人扣着还冷眼凝她:“你倒来试试。”

    大病初愈,坐久了感觉累,我准备躺下去休息会儿,那行至门口的人突然掌着锁,头也不回说话。

    视线所及之处,她脚心还缠着纱布,应该是之前受伤的痕迹。他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望着那双曾刺痛他的眼睛,忽然分不清,那里面盛着的究竟是微光,还是被光溶过的晶莹。

    他看穿了我的心思,“打人不也得花力气么?以后没人和我打架,我多寂寞啊!”

    见这种情况问不出个所以然,盛杉识相要先离开,我忽然出声叫住她,“你不用走。”末了,又偏头望向不远处的老人,“她可以留下吧?爷爷。”

    我周身一颤,见过大阵仗的叶老爷子都差些晕厥,叶慎寻的父亲强自镇定,“既然肾出问题,那就换肾。难道每年拨给你们的医用资金都拿去吃干饭了吗?”

    刘大壮以为又要来一次惊心动魄的抢救,整个人火急火燎。进了电梯,忽然发现叶慎寻怀里的人睫毛扇了扇,睁开半只眼,对他做了个鬼脸,他心里顿时万马奔腾:我去,还真担心她傻得要下跪呢!看来,自己平常总被欺压不是没道理。那古灵精怪的劲儿,真不知像谁。

    瞧对面两只大眼睛闪啊闪,叶慎寻愕地有种无力感。她已经很会利用自己的先天优势了,只不知,他何时才能免疫。

    “小丫头,你吃的第一口肉,尝的第一口酒,是我喂的。”

    见我在面对下跪境地都气焰嚣张,一听见好淑女将被开除却慌了阵脚,解冉开心极了,将一丝发绾进耳后,挽着男子胳膊做小鸟依人状,“你做主。”

    程改改不经意翘了翘嘴,好似耍赖,“两次世界大战都预留了时间给各国和谈,凭什么我不行?”

    沙发里的人怔了怔,口气清淡,“何伯,在我心里,你早已是魏家一员。人前,你称我一声少爷,我可以当,人后,就不必了。何况,今日怎突地改口?”

    得知往事后的我有些郁郁,他以为我是在伤心自己的身体不再完整,遂问:“后悔了?”

    叶慎寻或许初衷不纯,但毋庸置疑,他对我有过真心。因为他将我微小的一切,都仔细收好。于是,当他伤痕累累被送到医院,医生宣布这条生命将消逝的时刻,我灰头土脸站了出来。

    分明只是寻常提醒的话语,此刻听来,却怪异地令男子眸底结起水光,喉头轻耸。

    炸、弹、呢。

    “以前我和盛杉去学校食堂吃饭,都能刷她脸的,省好多生活费呢。唉,没想到叶长公子的脸,还没她值钱!”程改改端着汤坐下,幽怨道。

    唉,原来只有一个肾这么不方便啊。我还以为真像坊间流传的,和正常人没区别呢。早知道,我就不捐了!

    我好怕他下一秒会说:不如喝点酒吧。而我还不敢拒绝。幸亏他说的是:“喝点汤吧。”

    病房。

    陷入回忆的我,将指间的白色床单捏得皱巴巴。刘大壮看不过去了,抽出一张纸巾塞到我手里,“别啊青梅,捏纸吧。按照他那么龟毛的个性,说不定会追究你弄坏医院设施,会赔钱的!”

    为了隐私性,走廊做过封闭设计,里间未能看见外边,唯独走廊尽头的太阳光,即使遮了帘子也挡不上。

    解冉吧,挺傻。就算要闹事,也不看看谁的地方。程改改也是赌,赌叶慎寻没那么好耐心,陪着千金小姐胡闹。

    “肾功能急速衰竭?是……什么意思?”

    当所有人的目光如刀射过来,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怔在原地。半晌过,推了推最近的那个小护士道:“听见了吗?别吵。”

    年幼时,也曾有过可笑想法。家里已经有了片天,何须要他?没想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时刻,天塌,地陷。

    座谈会后,叶舜山刻意向校长提了我爸的名字,得知他已经拿到Harvard的录取书,却坚持留在国内,想为扭转国内社会债务的经济形势出一份力。叶舜山欣赏他,主动找到他,问他愿不愿意进叶氏实习。

    那人拄着手杖,徐徐出声,我讶异地望着他。

    解冉身边的两个保镖,都没看清我是怎么动作的,主子已经挨了打。

    他没嫌弃她,还反遭嫌弃?!叶慎寻惨无人色,胜负欲起,“谁叫你带错地方?你们学校四个食堂,哪个看见我这张脸不免单?!”

    民间有开荤的说法,传言孩子出世后,谁喂的第一口肉,她将来长大,就会像谁。

    我气若游丝回他三个字:“贱得慌。”

    话到这儿,好像又不完全对,紧接着道:“以后,恐怕都得忌口了。辛辣少吃,最好不吃。垃圾食品也尽量别碰。至于运动,适量有好处,但别有大动作。”于是后来每次与刘大壮吃火锅,我都只能瞅着白汤哭。

    那两日,刘大壮鲜少出现在医院,深感寂寞如雪的我只能和好淑女聊天。

    她是所有苦难的源头,是我排行榜上仇人第一名,是我做梦也想掐死的人,却始终没有机会付诸行动。因为,她无论出入哪儿,身边总有人近距离保护。

    他不知,当日那辆四平八稳的越野坠入山谷,扬起灰尘漫天,将他从废墟里拖出来的,不止周印和他下面的人,还有我。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血肉模糊的身体,我的目光,却定在了他跌出地面的黑色钱夹。

    食堂规格不算差,她点了两荤一素和丸子汤,一边从钱包里翻出自己的红色私藏递过去,下意识嘱咐饭堂的人,“一点点辣椒就好。尽量别要。”

    “所以,你是说,我们已经离开望城,回到了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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