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父亲、母亲、二哥、三姐都死了,她和文嫣生生分离……
子虞有些意外,想不到他会这样再三解释,心中宽慰,微微一笑。
闻言,子虞开始担忧,北国宫中果然有人敌视公主。
子虞仔细地观察他的脸色,发现并无不妥,轻轻叹了口气。
华欣公主吓地面色苍白,子虞攥紧她的手,两只交握的手早已沁出汗水。
马儿停地突然,子虞控制不住身体,一头扎进樊睿定的怀中,还未等她回神,他的身躯就这样直挺挺地翻落下马。她惶然一惊,伸手去抓,却远不及力,反而被一同带落下马,嘣地一声摔在地上。
接下来的谈话东拉西扯,显得索然无味。
樊睿定飞身跃到他们面前,不顾两人目瞪口呆,伸手在小厮脖后一击,抢过马套上的缰绳,翻身上马。子虞坐在他的身前,慌忙中抓住他的腰带,一个剧烈颠簸,马扬蹄向前奔去。
女孩听地出神,回头对哥哥说道:“哥哥听到没,姐姐原来是住在天宫里的。”
她视线模糊地环顾四周,密林旁的小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仿佛茫茫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
子虞身体几不可见地微微一颤:原本她是可以选择北国的安定生活,可是文嫣留在南国,注定把她的后路给堵了,她无从选择。
到了夜间,子虞与小女孩同睡一室,本还有些不习惯,身子偏累极,一沾枕就熟睡了。
樊睿定一人堪堪挡住后面的八人,而前面的四个侍卫却已经挡不住了,两个受了伤,血滴落在青石路上,叫人心惊。前后的路都被堵住,华欣公主和子虞就是想躲也无处可躲。
身后一声凄厉的叫喊,子虞往后望去,那十来个黑衣人还不放弃地追着,却被拉开距离。他们忽然举起手,露出手碗上的褐色袖箭。
子虞茫然地跪在一旁,努力睁大眼看着不动的樊睿定,她恍惚地想,他不会已经死了吧。这念头才从脑中闪过,她就觉得自己的心似乎突然肿胀起来,撑地胸口不能呼吸,轻轻一喘,眼泪已无声无息地滴落。
子虞惊喜地望向布衣青年,他已经扶起樊睿定的身体,仔细地察看伤口,听到自己妹妹的说话,抬头憨厚地一笑:“姑娘不用急,你兄长的伤只有这肩膀一处,不碍事,等会将袖箭取出就是。”
子虞亦想起战败后全家近百口人全部送命,眸中一暗,沉吟不语。
樊睿定毫无反应,似是没有听她说的话。子虞无奈只好再提醒一次,可他依然不作反应。
“那些宫里的是是非非,你就不要多想了,”樊睿定忽然开口,语调温润,“公主是公主,你是你,你们不同。”
“可是,”子虞问,“只有这一处伤他怎么会昏迷,是不是箭上有……”
子虞知道这哨声定是危急时召唤铁甲军的,怦怦乱跳的心才稍安。就在这时,他们听到身后一阵急步声,原以为是应援的人到了,回头一望,与前面行刺的八人相同的玄衣穿着,杀气直冲着子虞和公主而来。
樊睿定依旧躺着。
子虞轻轻一摇头:“公主和我们是同命运的。”
连拐过几条道后,樊睿定的呼吸开始急促,他带着一个完全不会武的姑娘,而那些黑衣人却是一身轻松,两者之间的距离开始缩短。
子虞大骇,想也不想,拉着华欣往随行侍卫的身后躲去。她俩才跑出两步,黑影已经来到侍卫面前。来人共有八个,一色的玄衣,行动利落,和四个保护华欣公主的侍卫战成一团。街上的人一哄而散,那个和樊睿定说话的商人男子带着家丁躲地远远的,似乎在猜疑着他们的身份。
子虞高悬的心终于落定,紧皱的眉宇稍松。那小女孩抬起头来说道:“姐姐,你们今晚可以在我家睡。”布衣青年也道:“姑娘如果不嫌弃可以我家留一晚。”
只一眼,就瞧地子虞出了神,这样恬静如画的地方,真如画中一般。
“抢……抢马……”
她哭地伤心,手无力地垂下,碰到樊睿定的手臂,暖暖的还有温热。她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还没有死。慌忙上前,扶起樊睿定,仔细察看他左肩上的伤口——伤口极细小,如果不是有血冒出来,几乎让人发现不了。从位置来看,正是刚才黑衣人所发的袖箭造成的。
子虞点点头:“我……大哥受了伤,我想带他回去找大夫。”
又十几招后,一个侍卫脚上中刀,“扑”的一声半跪在地,立刻有两个黑衣人冲破侍卫的缺口,向华欣和子虞扑来。
久久无语之后,他才又开口:“你还小,宫里的门道很多,你大哥现在已是北国的臣子,就算没有公主,你也可以在北国安定下来。”
就连这个刚才救她的北国皇子,也抛下她一人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
她见他眸中黯然,终于察觉到不对劲,顾不上避讳,伸手抓住他的臂膀:“殿下怎么了?”
“姐姐,这就是我家。”小女孩说着,笑靥如花绽放。
樊睿定手势一僵,有些意外她问地这么直接,静默片刻,才沉声道:“你该明白,有些事,即使已经摆在明面上也不能说出口。”
樊睿定动了动手臂,发现肩膀稍有些痛,剑眉微折,抬起眼看着子虞,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语气温和,说道:“昨天我似乎听见你哭了?”
樊睿定挡在华欣公主和子虞的面前,他神色冷峻,从腰间抽出软剑,银光掠过,仿佛一条游龙。
子虞暗暗焦急,樊睿定面容依然镇定,甚至还轻笑出声:“危险我遇到不少次,却唯独这次最具名士风流,危难中还能搂着佳人。”
樊睿定凝视着她,却只能看到她白皙优美的颈子,如上好的玉瓷。几络碎发随风轻拂,几乎要触到他的鼻端,幽淡的木樨花香缭绕而来。
子虞转而问公主后来的经过。原来黑衣人追着樊睿定和子虞,公主和侍卫们正犹豫不决的时候,营地的铁甲军后援已经赶到了,一同将公主护送回营。
华欣公主忍不住尖叫了一声。樊睿定面色一沉,拦剑挡在他们的面前,八柄长剑一起刺来,他一手将华欣和子虞推后,银光一闪,软剑就和八剑撞在一起,金鸣声震耳。
子虞婉然安慰了公主几句。穆雪在一旁道:“公主何必担心,有英俊不凡的大殿下在,子虞怎么会出事。”
可那两个汇同身后八个又再次攻来,樊睿定手中软剑一扫,阳光下如一团绚丽的光蔓开。他伸出手,一掌拍在公主背后,把她送到侍卫身后,反手搂住子虞的腰,一跃而起,喊道:“我带公主突围。”
布衣青年招待子虞:“姑娘请快来坐。”这一转头瞧见她的模样,微一怔,神色稍显迷离。
子虞也生出打趣地念头,朝穆雪挤眼道:“下次这种生死惊险的机会,我全让给你,看你到时候有没有闲空去欣赏英俊不凡。”
等她再次出房,外屋已备好了饭菜,点着一盏豆油灯,灯火朦胧。
“你们……”樊睿定转过头对子虞和华欣说着,他也意识到金戈相击吓到了自小在深宫中长大的公主,因而放低了声音,“不要乱动,更不要互相称呼名字。”
她才叹完,樊睿定蓦地睁开眼,看了看她,问道:“这里是哪里?”
这里地处陌生,她不懂医术,真是一筹莫展。
小女孩嚷道:“姐姐,原来你这样漂亮。”
子虞正愁没有地方可以稍作休憩,眼睛有些发酸,点头道:“多谢。”
醒来已是天明,她梳洗后立刻跑到后室,樊睿定面容平静地躺着,似乎还在沉睡。
心中满是疑惑,子虞转头去看,第一眼入目的是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如刀斧凿出。偏他此刻紧抿双唇,眉宇深锁,而额际竟滑落豆大的汗珠,似乎在强忍什么。
来的是一个布衣青年,身旁跟着个模样伶俐的女孩。子虞拉不动马,只好向那布衣青年青年央求道:“这位大哥,请你帮个忙……”
樊睿定道:“是的。”
樊睿定瞳眸幽深,掀起唇角,露出一丝笑容:“你该不会以为我死了,所以才痛哭出声吧?”
华欣公主拉着子虞的手说道:“我立刻就派人去寻你们,可回来都说你们不见了。我真担心你们出什么事。幸好现在平安回来了!”
那八个黑衣人似乎训练有素,排成半圆把侍卫们围在其中,两方出手似乎都不遗余力,可黑衣人毕竟占多,渐渐占了上风。樊睿定守着公主,也不能上前援手,他眉头深皱,从袖中取出一个木哨,放到嘴边一吹,尖锐的声音传出很远。
子虞被他带着东逃西窜,早已是头昏眼花,听到有救了,强打起精神,一晃之间看见前面有一户朱漆大门的人家,一个小厮牵着匹马,旁边还站着个穿锦缎衣裳的胖子。
那青年又道:“受金河一战牵连的也并非只有我们一家,这碧丝城原先也没有这样乱,自从战乱后就多了许多匪人,有些还是战场上的逃兵,不敢回去受罚,只好成了流寇。”
樊睿定大喝一声:“公主小心!”足尖一点,从八人的攻击中脱身,一跃退后半丈,剑如软蛇一般滑到两个黑衣人面前。
子虞有些紧张地凝视着他的动作,并不见如何动,就听见那青年沉声道:“好了!”一小支带着血的袖箭被他扔到一块白布上,顿时如一朵血花盛开般染红。
刚才被樊睿定抢来的马儿跑到密林边吃嫩草,子虞看了一眼,心中一动,跑过去拉住马上缰绳,想将它拖过来,谁知这马毫不理睬,甩甩头不理她。
剑光几乎快要触到子虞的额发,一瞬间被樊睿定逼退。
牵过马,樊睿定潇洒地一跃上马,看着子虞笑道:“离我这么远做什么,一起上来。”
子虞无奈伸出手,樊睿定将她一拉上马,轻轻在她耳边道:“刚才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
哭过之后子虞渐渐冷静,她想起以前曾听父亲说过,这样小的袖箭杀伤力并不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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