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公主

中一场平常的庆生宴，文嫣必然会更快乐些吧。

    绛萼和穆雪脸色苍白，站在风中不语。瑶姬环顾三人，见到子虞喜怒不言于其表，眼睛一亮，露出赞赏的意思。

    子虞对着她微笑：“以后四姐不在了，你这些话可不能乱说。”

    众女各自拿了河灯站在水亭旁，十几个灯笼将水亭照地通亮，湖水粼粼如碎月万点。穆雪突然噗嗤一声笑，惹地亭内众皆侧目。原来她偷偷瞧了绛萼河灯中的纸条。

    转眼到了夏末，天气渐渐变凉。瑶姬收了文嫣做养女，在兴德宫中摆宴庆贺。凉风习习，月色清冷，仿佛裹着夏季最后一丝余味，洒在大殿上。殿中设了紫金香炉，袅袅燃着香，却仿佛来的远，似有似无的滑过众人的鼻尖。

    瑶姬摇头叹息：“你们要是对北国存在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去送死的好。”

    “我和皇妹来瞧瞧，别坏了大家的兴致。”

    子虞暗暗心惊，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柔弱的公主居然会有这样一个愿望。

    那天夜里下起了雨，雨势极大，噼啪地砸在地上，仿如急箭，断断续续地下了两天，直到第三日地午后才放了晴。

    绛萼还不明白，子虞想起那树下一面所见俊美无俦的面容，知道穆雪所想，只浅然一笑。

    绛萼生就了一幅江南女子的婉约，笑容淡雅，却是点到即止：“用花来比喻美人，自然是指容貌美丽无双。”

    绛萼走到殿中，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音色极美，清脆如同玉璜相击。略有走调也都唱得过了。宫灯被风吹地影影幢幢，流苏轻摆，在地上拖着条条的影。

    华欣公主对身旁的宫人吩咐：“快去准备几盏河灯。”转头又对众人道，“我们今日许了愿，也去放河灯，或许织女娘娘也能看到。”众女都称好。

    众人重又回席，宫人已在主位添了两副碗筷。华欣公主款步上前，众人这才一睹传说中的绝色佳人。灯光下她面如美玉，待仔细望去，众人心中俱是一震，难以用言语描绘的姿容，清丽难言，直晃晃地叫人眼前一亮。

    文嫣神秘地凑到她的耳旁，悄声说：“愿我和姐姐，有朝一日权倾天下！”

    众女三三两两地喝彩，正当笑闹成一团时。殿门的传令官忽喊：“二殿下，华欣公主到——”

    众人皆叹息，又暗暗猜测会是谁的河灯。

    宫人们可都愁坏了，这个时候哪里去弄河灯。可自华欣公主远嫁北国之事定了下来，皇帝陛下对她百依百顺，凡有所求没有不应的，宫人们更是不敢逆她的意。

    华欣公主一扫众人，抿唇笑道：“经过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热闹非凡，就想和皇兄进来瞧瞧，倒让大家拘谨了。”

    子虞瞧见她的脸色，眉挑起，问道：“你许了什么愿？”

    绛萼和穆雪也一脸向往。半个月前，她们正随瑶姬学习北国典仪，错过了七夕，此刻提起不免引以为憾。转念又想到，明年的七夕怕已是身在北国，哪还有眼前这般快活和自由。

    因为，除了她，所有的人都已愿望成真！

    “是的，公主，”子虞想了想，道，“七夕郊外放河灯是民间的习俗，女儿家在这天许了愿，放进河灯里，织女娘娘如果看到了，愿望就能实现。”

    瑶姬一晚上显得有些意兴阑珊，说道：“本来也要将这几个丫头交给公主，她们都是机灵聪明的人，以后会成为公主的得力臂助。”

    子虞抬眼看去，灯光幽暗，奇异地在二皇子和华欣公主的身上罩上一层纱似的，让人瞧不清楚。

    瑶姬看了三人一眼，淡淡道：“美人如花，指的是红颜易老，转瞬即逝。你们年纪尚小，不要仗着青春美貌……对女人来说，青春美貌是靠不住的。日后你们随同公主到北国，自然会嫁给北国的王孙贵族，要靠的不仅仅是容貌，更多的是智慧。”

    子虞忍俊不禁，一时听不出这话到底是天真之语还是世故之语。

    文嫣在无人注意时拉住子虞的衣袖：“姐姐，你的愿望是什么？”

    子虞笑道：“我还能有什么愿望，希望总有一日回来，与你团聚。”她自己也知道，这愿望终究难了些，怕就是织女娘娘见到也实现不了。

    兴德宫里又来了两个宫女，都是十四五岁，模样秀丽娇俏百里挑一，和子虞一起被瑶姬带在身边。聪明的宫人从她们身上隐约猜到了什么，却都默契地视而不见。

    他也不在意，让宫人满上酒，慢慢喝了两杯，入喉时如淡蜜，后劲却不小，从胃渐渐涌上一股暖意。他半眯着眼，宫人挑亮了几盏灯，殿内顿时明亮如白昼。华欣同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说着民间趣事，脸上绽着笑容。坐在西侧的子虞和文嫣低声议论着什么，半垂着脸，下颌线条极美，仿佛工笔绘出。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穆雪直笑，耳下的明珠贴着脸颊轻晃，“七夕时这愿望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只怕织女娘娘顾不上来。”

    文嫣听着她说完一切，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静静地把头靠在子虞的颈窝处，以近似耳语的声音说：“爹当初为什么要效忠这样一个皇帝？他夺走了我们的一切，现在连姐姐都要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