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公主

    “我猜就是这。”文嫣道，脸上异乎寻常地平静如水。

    兴德宫的牡丹很快就谢了，两夜的雨打地满园泥泞，也将一干繁丽的花朵打地支离破碎。她们走过院子的时候就踮着脚，每步都走地极轻，怕惊落了枝上残红。

    华欣公主爱不释手，将河灯取在手上赏玩许久。这才带了众人绕过重重宫门，来到广寿宫后的锦湖。夏末时节，湖上绿叶田田，千朵碧荷盛放，月色下亭亭如玉，依旧明丽非常。锦湖引的是活水，从廊间小渠流向宫外。

    皇宫自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处。不过一盏茶的时候，宫人们已取来了几盏精巧的河灯。纸肉竹骨，朵朵如莲花。

    瑶姬看到满园零落，艳丽无双的面容上竟有些微的哀伤，她转头对三人说：“你们知道自古以来，人们喜欢把美人比喻成花是为了什么？”

    众女都想到了一处，脸上都显得有些郁郁。

    众人见她言笑宴宴平易近人，很快就抛开了拘束。

    子虞听到一道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近，落落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尤为分明，有着一种不可思议的轻慢节奏，在殿前停顿住。

    公主蹙起眉，很快又舒展开：“我早就想来看看几位姐妹了，可礼官总说不到时候。今天可总算碰上了。”

    绛萼已唱到：“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风风韵韵，娇娇嫩嫩，婷婷当当人人……”

    华欣公主抚掌道：“有趣！”她在开春时已经行了及笄礼，比起子虞她们年长一岁，心性却如孩子一般纯真烂漫。

    文嫣穿着水青色襦裙，罗衫叶叶，裙裾飘动犹如碧荷初摆，含笑接受众人的道贺。

    河灯放入湖中，顺着廊间渠道缓缓漂远，仿如几点星火远去，就在众人注目下，其中一朵火莲忽然左右晃动，呼地一下子熄灭了。

    华欣公主此时正和穆雪绛萼说到了七夕放河灯的习俗，大为惊叹。今岁的七夕已在半月之前过了，宫中常例是摆上酒宴，让宫中女眷欢庆一番。华欣十余年来，从未听过河灯一说，侧过脸，见到子虞似有触动，不由问道：“子虞，听说民间女子在七夕时要放河灯，是不是？”

    殿中顷刻间沉寂如水，所有人站起身敛衽行礼。

    众人趁着几分醉意，纷纷叫好。

    三人听了，都不说话。穆雪想了想，忽而一笑道：“真要嫁给王孙贵族，上次来的那个北国副使可不就是北国的权贵嘛，要是能嫁给他就好了。”

    子虞的差事已经免了，每日只跟着瑶姬学习北国的典仪和风土民俗。其中最主要的就是针对北国宫廷的学习，其中从皇帝到皇子，秉性和习惯，都要了解地一清二楚。和子虞一起学习的两个姑娘，分别叫绛萼和穆雪。

    瑶姬把她们三人安排到一处，吃睡同行。

    “没什么可为难的，”华欣嫣然一笑道，“愿北国皇帝比父皇更英明神武，是真正的天下强者。”

    穆雪不服：“北国哪有娘娘说的这般危险。”

    多年后想起这一幕，子虞才知道那盏河灯属于自己。

    文嫣点头：“我知道，以后姐姐不在了，我不能再说真话了！”她稍停，忽然转头说，“姐姐，你到北国是不是很危险？那你嫁给北国的皇帝吧，他比我们的皇帝还要厉害呢！”

    本就温软的曲子，被她唱地越加低柔婉转，有如莺啼。

    子虞感觉到身旁专注的视线，飞快地转头，同二皇子的目光一撞，轻轻移开，二皇子笑了笑，云淡风清，依旧不失风雅。

    绛萼与子虞的背景极为相似，因叔父获罪而受牵连，最后入宫免去了官卖为奴的命运。而穆雪自幼在皇后身边长大，为报皇后的恩情才答应随行去北国。

    众人听到了绛萼的愿望，都笑了出来。绛萼面上如火烧了般，一把夺过穆雪的河灯，取出字条，穆雪反应不及，她已念了出来：“愿嫁北国副使。”这下又换穆雪满面通红。

    众女笑地打跌。子虞笑罢，见华欣公主愣愣看着湖面出神，轻声问道：“公主是在为许愿为难？”

    二皇子粗粗瞥了一眼，竟移不开视线。风吹过，灯影摇曳，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也随之摇摆起来。

    “南国战败，你们是以什么身份去的可要想清楚了，”瑶姬冷笑，“别说一般的大臣对你们抱有成见，就连后宫的嫔妃也早就将你们视为仇敌，你们在那里孤立无援，公主的处境都不一定会好，更何况是你们！”

    惶然间睁大眼，子虞大惊，旁人已经注意到姐妹俩的异样，把目光投了过来。子虞一一回以微笑，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不复平静。

    华欣公主久居深宫，且甚得皇帝宠爱，身旁的宫人哪敢同她说一两句闲话。而此刻席间皆是同龄少女，其中几位本就要随她同去北国，言语间也就少了些忌讳，几个少女说起宫内宫外的闲话来，叽叽喳喳，好不热闹，倒把二皇子晾在一旁。

    绛萼喝了几杯，脸上如同涂上了上好的胭脂，娇艳欲滴，她提议唱一段折子戏。

    子虞向文嫣看去，她笑生两靥，却显得有些落寞。子虞恍惚地想，如果家还在，如果这只是家中一场平...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