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雨夜魅影

    “洛娜·卢德，我了解你，但你不了解我，你全家欠我一份。”

    “一开始，营救团队以为用不着多久就能‘复活’罗顿·卢德，但骨血区发生核泄漏，全城的人心就那么散了。过了这些年，营救团队的心也早就散了。

    歌舞伎町总是在下雨，她已经在这里生活很多年了，从小鼠到现在快二十岁。

    “我的父亲，就是当年营救小队的一员，应该说，是他带头搞出来的这事情。

    “我要钱，是因为只有有钱，才能活得更好。”潘多拉缓缓说道。

    “我花钱请人刺杀你，不过是想要把密钥程序段的价格炒高。

    “我妈妈呢，没有吗？”过了一会，洛娜忽然问道，声音沙哑。

    还好这时候没别人在，用不着多作啰嗦，如果酒井花青在的话会吓着的。

    至于那个金属镂空面罩，就只是个饰物。

    顾禾一直默然地听着，如果潘多拉说的是真话，那有些谜团解开了。

    但他看洛娜喝着啤酒的模样，显然真的没怎么相信，全当对方是在胡编乱扯。

    小巷里板田公寓的门口，顾禾与洛娜一起拖拉着昏迷不醒的潘多拉走过。

    “所以，这就是你的说法是吧？”洛娜咕咚咚地喝完一罐啤酒，“不改变了是吧？”

    “不管是第几次。”男人又说，语气稍微有点柔和，“谁看到我的，见着洛娜就帮我跟她说一声，她真的好可爱。我一直是为她而战，只要她好好地活下去，我和她妈就赢了。要不然呢，你们以为我会在乎你们这些二货过得怎么样？”

    “那据你这种说法，你现在有多少个密钥程序段？”顾禾却问道。

    听到这熟悉又久远的声音，洛娜的面容顿时微微地颤动……

    顾禾其实早已见过这个头盔，索菲娅有戴过，他才知道这是薇薇安姐妹的东西。

    潘多拉的黑色眼眸微微地凝动，声音越说，越有了点不同的语气。

    顾禾看看那金衣，又望望被绑成束缚女郎般的潘多拉。

    “时间过去越久，罗顿·卢德的人格数据价值越低。你现在出去问问，又有几个年轻人认识他是哪位？

    “哦，多谢提醒啦。”洛娜双手环胸，语气像在自嘲：

    当下，他使动圣杯程序的无头盔共感，释放出脑后的一些血丝线，从身旁洛娜凌乱的黑发之间连接她的脑神经，她允许通过了，共感顺利建立。

    “我不需要跑。”潘多拉说，“她会明白的。”

    洛娜霍地看向他，想到刚才潘多拉说的话，微微敛起了绿眸……

    就在这夜雨街头，顾禾打开控制台的数据库，点击播放那份罗顿·卢德的人格原料影像，突然在两人的眼前，就看到雨中出现了一道全息投影般的高大身影。

    “妙，妙到家了。我成了个圣物，就像圣婴那块割下来的包皮、道祖那头青牛拉下的牛粪、佛祖尸体烧留下的肾结石一样。”那男人又笑说。

    她输了，她被绑了……

    “我是落在你们手中。”潘多拉平缓说，“但是，有多个组织都在找我，都跟我有生意瓜葛，包括雅库扎。如果我消失不见，今晚的事就不是小事了，会有人调查，会查到美田天妇罗那里去，要找上你们就不难，你们肯定出事。”

    蓝色、紫色、红色的各式霓虹光亮，也遮掩不了那男人眼神中的坚定有力。

    “为了这货，我都欠薇薇安一个人情了。”洛娜嘟囔说，“放心，这事跟你无关。”

    “那些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我父亲是死的那个。他很傻，但团队里不全是傻子，有人卖掉程序段赚了大钱，原来这不过是一场生意。”

    “板田老头，这是顾禾的朋友，她喝醉了，我们扶她上去睡哈。”

    他只剩64%，比在荒野最低时还低1%，怪不得战斗时像成了疯牛一样。

    “让她先在这里待一会吧，我们出去走走。”顾禾拉着洛娜往房间外面走去，拉开纸拉门的时候，又回头对潘多拉说：“你老实点，楼下有个老雅库扎，你应该知道他们都是什么脾气。”

    “那文件里没有……”顾禾只能如实道。

    潘多拉闭了闭眼睛，似乎不让眼中的疲惫显露。

    洛娜开始有点要发毛了，目光看着周围像寻找着什么刑具，“那我现在还你，你要一根烟还是一瓶啤酒？你看看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现在连根烟都要别人给。”

    顾禾心头一突，但洛娜不以为然，“他问你问题呢，你就回答啊。”

    她熟悉这里，这里像是她的家，但只是，像。

    这个女人是真的强，也是同龄人，他和洛娜联手却都几乎栽了。

    洛娜的绿眸微瞪，顾禾感受到，她骤然是那么紧张、不安、茫然、空白……

    在飘淋的夜雨与闪烁的霓虹光亮中，一个壮年男人就那么出现了，踱了两步。

    她绑好潘多拉后，才端详起那件古典的金衣，“这衣服有古怪，估计是个奇物。”

    潘多拉就晕躺在大榻榻米间地板上，洛娜解掉她的金属镂空面罩和她上身的金衣，金衣之下还有件白T恤，她被扶坐上一张有背椅子。

    板田先生没说什么，只是抚摸着右手拇指上的银戒指。

    昨晚她和酒井、薇薇安姐妹在这里的闹腾，还留下点薯片、啤酒什么的。正当洛娜拉开一罐青鸟啤酒喝了口，突然就因为潘多拉的话而怔住。

    顾禾没说什么话，只是静静地陪在她的身边。

    “你打算怎么办？”他问道。

    顾禾只见潘多拉的眼神似乎还是不慌不忙，与她在美田天妇罗吃着美味的时候没什么不同，并没有像索菲娅那样大叫、嘶吼或是任何的情绪激动。

    现在这时间，来回折腾的，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洛娜轻声说，断开共感连接，在雨中往前面缓步走去。

    他突然瞧见什么，就跑到一家街边杂货店买过一把黑色旧雨伞，然后又再追了上去，把洛娜和自己都置于这把雨伞之下，在这迷蒙的夜雨街头人群中渐渐走远。

    罗顿·卢德的身影就在雨中不断闪烁，被雨水穿透，被商铺楼房的霓虹光朦胧。

    洛娜望着渐渐模糊在街头远处的高层楼房，无星的夜空一片迷蒙的雨雾。

    潘多拉说罢，闭上了眼睛，被绑着靠坐在椅子上，不再发一言。

    不管潘多拉说的有几分真假，洛娜都应该知道一个事实。

    “这都是为什么，因为他犯傻了。他为了所谓的大义，去营救罗顿·卢德，把妻子和女儿都送入险境，他说这是为了我的未来，原来就为了现在这样。”

    顾禾有点不想面对潘多拉这个麻烦，“洛娜，我们去电影院逛逛？”

    不多时，两人出了小巷，走在寿惠街的街头，夜雨在飘淋。

    潘多拉的目眶的烟熏妆早已被雨水模糊成片，似乎有点发了红，又似乎不是。

    只是，她又早已无家可归。

    他们默默地走了一段路，经过一家小型电影院，外墙的广告屏幕变换着电影海报，但他们都没说要进去看看。雨下得有点大，街上的行人不是特别多。

    “行。这个混蛋，十几年了，一点没老，赚到了吧。”

    “你当然可以沉掉我，但我提醒你。”潘多拉望着洛娜，“如果你能活得够久，以后总会知道这件事是真的，到时候你可能会想，我为什么想杀你，是因为你父亲害得我家破人亡吗……

    头盔的两个孔洞能露出她黑色瞳孔的眼睛，她看到之前死战过的两人，也看到那件金衣和镂空面罩被扔放在远处的榻榻米地板上。

    顾禾欲言又止，不太明白潘多拉怎么肯就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