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掌心向上平摊，手指修长。

    林阅看窗外，“说不急当然是假的，中国社会就是这样，过了二十六还没成家，‘剩女’的名号就扣下来了。”

    陈麓川顺着她目光看去，又伸手拂了一下，花瓣跌下来，飘入路旁的草叶之中，“走吧。”

    陈麓川却没吭声，林阅有点窘，也觉得自己有点傻，便只埋头喝咖啡。

    林阅不觉呼吸一滞，“……打算周末去植物园看桃花。”

    林阅想起方才在席上赵清雅的那番话，却是窘迫不已，有一种被人掀开底牌的难堪，想来想去，这种时候最妥帖的回应也只能是自嘲了，“我这个年纪了，不相亲还能怎么办。”

    林阅摇摇头，有些无奈，“更难听的我都听过，习惯了。再说，她也说得对，现在相亲市场上就是这种状况。”

    店里生意太忙，服务员草草地将桌子收拾了一下，红漆的桌面上还泛着一层油。陈麓川扯下几截卷纸擦桌子，林阅忙说，“我来擦吧。”

    为什么印象深刻，因为特别尴尬：黑暗里有双柔软的手一直在弄他，可弄来弄去他就是不起来。想想看，男人做春梦都是提枪上马大杀四方，可到他这儿就成不举了……多尴尬。后来，他记起梦的最后，那手的主人小声饮泣，压抑的，一声声的，挠得他心痒，又有些愧疚。

    车停在小区门口，林阅拉开车门上去，先问了声早上好。

    很快端上来，林阅的鸡汤粉，陈麓川的炸酱面。

    等了十多分钟，林阅抬头去看，陈麓川回来了。他在青石板的小径之间穿行，花树遮得他身形影影绰绰。碧叶红花，白衣墨发，这场景甚有几分活色生香的意味。

    林阅轻笑一声，“发生了一些事儿，临时改变主意了。”

    陈麓川付了钱，将卡布奇诺的杯子递到林阅跟前。

    陈麓川问她去哪儿吃早饭，林阅想了想，“你还记得咱们高中门口的那家面馆么？”

    “那我等你呗。”

    林阅点头，跟在他身后。

    “我来，你别弄脏衣服。”

    她磨磨蹭蹭地，又逛了一圈，这才将盘子递给收银员打包。结完帐，手里捏着纸袋，看了陈麓川一眼，有些局促，不知道该等他还是先走。

    “你不也是么，忙起来的时候干脆什么都不吃。”

    两人不紧不慢吃着，陈麓川说：“留学的时候，最想念这个。”

    她不知怎的，唯独不愿意跟陈麓川聊这件事，在她看来，这些挣扎、妥协极为软弱，让现实的丑陋昭彰无遗。便不待陈麓川接着开口，笑了笑说：“不聊这个了吧。”

    林阅看着他，心里柔软得似是化作了一滩水。

    陈麓川目光仍是定在她脸上，片刻，点了点头。顿了顿，又说回最初的话题，“你这两天忙完了，周末有空闲时间吗？”

    林阅疑惑，“请我的？”

    一眼望去，遍开的桃林灿如红霞。

    林阅站起身，目光却定在沾在他肩头的花瓣之上，“……再逛会儿吧。”

    林阅蹲在溪旁，从缓缓淌过的溪水中捞起一捧花瓣，又紧接着放回去。

    “没事儿，你先去吧，中午电梯不好等。”

    服务员打断两人： “先生，您的美式和卡布奇诺。”

    林阅点头，“要做版本更新，今天加把劲就差不多了。”

    报名是在婺源旅行之前，旅馆那晚之后她就放弃了，因为不知道这样的追逐什么时候会是个头。然而时隔多年，她竟然和陈麓川面对面吃着早餐，不得不说缘分一事玄之又玄。

    陈麓川说：“下去看看。”

    林阅面上一热，忙说，“同一个办公室，知道也不奇怪。”

    怔忪之时，陈麓川已到跟前，恰好这时候有风来，花瓣纷落，立时落满发上肩头。陈麓川随意拂了一下，将水瓶递给林阅，“坐一会儿，还是再逛逛？”

    林阅笑说：“那能吃吗？”

    陈麓川惊讶，“还在？”

    吃完，出发去植物园。他们去得早，刚刚开门的园里游客寥寥，清晨雾还没散尽，高处的树林似罩了一层薄纱。

    陈麓川站在一旁，目光定在她白皙的手上，一动未动。

    林阅指路，七拐八拐，车子驶入一条安静的街道。那面馆却并不安静，里里外外都坐满了人，两人等了片刻才等到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