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施雅看着饭店门豪华的金色狮子，战战兢兢问施雪娴：“妈，陆叔叔没让我们来，咱们过来他会不会生气啊。”

    他冰凉而僵硬的手拆开了蓝色小盒，里面烫着一枚做工无比精致的机械打火机。

    “呃。”

    “先预约。”孟知宁睨了他一眼：“我还不知道有没有空呢。”

    施雅走上前来，不甘示弱地说：“陆叔叔都没叫我们走呢，你凭什么叫我们走啊。”

    施雪娴呼吸着，丰|满的胸脯一起一伏，不管她如何圆滑讨巧，但是她这点市井小聪明，不是孟知宁的对手。

    “好的，谢谢恺哥！”

    “没、没有，只是被讨厌了。”

    她沉吟片刻，说道：“我再去咨询咨询律师，至少我得把嫣嫣争取回来。”

    他转过身，强忍住胸腔里锥心刺骨的疼意，闭上了眼睛。

    “喂，你怎么了？”

    “没什么对不起。”

    陆嫣低着头，颤抖的手在帆布包里摸啊摸，摸了好久，摸出一枚约莫指头大的蓝色小盒，用力塞到他手里——

    施雪娴带着施雅，出现在了世纪城饭店门口。

    陆嫣将自行车停在桥旁，小心翼翼走到他身边：“沈括，对不起，我食言了。”

    施雪娴想跟陆简秀恩爱，不住地给他夹菜，陆简说了好几次，让她自己吃，不要给他夹，施雪娴对孟知宁说：“我们简哥就是这样的，口是心非，咦，怎么没有点红烧肘子呢，他最喜欢吃红烧肘子了，对了，怎么有鱼腥草，难道不知道简哥最讨厌鱼腥草吗？”

    她不甘示弱，继续说道：“现在社会上推崇什么女强人啊，我觉得那些都是胡说八道，女人最终的归宿，还是家庭。如果能连自己老公喜欢吃什么菜都不知道，也无怪现在离婚率为什么这么高了。”

    “妈，一般来说，狐狸精是原配对小三的称呼……”

    “你是陆臻的妹妹，天知道老子多讨厌你。”

    孟知宁说完，看了陆简一眼。

    他和孟知宁两个人呆在包间里，空气尴尬得都要爆炸了。

    “没这么狠吧。”

    “钟叔, 沈括不在么？”

    一开，一合。

    他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施雪娴也不敢轻易惹恼他生气。

    孟知宁拍了拍陆臻的后脑勺：“多大人了，行了，走了。”

    “就她这样教小孩，啊！真是太可怕了！”

    “看到对面那座石拱桥没, 你沈爷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那里抽烟。”

    沈括松开她的手，一把推开她：“滚。”

    陆嫣感觉自己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几分，她站起身，走到露台的栏杆旁，想挥手跟他打招呼，可是想到沈括说的那番话，她的手又战战兢兢地缩了回去。

    陆嫣打了陆臻一下，陆臻立刻还手，就在父女俩门口打闹得不可开交之际，施雪娴牵着施雅出现在了包间门口。

    她从没有被人这般伤害过。

    “我同意你的说法，但是人各有志，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应该囿于家庭和厨房。如果丈夫不能给与尊重和支持，那么即便是离婚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刚开了锁, 陆臻匆匆走过来，叫住她：“晚上爸妈在世纪城餐厅订了包间，要一起吃饭给你庆祝。”

    陆嫣追上去，解释道：“因为陆臻说爸妈都来了，想说如果有机会让他们复合的话……”

    钟凯笑着说：“小姑娘，你要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可以叫我一声钟哥或者恺哥, 实在不行, 叫钟钟或者恺恺也行啊，你这一声叔，哈哈哈哈那我还真是占便宜了。”

    穿着规整、待客有礼的宾礼小哥询问施雪娴有没有预订，施雪娴说了包间名字之后，宾礼小哥便带她们走进去。

    他抬起头望向她，漆黑的眸子掩于眉峰之下的阴影中，看不分明。

    沈括说，讨厌她。

    陆臻也拿捏不准，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叫这女人破坏了他们一家人的团聚。

    沈括坐在拱桥上的石栏，身子朝外，凝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道，脚后跟有一搭没一搭磕着桥面。

    “我是觉得，女人总在外面拼事业，不顾家庭不顾小孩，这样是不对的。”施雪娴重新把话题拉回到正题上。

    施雪娴笑着说：“一家人吃饭，我当然应该过来啊。”

    陆嫣随放学的人流追出校门, 却不见了沈括的人影。

    “生日快乐。”

    “嗯啊。”

    女孩都哽咽了，断断续续话都说不清楚。

    “被讨厌就被讨厌，他这种人，全世界他都讨厌吧。”

    陆臻揽住她的肩膀，漫不经心问：“沈括？”

    “所以……你是说，你讨、讨厌我。”

    “嗯，我记得了。”陆嫣乖乖地点头。

    “所以……不要以为自己多重要，你在我心里，什么都不是。”

    霎时间，女孩脸上楚楚可怜的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被辜负的神情。

    陆嫣说完骑上车便要跑，陆臻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她的肩膀：“跑哪儿去！”

    身后陆臻冲她大喊道：“不准去！听到没有, 老子不准！……臭丫头, 等你回来你完了我跟你讲！”

    陆嫣轻轻扯了扯陆臻的衣袖，凑近他低声说：“会不会是爷爷叫她过来的？”

    陆嫣看着爷爷这模样，能够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前任和现任在这里夹枪带棒打嘴巴仗，他夹在中间，自然说什么都不对，护着谁都不对。

    吃饭过程没有陆臻预想的其乐融融的场景，大家都闷声吃饭，气氛一度很尴尬。

    沈括的声音发狠用力，宛若拉紧的橡皮筋——

    “快回去。”陆简似乎也觉得不太合适：“回去让厨房给你做饭。”

    “我懂了，那么施女士的意思是，女人的价值就是在家里像金丝雀一样，讨着丈夫的欢心，丈夫高兴了，就给你喂点小食儿，对吗？”

    说完她夹了一筷子鱼腥草，放在碗里：“桌上点的都是我喜欢的菜品，如果不合施女士的胃口，那真是抱歉了。”

    她重新返回学校，从车库里取了自行车，准备兜去天桥下瞧瞧。

    孟知宁得体地微笑道：“这是你家先生点的。”

    这时，孟知宁的声音从包间里传出来：“外面这么热，难得施女士顶着烈日过来守着自家老公，精神可嘉，进来坐吧。”

    晚上，陆嫣独自坐在露台上，抱着她的吉他弹着不知名的小调子。

    沈括愣在原地，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几分钟后，沈括将一个小口袋挂在了陆宅门口的铁栏围上，转身离开，消失在了湿漉漉的长街尽头。

    “……”

    “化个锤子。”

    “啊, 好的！”

    “你、你讨厌我还带我打游戏，还……还来听我唱歌。”她眼睛微微泛红，眼眸也沾染了湿漉漉的水色：“我还以为……可以当朋友。”

    今夜无月，夜色浓得像是化不开的墨，陆嫣隔着浓郁的夜色，与他遥遥对视，只能看见他并不清晰的身影轮廓。

    沈括摸出打火机试了试，“呲”的一声，细小的火苗跳动着窜上来，又被风灭了。

    “我……我也来给嫣嫣庆祝啊。”

    小河两边多是挑担子做生意的，甚至有时候还能看见赶着牛和马经过的农夫。

    就在陆嫣缓缓抬头的时候，忽然看到不远处的街口，高个子的少年独自站在路灯下，半袖下修长的手腕拎着打火机。

    “急事啦，放手放手！”陆嫣拍开他的手, 骑上车飞驰离开。

    她带着哭腔说完，匆匆跑下桥，骑上自行车歪歪斜斜地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抹了一把眼泪。

    陆臻眉头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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