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 林希有将衣领拉了拉，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然后拉着她就要上车。

    李悬冷笑了一声：“我看你是想把我当挡箭牌吧，我跟你出国，你爸妈放心了就不会整天催婚。”

    “好意思呀，林希比你小得多。”李悬被郑颖那一声“林哥”给酥了一声鸡皮疙瘩。

    “真的……来了啊……”李悬的声音都已经沙哑了。

    林希的心被她的抽泣声用力地揪了起来。

    “我是真不希望她再呆在国内流行乐坛，又唱不了歌，为他人做嫁衣，有什么意思，如果她嗓子没坏还能跟皓思一块儿出国去百老汇发展，唉，可惜现在她又唱不了歌，我现在啊只希望她快点结婚，给我生个外孙，然后把外孙好好培养成才，继承我和他爸的事业，将来在古典乐方面，能有所成就……”

    相处这么久，李悬算是摸到林希的性子的冰山一角了，这家伙，来硬的不行，只吃软的，而且还不能软得太明显，这个度，可得要拿捏好了混蛋，滚远点。

    看着赵怡那气得发颤脸，李悬冷笑了一声：“其实你自己也知道吧，只是不愿意承认，所以把一切罪责都推到我的身上，让我背负罪恶的十字架，你的良心才会稍稍好过一点……说到底，自私的人，还是你啊！”

    李疏走了，带走了她的声音，还有一整个世界的光明。

    李悬回屋的时候，赵怡拿了两张票递给了李悬，说道：“晚上歌剧院有一场《悲惨世界》的音乐剧，你带皓思一块儿去听。”

    “嗯？”林希回头，猝不及防间，李悬已经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将脸重重地埋进他黑色的毛衣里。

    他有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带着淡淡嘶哑嗓音的浅斟低唱，催人入眠蜂巢里的女王。

    如果这一切，不是她的错，那是谁的？

    门没有关，当赵怡和李正勤看到她的时候，同时都惊了惊，没有想到她回来会一点动静都没有，没有想到，她会把这一切都听了去。

    李悬终于还是接过了那两张票根，对于赵怡，她始终有愧。

    她当然是开玩笑的。

    谢皓思站在她的身后，心里头莫名有些难受，看着李悬的背影，突然大喊了一声：“李悬，这不是你的错！是时候该放下了！”

    李悬不动声色地继续收拾东西，看也不看他。

    “捧红他，然后呢？”谢皓思站起身，抬眸睨着她反问。

    感觉……还不错，至少策划案看起来是挺吸引人。

    李悬的身体渐渐冷了下来，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街边有几个流浪艺人正在演奏，不少人驻足观望，他们还年轻，丰润的土壤还孕育着梦想的萌芽。

    他唱什么，都好听。

    易小嘉在录音棚找到林希，他正在录制一个古装电影的插曲，易小嘉趁他休息的间隙，对他大概介绍了一下《上山下乡》真人秀节目的内容。

    李悬翻阅着节目的策划书，《上山下乡》这名字取得很有年代感啊！

    李悬看着死咬着西宝尾巴不放的毛毛，有点无奈，西宝可能算得上萌宠，可是毛毛，完全就是大恶狗啊！

    赵怡完全没想到平时几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闷葫芦会突然爆发，她眼神闪烁，装腔作势地说道：“你吼什么吼！”

    李悬小睡了一会儿，舒服了很多，走出越野车，已经是夕阳西下黄昏时分。微风一吹，李悬顿感神清气爽……

    李悬大跨步跑出了房子，头也不回地奔跑在夜色中，眼泪很不争气，她发誓，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李正勤点了一根烟，也给谢父点了一根，缓缓说道：“孩子们这么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咱们大人，就别瞎操心了。”

    然后？李悬还真没想过然后怎么样。

    “行不行啊你。”他将保温杯递给李悬，让她喝水：“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谢皓思无伤大雅地笑了笑：“我是觉得，与其呆在国内，被父母管着，束手束脚，不如跟我出国，过自己的生活，逍遥快活，多好，反正你父母和我爸妈都有撮合咱俩的意思，咱们一块儿出国，正顺了他们的意。”

    他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呆呆，回家了。”

    林希看着固定在车厢一角的黑乎乎的摄像镜头，翻了个白眼，心情奇差无比。

    “没看见她都被折腾成鬼了？”林希语气不善，脸色更是低沉得可怕：“都这个样子了怎么拍？”

    “当初李疏的抑郁症，是我一个人造成的？”李悬盯着她，一字一句狠狠说道：“从小到大，你们把管束我的严苛分一半在她身上，她会走上这条路？”

    “节目组说什么就是什么？”林希很不爽地抢过自己的包，不准李悬胡拆。

    “咱们这也算是互利互惠。”谢皓思笑说道：“主要是我有一个超级牛逼的心理医生朋友，说不定能治好你的……”

    “好。”易小嘉走出了办公室，看着李悬拿着那份节目策划案研究了起来。

    营业员看了看俩人，郎才女貌，当即便说道：“这位先生低调奢华成熟优雅的气质，配这款表正合适。”

    “那部音乐剧，从小都听烂了。”李悬推托着，有点不想去。

    苏安瞳有点凌乱，一回头，发现摄像镜头正对着她，她立刻柳眉倒竖，气急败坏地斥了一声：“拍什么拍！”

    “哎哟咱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那就好。”郑颖松了口气：“你很少出远门，肯定不习惯这样的长途跋涉，而且这里海拔也不低，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别硬撑。”

    两位父亲交换了一下眼神，对这两个一厢情愿的母亲表示很无奈。

    “嗯。”李悬应了一声，然后进了自己的屋里，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堆衣服和面霜乳霜。

    “嗯。”易小嘉点点头：“嘉华卫视主办的一起大型农村生活真人秀直播节目，名叫《上山下乡》，邀请悬姐你参加节目。”

    “谢谢你还惦记给我收尸。”她要是真死了，估摸着赵怡也不会对她的尸体多看一眼。

    李悬的手紧握成了拳头。

    “当然呀，这是规则。”

    “街上农门病夫君的娘子。”

    林希立刻听出了她声音的不对劲，不再开玩笑，沉默了几秒，她正声问道：“在哪里？”

    “林希……”她突然叫住他。

    “哦，回绝了吧，我没时间。”李悬坐在办公桌前埋头记什么东西。

    “最遥远的梦之彼岸，我带你去。”

    “嗯，我知道的。”李悬点点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谢谢你的关心啊！”

    “叫我名字就好。”杨叶的声音低醇，很有磁性，他转而看向李悬：“听说你不舒服。”

    “噗。”李悬却笑出了声：“这你也信。”

    苏安瞳直接愣在了当场，没有想到这个林希说话这么不给面子，她什么时候说喜欢他了，好吧，她心里的确是对这家伙颇有好感，但是，不是这么个打开方式啊！

    “这个……”易小嘉毫不在意地耸肩：“反正是做节目嘛，应该不会太艰苦。”

    林希的手指尖搁在桌上，敲了敲：“农村环境很糟糕，她受得了？”

    “……”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林希直接拿了一根黑色塑料袋放她嘴边：“吐这里面，不然这样走走停停，更难受。”

    “节目策划给我看看。”

    郑颖那家伙最是爱玩闹，对这种节目肯定是喜欢的。

    就在李悬正要接过杨叶手里的药瓶，却被林希一把夺了过去：“药不能乱吃。”他冷冷地扫了杨叶一眼，对李悬恶声恶气地说道：“既然舒服了，还吃什么药，是药三分毒你不懂吗？”说完将药瓶直接扔给了杨叶，翻了个白眼，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李悬只背了一个双肩背包，束着高马尾，打扮清爽干练，从房间里出来，看到门口大件小件的几乎堆成了山，有些傻眼了。

    “哦。”易小嘉无奈地点点头，偷偷看了他一眼，冷不防地说道：“那……只能悬姐一个人参加咯。”

    “是有这么回事，他天赋卓绝，我想要捧红他。”李悬闷闷地回答道。

    “可不是吗？青梅竹马呢！”许琴喝了一口茶，也展露了会心的笑颜。

    “靠！终于知道接电话了！老子还以为你被车撞死了都准备给你收尸来着！”电话里是他一如既往的放肆语调。

    “你根本不配，当我和她的妈妈。”李悬冷冷说完，转身走出了房间。

    听完音乐剧，李悬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商业中心闲逛，林希送了她一条土豪项链，她必须回礼。

    节目定在了一个月的秋季开拍，一来这个时候不冷不热，气候正好，而来田野里稻麦金灿灿的，景物拍出来的效果也是最好的浮色。

    林希终于是踢了踢自己的行李，对李微龙道：“这个，还有这个……给我拿进屋去。”

    “没问题的。”李悬捂着自己的额头摆摆手，刚说完又招呼司机停车要吐。

    在她生命最是晦暗的时候，有人拿着钥匙猝不及防闯进了她的心门，也带来了希望和光。

    林希一边给她拍背顺气，等李悬不吐了，他拿来了纸巾，给她擦干净了嘴，又喂她喝了温开水漱口，然后才对司机说道：“掉头回去，不拍了。”

    谢皓思走到了她的身边，挑眉：“原来你在这儿，怎么，给我买礼物啊？”

    “我怎么过分了？”赵怡冷声冷气反问：“你看看她今年都二十六了，再这样下去年纪熬大了更不好嫁人，人家皓思别看和她年纪相当，这样的优质男后面都跟着大把大把的女人追，哪里像她，冷板凳一根，谁都坐不上来。”

    她看向赵怡，眼角射出了狠戾的光芒，突然吼叫了起来：“我问你啊！都是我的错吗？！”

    李悬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

    “据说还邀请了郑颖，苏安瞳，杨叶和秦翔，不过目前只有郑颖定下来了。”易小嘉回答道。

    “好多了。”

    谢皓思冲她了然地眨巴眨巴眼睛：“虽然我人在国外，可是对国内娱乐圈还是有了解的，你带了个新人，关系好像还不错，帮他写了一整张专辑的歌曲。”

    李悬扶额：“你还是小孩子吗？”

    “？？”

    “大概……嫁给他吧。”

    “你说真的？”谢皓思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

    而直播间此时此刻，也是一片静寂无声，知道林希一曲唱罢，他们才仿佛刚刚回过神来一般。

    “……”李悬看着他这副撒泼耍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臭德行，很是无语，这货现在有底气，拿钱威胁他没用。

    “你不是我喜欢的款。”林希打断她，说完转身便走了。

    她想起来醉酒的那一晚，林希曾对她说过的话。

    导演组得知了李悬和林希各自养了一条狗，于是让他们把狗也一块儿带上，增加节目看点，现在观众对于荧幕萌宠，还是很买账的。

    车上的节目组副导回头，惊讶地看着林希：“怎……怎么不拍了呀？”

    那些被吃剩下的，被用来喂狗的残羹冷炙，曾经他吃了整整七年。

    他说等着，李悬果然就在原地等了整俩小时，熟悉的红色轿车转过街角，驶了过来，车灯打在她的脸上，闪了闪，然后熄灭。

    林希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正一个人蹲在街边抽烟。

    林希从车上下来，手里还拿着一件大长的风衣，朝她走过来，没二话，先将风衣披在了她冰冷的身上。

    “听导演说起过，这个新人很有个性。”杨叶眸色复杂地看了李悬一眼：“你的眼光，也很独特，不过我们之间，不需要你替别人道歉。”

    “咱俩谁跟谁。”郑颖说着又看了边上的林希一眼：“林哥，你也还好吧。”

    “糙命一条，没那么娇贵。”林希漫不经心地说完，吹了一声口哨，把跑远的毛毛唤回自己身边大明文青修仙实录。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隐忍，带着颤栗。

    助理李微龙一大早就出现在了李悬家的大门口，他的身边还放着大包小件的行李，足足有四五包的样子，李微龙看着这些行李，整个人都打了蔫儿。

    “她的自尊心，算个屁！”赵怡突然激动了起来，放大音量，同时将手里的杯子用力地掷出去，接着就是玻璃碎的“哗啦”声，只听她颤抖地说道：“当初如果不是她的自尊心作祟，我的女儿根本不会死！”

    易小嘉连忙将手里的文件递给李悬，心里琢磨着，自己的事完全不care，换林希就这么上心，还不承认俩人间有猫腻。

    想起来了！

    太他妈值了。

    “嘁，人家今年才十八岁。”郑颖又挽起了李悬的手。

    林希听完她的话，顿了两秒，然后捧腹大笑，躺在沙发上直不起身子。

    林希皱着眉头看着她，这还没开始呢，她就这样，接下来两周怎么熬？

    “要搞特殊化是吧。”李悬说完弯下腰将那些衣服裤子什么的又重新捡起来，用力扔进了他的行李箱，抬头对李微龙道：“你去把我客厅柜子下面的行李箱拿出来。”

    “睡不着。”李悬闭着眼睛喃喃说道：“要不你给我唱个歌儿。”

    李微龙得令后，匆匆跑到客厅，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大件的行李箱：“姐姐，是这个吗？”

    林希站起了身，踱着步子走到那一堆行李面前，自言自语道：“跟我搞迂回战术，呆呆，你变了。”

    释放无限光明的是人心，制造无边黑暗的也是人心，光明和黑暗交织着，厮杀着，这就是我们为之眷恋而又万般无奈的人世间。——《悲惨世界》

    “这才第一期呢。”易小嘉回答：“不过据说嘉华卫视对这个真人秀投入了很多，如果第一期反响不错的话，应该会一直办下去。”

    李悬当然记得：“还说要成立一个乐队。”

    “林希，别闹，我没事。”李悬有气无力地扯了扯他的衣袖，现在摄像机都开着呢！

    李悬情不自禁地抖了抖，将手从她怀里抽出来：“二十八岁吧。”

    因为陌生人的到来，村里的狗都一齐吠了起来，有不少村民驻足于田垄间，朝着村头的来客投来好奇的目光。

    李悬拍了拍手上的泥，走到小木桌前从包里拿出烟点上，然后看向谢皓思：“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