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樱花飘落少年脸庞

    在恢复记忆后的一个星期里，闵会娴觉得每一天一睁开眼睛就是痛苦。正因为生活回到了原点，她才又觉得自己成了一无所有的人，母亲还没有完全承认她，小时候看到别的孩子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时，她最羡慕的就是也有这么一个可以依偎的怀抱。

    “呵呵，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东澄一直没有表露自己真正的心，但是……如果不知道真相的话，我会真的喜欢闵会娴，可是，既然知道，我就会控制自己在东澄还不敢勇敢承认自己的心之前，为他守住会娴身边的这个位置……”

    闵会娴勉强打起精神，温柔地笑了笑，轻轻地说：“那……我先走了。”

    听爸爸的话，接受妈妈的安排，在与自己格格不入的贵族学校上学，虽然全身上下穿着的都是品质最好的衣服，可是，到现在依然无法适应那些贵公子富小姐从头到脚彰显出的富贵病……答应爸爸要好好学习，不辜负妈妈缴的昂贵学费，却怎么都做不到。

    闵会娴像是一个走失了的孩子，扑进母亲的怀里痛哭了起来，她边哭边说：“就算是有无数难言之隐……妈妈你也不能说自己已经死了啊……呜呜呜……你是我唯一的妈妈啊……”

    “所以才不说出真相吗？”宋一程温柔地摸了摸尉晨舒的头。

    如果时间可以暂停的话，闵会娴希望这一刻可以凝固成标本，永远地嵌在她的脑海中。

    “妈妈？”闵会娴嘴里喊出这个单调的字眼，有几分吃惊，又有几分陌生。

    “可是，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你这个白痴！”闵会娴哭着擦拭着脸上的泪水，突然间，有人在她的身后，按住了她的肩膀，轻轻地扭转她的身边，将她的头按在胸口。

    妈妈伸出手，竖起修长的食指放在嘴边，轻声说：“别吵！”

    当女人听到这响声，转过头的时候，一个巴掌已经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她的脸上。女人被这个强有力的巴掌打得摔倒在了地上，跌进了病房里，没有睡深的闵会娴，被这响动吵醒了。

    为了那么相信……就算否定自己的魅力也好……怎样都可以……闵会娴不想因为尉东澄是与自己同母异父的哥哥，而在情感上给对方留下任何阴影。

    宋一程笑了笑，摇摇头，没有说话，悠闲地倒了一杯果汁给尉晨舒。

    然而，她没有想到几天之后，这个愿望竟然成了真。

    两个人默默地站在阳台，感受着习习吹来的风，享受着彼此沉默的静寂。尉东澄偷偷地打量着闵会娴静默时，脸上略带悲哀的表情，心底微微疼痛，他想起了第一次从母亲的口中证实了闵会娴是她与前夫生下的女儿时，母亲恳切地请求他不要靠近闵会娴。于是，想张开的嘴巴，又一次合上了。

    尉东澄的嘴角牵出一个微笑，回头盯着闵会娴的眼睛说：“因为……觉得累了。”

    “那为什么离家出走呢？”

    和母亲相聚完了之后，屋子里只剩下了闵会娴和宋一程。

    一直以为爱情只要争取就能够实现。现在看来，并不如他所想。女人心也是难以捉摸的谜团啊。他的表情不免有些僵硬，面对闵会娴的婉言拒绝，他勉强扬起一丝笑容：“我当然尊重你的决定……可是，无论怎么样，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留下来，为了饮品店也好，为了一程哥的心愿也好……会娴，我看得出你热爱这个事业。”

    尉东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以为她还对事情的真相一无所知，便回味似的重复了她刚刚对自己的称呼：“东澄哥……呵呵，不错，这个称呼不错，下次的话……直接叫哥哥吧！”

    “你给我闭嘴！”男人粗暴地瞪了她一眼。

    校长一掌抹去脸上的泪水，想告诉宋一程自己就是他的爷爷，但却欲言又止，沉默了好久，说：“你的家人呢？”

    “对不起……刚刚有些激动了。”尉东澄欠身。

    简单地洗漱过，并没有吃早餐的打算。金铭哲缓缓地走下楼梯，打开大门，正要关门离开的时候，妈妈从楼上探出头，大声喊：“儿子！加油！我占卜到你最近一定有桃花运哦！等着吧！爱神从来都没有对你放开手！”

    “这个可是跟著名水晶大师定做的哦！世界上绝无仅有！！”妈妈神秘地眨了眨眼睛，兴奋地介绍着它有多么的珍贵，多么的神奇。金铭哲可管不了那么多，他走到一个柜子前，用力地一拉柜子的把手，一柜子的水晶球暴露在了妈妈的面前。

    “离开这里，那得要多大的勇气啊……好舍不得呢！”尉晨舒望着夜空中飞机滑翔而过留下的一缕流光，默默地说。

    宋一程惊讶地看着校长突然的变化，从他苍老的手心缩回了手，还没来得及说话，校长就泪眼蒙眬地说，：“一程啊！我是你的爷爷！”

    金铭哲从床上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朝着客厅走去。视野内黑压压的空间混为一体，他差点被一张椅子绊倒，不过也因此，总算是清醒了。

    “你怎么不去？”

    “为何有臭，那是因为与香产生了对立，有一个人说过，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什么香臭之分，它们原本都是芬芳四溢的，是因为有了要区别它们的人，才有了不同的味道之别。”

    尉晨舒哭着说，宋一程吃惊地面对着这个真相，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时代夹层里有很多事情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理解的，他想安慰尉晨舒，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过，比起这个，更让他百感交集的是如何把所有的真相告诉闵会娴。

    闵会娴渐渐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做回了原本的她，可是，那些发生过的事情，不是一句否定就可以否决的。

    尉东澄在聚会上看到经过宋一程精心改造的闵会娴，心里一阵惊讶。闵会娴第一次穿上了晚礼服，还有漂亮的水晶鞋。从她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就一直暗暗地注视着她，生怕自己目光中藏着的爱慕会被发现。

    “我？”

    “奶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妈妈说奶奶去世之后，爷爷就离家出走了……所以，至今也没有联系上……不过，我想他应该健健康康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哪个角落吧……”

    这个世界上，亲情是让人变得充满人情味的神奇药方，也是令人为之冷酷的毒药。

    吧嗒——

    金铭哲翻了个身，把狂叫不止的闹钟扔到了床角，然后伸出手，闭着眼睛在床头摸索着外衣，然而什么都摸不到，难道……

    一只脚已经踏出果味浓的闵会娴收住了脚步，回过头看着尉东澄：“我……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闵会娴默默地垂下眼，泪珠跌出了眼眶。

    尉晨舒在店里面抓紧了手中的抹布，激动地说：“我的天！哥哥表白了！哥哥，加油！”

    闵会娴还没有从这戏剧化的场面中彻底醒过来，就被伊崇贤抱着离开了病房，就是在那一天，闵会娴被父亲带回了家，然后，一天，两天……她失去的记忆一点一点被她找回来了。

    “天灵灵，地灵灵。”连声音都很诡异。

    一天后，尉晨舒开始行动了，她来到了果味浓。

    经过隔壁家大门的时候，这种香味更加浓了。金铭哲皱了皱眉头，他想起了昨晚响个不停的卡车声，开过了一辆，又到来一辆。然后，还有搬家工人吃力地搬着笨重家具的呐喊声。一直到将近凌晨的时候，这个声音才停下来。

    “是你……”宋一程吃惊地看着司机，“我见过你！！”

    失忆是真是假，并不重要。

    “嗯。”尉东澄微笑着说。

    闵会娴看着尉东澄，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口：“宋一程……他真的那么说吗？”

    如果早点知道真相的话……应该就不会那么懊恼了吧……

    金铭哲无奈地关上门，把耳塞掏出来，边走边朝着身后挥挥手。

    她知道尉晨舒用了多大的勇气，才勇敢了承认了她的存在，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完整地拥有一份爱，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都希望获得这份专属权。闵会娴理解尉晨舒的心思，她从尉东澄松开的怀抱里钻出来，深深地拥抱了尉晨舒，笑着说：“能有像晨舒这样的妹妹，我很幸福……”

    “没错，是走了，但不是我，是一程啦！我是来送他的，不明白状况，就胡乱掉眼泪的，是哪个笨蛋！从来都没有什么兄妹之间的说法，不知道你的大脑是怎么运转的，我和晨舒当然不是同一个妈妈生的，呵呵，怎么这个关系你都弄不清楚啊！”尉东澄敲了敲闵会娴的脑门，然后，紧紧地将她又一次拥入怀里，心疼地说，“不想骗你……是想更加肯定我们彼此的心……想知道一直都被人认为是花|花|公|子的尉东澄，是不是真的爱上了一个小迷糊，是不是真的愿意就这样爱下去……”

    伊崇贤很快把闵会娴的情况告诉了闵会娴的父亲，男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马上让伊崇贤带他去医院。

    关于尉家过去的历史，宋一程确实听说过。可是，他们家族为了掩盖这些不光彩的过去，用了很多手段，以至于几乎没有人敢谈论他们家的过去。

    伊崇贤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竟然拒绝了？我一直以为小娴喜欢那小子。”

    宋一程带着尉晨舒进了果味浓的实验室，第一次进入这里的尉晨舒顾不及自己吃惊的心情，单刀直入地说道：“一程哥！你真的喜欢闵会娴吗！是真心喜欢她吗？”

    尉晨舒生怕闵会娴听了宋一程离开前的那番话，还不能理解母亲，便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妈妈她爱你，像她爱我一样……”

    “姐姐。”尉晨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走到了闵会娴的身后，鼓起勇气，叫出了压在她喉咙口的那个称呼。

    两年的时间不足以忘记一个人。

    风掀起黑糊糊的窗帘，带进一丝明亮而刺眼的光线。

    嗒。嗒。嗒。拐杖落在地上的声音，掷地有声。

    闵会娴倏地抬起头，在泪眼蒙眬中看见了尉东澄。

    闵会娴有些脸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挣开尉东澄刚刚攥紧的手。

    “我以前一直以为他喜欢的人是小娴。”伊崇贤望着天空若有所思地说。

    而她呢？

    处于午间休息的医院，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我是没弄清楚状况，就以为是你要走。不过……坏蛋！你怎么能这样骗我！一直骗到今天！害我那么难过！”闵会娴嘴里抱怨着，可心里却甜蜜蜜的。

    “No_way！”伊崇贤穿着服务生的工作服，在尉晨舒的身后摆了摆手指，说：“会娴她的心里可只有我一个人。”

    没等宋一程完全表露自己的心之前，尉晨舒抢先说道：“是因为妈妈！因为哥哥答应妈妈不会靠近闵会娴！因为闵会娴……闵会娴……”尉晨舒想说的话全都哽咽住了，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说，“是因为闵会娴她也是妈妈的女儿！是我的姐姐！让哥哥和闵会娴保持距离，是无能为力为她做什么的妈妈，唯一想到的……能够保护她的方式！”

    闵会娴吃惊地回过头，看着小自己一岁的尉晨舒，含泪的眼睛笑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医院几乎要被闹翻了。

    “哎？晨舒，你怎么来了？”宋一程看见好久没有来果味浓的尉晨舒，说道。

    所以……既然连自己的儿子都无法理解的话，又怎么可能奢望孙子可以认得出自己呢！

    “你？哈……校长，您在开什么玩笑……”

    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离开了尉家，一个人搬出来住，现在就住在店里，他也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申请了休学，只身经营果味浓，他要靠自己的双手努力改变未来，再也不是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霸道少爷。

    一个月后。

    闵会娴的眼眸依然纯净如水，她不明白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变得像宋一程说的那么神奇，宋一程握着她的肩膀，声情并茂地想说什么的时候，闵会娴突然看到院子里有一个黑影闪过，她逃离了宋一程的手，跑到院子里，朝着消失的影子，想喊出那个人的名字，但最终捂住了嘴巴，她伫立在院子里，觉得心好痛、好痛……

    “丁零零……起床啦！丁零零……起床啦！”可恶的闹钟打破了少年的美梦，差一点，差一点就可以擦亮眼睛看到自己所爱的女人长什么模样了！

    “要不要留下来？”尉东澄问道。

    宋一程温柔地看着闵会娴。

    “那么……以后有机会的话，请多多指教。”闵会娴礼貌地向尉东澄轻轻地鞠了个躬，然后转身走进了大厅，回到了宋一程的身边，尉东澄痛苦地望着闵会娴离开的背影，将不舍的泪水咽进了肚子里。

    在同一个机场里，不远处，闵会娴隐约听到尉晨舒和伊崇贤的对话，就知道自己来晚了，她抬起头凝视着夜空中已经钻入云层的飞机，双手合十，原本想祝尉东澄幸福的话，哽咽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她的眼泪簌簌地湿了面庞，她不敢再看天空，更不敢去想关于尉东澄的一丝一毫。

    “妈妈！”金铭哲对着弓起背的女人大喊，“那个！”

    闵会娴躺在床上，眼睛无法从拄着拐杖的男人身上移开，无法割舍的亲情，从心底苏醒了。她一着急，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却一不小心，跌倒在了地上……头，昏昏沉沉的，可是，冥冥中又有一个力量在脑袋里作祟，她勉强打起精神，注视着争吵不休的两个人，表情突然间惊住了，有些模糊的记忆，像快进镜头在脑海里晃动，她的嘴巴里突然间喊出了那两字：“爸爸？”

    “对不起……”女人哭着透过门缝注视着病房里小睡的闵会娴，她看得太过于专注，一点都没有发现渐渐靠近的危险。

    明明已经四十多岁的妈妈却还像个孩子一样，在国外的时候加入了所谓的“水晶占卜”的妈咪团队，迷恋水晶球，整天看情节泛滥的偶像剧，还眼泪哗啦啦地流。

    尉晨舒被宋一程的话吓了一跳：“你知道真相了？”

    “这个……爸爸妈妈从来都没有说过呢，不过我想兴许是太爱奶奶了……”宋一程假设道。

    “在一起！在一起！哥哥和姐姐在一起！”尉晨舒拽拽伊崇贤的胳膊，激动地叫了起来。

    “所以说，你都该怪自己不够诚实，我可是问过你，如果不是兄妹的话，能不能接受我的感情，可是，是哪个小傻瓜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嗯？”

    除了在研究饮品的时候，找到自己的位置，其他时刻，竟然对自己一丁点信心也没有。闵会娴低下头，看着脚尖，心里矛盾极了——是要保持原状，还是向尉东澄看齐，改变自己？

    “那个！那个是什么？”金铭哲惊叫了起来，自己的外衣正被妈妈盖在那个怪球上，妈妈学着女巫的样子，不断地摸着它。

    她有那么一点失望，又有那么一点无奈。自从上次机场分开之后，尉东澄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果味浓上面，她不知道现在的他们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关系，原以为两个人之间会有质一般的飞跃，现在看来，完全是少女的幻想而已。

    校长苍老的声音将宋一程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告诉闵会娴，自己就是她的母亲。但是，她无法想象那样的后果是什么，十几年前她就答应现在的丈夫，要和过去彻底了断……会娴的存在，他一点都不知道。

    女人捂着脸，伤心地抽泣着，她喃喃地说：“我不是故意的……不是的……是不小心……我没有让会娴受一点伤，我没有！”

    但是那张布满皱纹的苍老的面孔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激动，校长说了这句话之后，就开始吃力地喘着气，然后，宋一程看他呼吸越来越吃力，校长捂着胸口说：“我忘了带药！快！叫司机快把我的药拿来……”

    忘记也是一种否认，她否认了他曾经的存在，那就等于一切归零了吧？尉东澄端起一杯香槟，灌进了嘴里，过去在聚会上总是很活跃的尉东澄突然有一点讨厌那些应酬，他转过身，独自走向了阳台，眺望着远处灯光闪耀的夜景。

    是的。他喜欢她，这一点他从来不想否认，也没有对任何人否认过，即使是在母亲反对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直言不讳地说出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人是闵会娴。

    宋一程还没有问完，司机就说：“这个您稍后会知道的。”

    咔嚓。咔嚓。

    可是，闵会娴竟然停在那里，没有表态。

    “什么意思呢？”

    “那么……这些呢？”金铭哲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指着妈妈手中的外衣说，“还有！每次都要把我的外衣罩在这些奇怪的东西上，它们都是抹布吗？”

    “还记得吧……只是骗大家说忘记了吧？”宋一程的一句话说穿了闵会娴的心，她怔怔地站在那里，风吹起了她的裙摆，她的身体单薄得像一片叶子，仿佛随时都会飞起来。

    “忘记什么？忘记我……喜欢过你吗？”他没想到她的询问直接地刺到了他的心坎上，他沉默了一下，轻风撩动他额前的刘海，他那双向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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