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担忧是刻上心的痛

    “那是我女朋友！”伊崇贤拍着胸膛说。

    咚咚咚。

    “宝丽……”

    房间里沉闷地流窜着不愉快的合音。

    “臭小子，你玩跟踪啊？”

    宝丽紧紧地将手帕抓紧，父母要上来夺，她就往后躲，怎么都不肯交出手帕。最后躲到了尉东澄的身后，瘦小的她不敢碰他，但又希望得到他的庇护。

    “呵呵，这是我送给她的！”尉东澄的眉角弯弯的像夜空中的月牙儿，“你叫什么名字呢？”

    “嘿！你是变态狂吧！在偷窥哪个女生吧！”尉晨舒不放弃地说道，有力地拍了拍伊崇贤的后背。

    “BYE-BYE!”尉晨舒也笑着和他挥了挥手。

    少年戴着古怪的面具，粟米色的刘海遮住了面具怪兽的眉角。

    轻轻的叩门声打断了宝丽心里所有积累起来的勇气，她回过头，一个精致可爱的玻璃樽腾空出现在门口。

    “喂！喂！你得先付车钱！”大叔的声音根本不及伊崇贤的心急，他回头说：“马上就回来！”

    “啊……痛……肚子……”闵会娴顺势站起来的时候，捂着肚子，痛苦地弯下腰。

    时间与回忆组成的混合剂，死死地环抱着她，而人只能无力地追念，就只能这样……

    或许是同情，或许是感觉到彼此内心共同的渴望。

    “是在……果味浓！记得吗？你和一个叫做……”尉晨舒想不起闵会娴的名字，想了想说，“她来找兼职，然后，你来差点打了一程哥！是你！是你吧！”尉晨舒兴奋地说，一副终于找到熟人的样子，可他们明明只是一面之缘而已啊。

    “不准胡说！快叫人想办法打开门！”

    一辆缓缓朝着尉家大宅子开过来的车子，在她跟前停下。

    少年稚嫩的眼角挂着怜爱，从口袋里抽出随身携带的手帕，递给她，说：“别哭了。”

    “不然呢？或许你是因为大脑受创之后，把过去的事情都忘记了，听母亲大人她与你的父亲是世交，要不我让母亲大人安排你父亲来看看你吧，你是不是太想你父亲了？”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宝丽气恼地说。

    宝丽盯着闵会娴手里的玻璃樽，眼睛里流露出了深深的羡慕，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得到一瓶尉东澄亲手送上的饮品，如果是她的话，一定舍不得喝掉。还有那玻璃樽上的电话号码，她早早地记在了心里，每天都反复复习，倒背如流。

    车库里静悄悄的。

    “家？”闵会娴回头看着尉东澄，瞳孔里泛着茫然，“那真的是我的家吗？”

    “是！”用人急急忙忙地去找人来帮忙。

    “小姐，这还能喝吗？”同样穿着校服的宝丽提醒道。之前闵会娴一直猜不准宝丽的年龄，直到今天早上她穿着校服站在她房门口，催促她去上学，闵会娴才得知宝丽也会和她一起去学校。其实，闵会娴不知道的还有很多，看管好她，才是宝丽的任务，至于陪她去上学，学习不是重要的步骤，不让闵会娴乱说话才是夫人交代给宝丽的事情。

    “放开我！”闵会娴用力反抗着，可是她的力气怎么抵得过司机大叔呢，一不小心踉跄了一下，倾倒在了身后的那辆车正要打开的车门上。

    “怎么了？”尉东澄一眼就看穿了闵会娴拙劣的演技，但依然配合着闵会娴演戏。

    宝丽点了点头，脸颊不由得红透了，迅速地低下头。

    或许问题并不像她们想的那么严重，闵会娴躺在床上，耳朵里塞着耳机，音乐充满了她的耳朵，她并不是有多么热爱音乐，只是不想听见任何人说话的声音，而唯有音乐才能覆盖住所有的声音，那些说出来全都是欺骗的声音，她厌恶，她不想再听见了！所以，她也不想回答，在她的心里，现在只要是发出声音都可能和那些骗子站在同一个圈子里。

    “小姐，请下车。”司机打开门提醒道。

    “少爷！老爷找你呢！”用人站在台阶上叫唤尉东澄，尉东澄笑着和宝丽点了点头：“以后还可以来玩哦！”

    宝丽还小的时候，她的父母就已经在尉东澄家里帮忙，宝丽还深刻地记得自己第一次闯进尉家的场景。

    又等了一会儿之后，宋一程终于出来了。

    “会娴小姐……为什么……”

    “接着我们去哪里呢？”

    用人轻声地说：“要不……找人来帮忙吧……万一小姐在里面……”

    宝丽穿着破旧的衣服，脸上有小朋友打过架之后的抓痕，哭得像小花猫一样的脸，揉得通红的眼睛，蹲在尉家大门口。

    “该死的！你们给我们家小娴吃了什么！”伊崇贤握紧了拳头，吃人的目光中燃烧的怒火几乎要把那些映入瞳孔里的人融化掉。

    “啊……好痛……”闵会娴紧紧地抓住尉东澄的手，好像真的痛得快要晕倒了。

    “快接着！”尉东澄把手帕再递得近一些，宝丽犹豫地伸出手去接，父母从花园里修完园艺跑出来，责怪宝丽：“怎么可以随便拿少爷的东西呢！快还给少爷！”

    ——骗子。闵会娴在心里愤愤地说。我才不愿和你们这群骗子说话，我一定……一定不属于这个鬼地方！

    “小姐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就是上次去果味浓应征兼职的女生，你还记得吗？有印象吗？”

    伊崇贤在口袋里掏手机，打开一看，才发现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死党打来的，他拍了拍后脑勺，说：“OH，MY_GOD！我竟然把约会忘记了！”

    “闵会娴？”尉东澄首先看到的是闵会娴，宝丽被他忽略在了视线之外。

    “一开始以为小姐她只是胃口不好或者饭菜不合胃口……想不到……就跟绝食一样。”用人说出了自己心里最大胆的猜测。

    ——或许根本就不曾记得，她就像是他眼底下飞过的无数颗尘沙中间的一颗。

    他记录了尉晨舒的电话之后，和她挥了挥手道别，边跑边做打电话的手势，说：“麻烦你咯！”

    “其实……”宝丽干涩的嘴唇动了动，艰难地挣扎着要吐出内心最纠结的几个字眼，可是，真相也许更加让人伤心，对于现在的会娴来说，应该也是最无法接受的，她一定想不通母亲为什么不承认她的存在，而是急于与她划清界限。

    不知道这次算不算是毫无进展，还好知道了闵会娴就读的高中，这让伊崇贤有了小小的安慰。可是，到底该不该将会娴现在的情况告诉大叔呢，这倒成了伊崇贤最头疼的事情。

    看着自己坐着的车子离目标越来越远，伊崇贤急了，说：“大叔！你在这里等我！我带着我女朋友出来，我们就走！”

    宝丽还没有说完，尉东澄就关上了车门，跑车飞快地消失在了宝丽的视线里，这一刻，她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她好希望生病的是自己，坐上那辆跑车的是自己，能够让尉东澄紧张的也是自己，可是，这一切都仅仅是她自己脑子里滋生出来的幻想而已。

    “小姐，已经到学校了。”宝丽说。

    宝丽的心强烈地牵扯着，每一个脑细胞都在呐喊：告诉她，告诉她那天站在她面前的那个人就是她的母亲。

    尉东澄怎么也想不到闵会娴这次住院竟然成了常住。

    闵会娴倾倒了玻璃樽里的奇异果汁，也倒不出一滴果汁，想不到那么快就喝完了。

    “你！跟我去见门卫！”尉晨舒振振有词地说。

    缀满了奇异果的农庄里……每一阵吹来的风中，都夹杂着果味的香浓……

    暑夏热浪般的气息被厚厚的玻璃阻隔在了另一个世界。

    可是，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间响了起来，打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尉晨舒。宋一程接起来，还没有开口，就听见尉晨舒在电话那头慌忙地说：“一程哥！你快来学校门口！”

    “你等等……等等好吗？等会儿我就带你去，好不好？”闵会娴听到这句话才渐渐地冷静下来，双手抱着头部，紧闭着双眼，喃喃地喊着爸爸，像是在努力想着什么。

    “喂！该死的！臭小子！你怎么可以乱碰我的女人！”伊崇贤的怒火又移向了尉东澄，尉东澄就牵着闵会娴，搞不清楚状况的伊崇贤认为那就是尉东澄想趁机揩油。

    闵会娴事不关己的神情挂在脸上，仿佛他们都不是在和她说话，而是另一个人。

    ——好像有人在后面？

    尉东澄被闵会娴的反应吓了一跳，不敢开快车，把车子停在了路边，想打电话给宋一程求救，他遇上了麻烦想到的第一个人总是宋一程，可是这家伙的手机偏偏关机了，闵会娴慌张地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抓着尉东澄的衣服，哭着说：“你带我去见我爸爸吧！我想见我爸爸！”

    “啊……我是来找人的啊！你是这里的学生吗？我想你帮我找一个人看看她是哪个班的！”

    ——或许他已经忘记她了。

    瓶盖上镶刻着“果味浓”三个字，闵会娴盯着那几个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我送她去医院吧！”不由宝丽他们的反应，尉东澄把闵会娴扶到了自己的车上。

    “可是……”

    宝丽急急忙忙站起来，走到门口，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车慢慢地驶出了别墅区，抓准机会，趁开学这一天，潜伏在别墅区外的伊崇贤，紧张极了，一看到有车出来，他连忙拍了拍掌，对计程车大叔说：“大叔！就跟着刚开出来这辆车！”

    “嗯。少爷走好。”宝丽压低视角，用余光又偷偷看了一眼尉东澄。

    尉东澄的车速快得超过了公路上的限速，原本紧跟着他的伊崇贤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拐过了几条街道之后，尉东澄的车影都见不着了，这使伊崇贤郁闷了很久，可是他还是不放弃，拉着几乎失去了耐心的计程车大叔在附近的几条街道上找了又找，还是找不到。最终，他将身上的钱都抖完了，还差了一大截的车费，被计程车大叔扔在了路中央。

    闵会娴闭上眼睛，一边喝着果汁，一边感受着脑海里营造出来的画面，恨不得在那水果庄园里一直漫步走下去。

    “嗯！好的！我知道了！等我消息吧！不过，我该怎么通知你呢？”尉晨舒说。

    “尉、东、澄。”宝丽指着尉东澄铭牌上的字念着。

    宝丽想，命运这种东西，也许总被人定义为玄乎，甚至是不可信的东西。可是，对于她来说，却真正地主宰了她的一生。有怎样的父母，就会有怎样的她，她在他们的阴影下，在他们的轨迹中，重复再重复……她不可能跳出命运的枷锁，这是一辈子的束缚。

    “小姐，请恕我无礼了。”司机几乎是将闵会娴扛出车外的，她今天的反抗大家昨晚就猜到了，可是绝不能允许她再这样把自己关在家里，封闭着自己，不与任何人接触。按照夫人的指示，孩子始终是孩子，只有和其他同龄的孩子接触在一起，才能更好地适应生活。

    宝丽仰起头，看到他小西服校服上的铭牌，尉东澄。

    母亲大人准备专程为闵会娴请家庭教师到医院给她补课，尉东澄过去最厌恶被人问东问西，但是这次却主动提出由他来教闵会娴。

    “我来试试！”宝丽推开用人，用力地敲门，她的手心都发红了，门还是纹丝不动地紧闭着。

    闵会娴没想到醒来的时候，不是医院，依然是在这座大房子里，依然有那么多人，一双双眼睛盯着她，看到她醒了，都松了一口气，陆续退出了房间，只剩下了宝丽。

    因为太卑微，所以矛盾地希望被发现，又希望被忽略，那么，默默地守在角落看着他就好了吧……

    “帮我！”闵会娴轻而坚定地吐出了这两个字，尉东澄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侧脸看了看闵会娴，对上了她目光中的坚定与肯定。

    伊崇贤搔了搔头发，有点不好意思了，因为后来闵会娴也跟他解释过那天去果味浓找兼职的事情，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可他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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