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侧面

    只是那时，是她伸过手，坚定地给他力量。

    “我恨我自己还是左摇右摆。”暖暖喝一口馄饨汤，瞪着汤面漂浮着的葱花，用手里的调羹搅动，看葱花浮浮沉沉。

    阳光似乎是没有听懂杨筱光的意思，微醉的脸上带些不解。

    暖暖放开父亲，站好，想到母亲：“好久没有妈妈的明信片寄回来了！”

    “越不过这座山？”暖暖有些疑惑地望着他。

    林沐风倒从手边的一堆书札里抽出一叠明信片来：“倒是亦寒寄了不少！”抽出其中一张带着红色枫叶的街景，凝神看了会，“这小子是不是谈恋爱了？”

    暖暖看着他留下来的那张共骑自行车的照片，拿到手上，看着。那画面的人好像是变成了他和她，从小到大，就那样幸福地骑着自行车穿行过上海的大街小巷。

    “你——”一下开不了口。

    那个时候，他们已经连在一起，不想分开。

    处处是回忆。

    方竹负责送阳光回家，暖暖负责送杨筱光。

    “你来这里好不好？我想本科毕业申请医学院！爸爸也赞同的。”亦寒说。

    泪流半晌，暖暖扭开自来水龙头，狠狠冲脸，一脸的冷水，冲去了泪水，也冰住了表情。抬头，镜子中反射出自己苍白的脸和通红的眼，竟无人色。

    回到家，林沐风在自己房间的写字台上写东西，听到暖暖开门的声音，头也不转就说：“我在桌子上留了饭菜，自己热一热吃了再睡。可别怕胖，最怕你们这些孩子饿坏自己的胃。”

    那是那次毕业后的第一次相遇。

    阳光说：“也许人都懦弱，掩盖不住，只得拼命逃避。”

    暖暖怔怔看他远去。

    大家问他在荷兰生活的怎么样。

    暖暖似泄气皮球，颓然地低下头：“千怕万怕，就怕这一刻，到最后还是避不了。”

    “我还是那句话，为何不试一下排除万难，逆流而上。”阳光说，侧头看住暖暖，一眼想要望入她的眼底心底。

    都不知道。

    阳光摇了摇头：“也许错的是我，给了你错误的诱导，让你有了逃避的借口。”

    方竹和暖暖都瞪她，都知道她第一次面试失败，基本无法做到“已所不遇，勿施于人”的境界。

    暖暖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亦寒，瘦削的脸颊，眼中也有熬夜的血丝，如自己一般的无人色。心中有不忍，然，还是咬咬牙根，狠狠心，道：“你要这样想，我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但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女孩们都不懂他的意思。

    林沐风展颜一笑。

    “我飞不了！”无奈地说。

    杨筱光醉了之后话更多。

    她是被宠爱的，也是被安排的那个。

    似乎身边每个从小长大的伙伴被抛向成人世界后都变了，以前的样子都只是一个侧面。更多的千层万面正一面一面展现出来。

    最后醉的是杨筱光和阳光。

    阳光忽而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

    已经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暖暖一怔，第一次听到亦寒说出这个决定，还是和林沐风商量好之后的，心中有些郁闷，半晌不开口。那头的亦寒等不到她的回答，有些着急：“怎么了？你不开心了？多念医科也不过加多三四年时间，我一定回来的。你过来也就待三四年时间，不会离开爸爸太久！”

    暖暖在电话这头低头认错。

    暖暖讶住。

    杨筱光拍下额头：“我现在相信你是阳光了！”

    “巴尔迪摩靠海边的地方很漂亮，如果我有钱了在海边可以买一栋小房子，临海而居，多自在？”

    方竹毫不客气地“嗯”了一下，还补充：“而且优柔寡断。”

    暖暖偷偷伸过脑袋去看，那隔壁桌的孩子把馅全部吃完，皮子吃两口就剩在桌子上，被自己的妈妈数落得垂头丧气。

    阳光说：“你的话还是一样多！”

    和杨筱光都大吃一惊。

    而始终没有变的，恐怕就是爸爸这份无微不至的父爱吧！

    暖暖不吃馅，自己吃皮，把肉馅拨给林沐风。林沐风摇摇头，怪她挑食。却听到旁边桌子的母亲教育自家的孩子道：“你看人家小孩子多孝顺，知道把好东西留给爸爸吃，你看你，自己吃都吃不干净。”

    林沐风稍抬了抬背，拍拍女儿的手：“这么大了还爱撒娇！”

    阳光瞪着玻璃杯子里褐色如浆的液体好一会儿，说：“在荷兰学会翻山越岭，虽然那里把规则放低，可还是那么难！”说完把杯中的液体一股脑全部喝完，“越不过那座山，逃回来了！”

    还是一口一声地说着这个决定。

    阳光领着暖暖到医院门口，左右环顾了一下，说：“恐怕要坐车出去吃了。”

    “爸爸难道要看亦寒寄回来加菲猫，或者唐老鸭？”暖暖故作天真地问。

    转身拨个电话给方竹，把无奈说了一遍。

    这是属于她的幸福。

    “你想多了。”

    他正视她：“我决定还是回阿姆斯特丹！”

    “你怎么那么悲观？真不像你！”

    说得暖暖脸上红了一片，不响，等父亲继续说。

    方竹是三个女孩中第一个找到工作的，进了本城的一家大报实习。杨筱光则在第一个面试中败阵，虽然是输在赫赫有名的四大会计师事务所的门前，她还是愤懑不已。三个人约着一起出来聚一下，地点就定在衡山路的一间酒吧里。

    暖暖一扬脸，所有复杂的情绪全部压下去，竟还能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对阳光说：“正想给你电话，好饿，去吃晚饭吧！”

    暖暖望着摆在桌子上的张国荣跨越九七演唱会CD封套，那壳子碎了，只是碎在那场车祸之中，但是张国荣仍旧做着那副飞翔的姿势。

    “暖暖，原来你在这里！” 正走来的是阳光，背着光，步到她和亦寒的跟前。

    暖暖惊讶住。

    亦寒却不管，他的那边没有林沐风在场，很自顾自说一通出来。

    “嘿！这丫头今天带男朋友来？”杨筱光叫，仍不忘捎带上一个，“你们汪亦寒弟弟在就好了！”

    更要命的是都喜欢安排。

    “但——”扳过暖暖的肩膀，“最可悲的是逃的了和尚，逃不了庙。你确定你心底真的想逃开吗？”

    只是这幸福也有些战战兢兢。

    暖暖手一颤，调羹跌到汤里，拼命摇头：“怎么可以，怎么能，为了爸爸也不能。”心中一酸：“已经大错特错，不能一错再错下去。”

    这次回国的阳光是真的变得很不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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