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左右手

    他已经四十三了，这样的风华绝代，这样的器宇轩昂，是真正的会当凌绝顶的黄金时刻。

    握着电话听筒，暖暖轻轻勾起嘴角，笑着小声地说：“谢谢你。”

    有一张是巴尔的摩的芒特弗农广场的华盛顿纪念碑，那个美国的伟人，气势雄雄的指点美国的江山。

    如那次亦寒给她的舍友们造成的错觉一样，暖暖竟然也没有向舍友们解释这个误会，或者说，她的心底压根就不打算解释。

    深秋要入冬，她想着亦寒在美国是不是能习惯，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但售票现场有人把16号、17号两天的票都买了。

    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网上的照片模模糊糊，白顶红墙，一片气派。三两个学子走在树荫下。

    暖暖说：“我能了解。我们家，就我是一直待在温室里的。”

    昨天亦寒来电话，是在晚上，估计亦寒是掐准她上完自习的时间。

    是不是够虚伪？互相安抚似的去维持一个美好圆满的假象？

    暖暖坐在座椅上，透过玻璃窗看着病房内的爸爸和妈妈。仿似时光倒流，到了最初一家三口的日子中。陈旧的回忆，近在眼前，但现实往往不如表象那般，甚至有时候会面目全非。

    连在北京念书的杨筱光都觉得机不可失，时不我待，干脆准备向学校请假回来看演唱会。

    暖暖会在这个季节习惯性感冒，林沐风在家里长期备着板蓝根还有双黄连口服液等药物，叫暖暖带去学校里。

    暖暖每到临睡的时候便给自己泡板蓝根，深褐色的颗粒，化在冒着热气的水里。

    林沐风说：“你也不习惯亦寒突然不在身边的生活吧？”

    “第二场呢？”亦寒问。

    她便胡乱地烧一些泡饭，就着腐乳和酱瓜吃。或者干脆就做泡面吃，加多一根火腿肠。

    这学校历史悠久，应该也会有如北中那棵百年银杏的参天老树吧。亦寒应该也会习惯的。

    眼前这票，红艳艳地摆在自己的面前，一个边角往上翘着，看的出是用力捏了出来的。她伸手轻轻抚那边角，把拇指按在那翘起的边角上，好像把手伸到了亦寒的手里一样。

    上海的天气到了秋冬交界就会一忽儿下雨，一忽儿放晴，气温一忽儿高，一忽儿低。

    贺苹沉默了一会儿。

    那天送完亦寒，她到了家里，心思紊乱地躺在床上，忽而又想起亦寒再三叮嘱她要看单词书，便将书桌上的单词书拿出来。

    暖暖才恍悟过来，喝药，这颗粒状的板蓝根，没那么甜，涩涩的，苦苦的，但是药力强劲。

    落款一个小鬼脸，旁边一只抽象的小爪子挥着一面五星红旗。

    心中一股尖锐的痛。

    暖暖“嗯”了一下，心里的空空荡荡和身边的空空荡荡一直延续至今，整个人都尚未完全调整过来。

    从五月开始，上海的各大媒体开始全面报道张国荣即将来开的这场演唱会。

    “林暖暖，你再不喝药，要凉了。”

    暖暖正把染着芥末酱的牛排塞到嘴里，一听这话，心理没有准备纯熟，呛到芥末酱，一阵猛咳，赶紧用餐巾纸捂着嘴。

    暖暖又“嗯”了一下，颤着声音，忍不住的泪盈满到眼眶。抱着电话，低着头，不让来往的同学和舍管阿姨看到。

    林沐风让服务生上一杯白水，亲自放在暖暖面前，继续活跃气氛似地开玩笑：“我对亦寒的要求也是一样的，只要他不去找个蓝眼睛高鼻子的外国人就行了。”

    暖暖说：“第二天，他说想不到我们都爱听粤语歌，所以，唱的都是粤语版。”

    没有亦寒在身边的日子，是寂寞的。

    这次亦寒出国，她在一家药房又看到这样的块状的板蓝根，买了五大盒，全部塞进亦寒的行李箱中。

    为了这500元的内场票，暖暖在暑假里找了两份家教的工作，每周能有70大元的进帐。

    太长的时间了，被他的歌声所感染，也喜爱着他这个人。

    “四年很快就会过去的，不过我想亦寒可以在那里读好硕士回来，当然我要求他一定要回来的。”

    泪，也就那样肆无忌惮地，蓄谋已久地，痛痛快快地滑落下来。

    竟是一张9月17日的张国荣热情演唱会的门票，售价500元的内场票。

    头盘上来了，是芥末牛排。

    暖暖抽出自己的手，拍拍贺苹的手，道：“妈，我知道，这个世界的复杂原本就超乎我们自己的理解。有些事情是不能行差踏错的。”

    不是不羡慕的，她也多想两天的演唱会都能看到，但是经济条件限制。

    “你那里现在几点？”暖暖问。

    亦寒又要拉她的辫子：“不会才怪。”熟悉的赖皮的神情，亮闪闪的眼睛。

    父母的选择她永远不会明白，她的选择，也许父母也永远不会知道。

    暖暖在林沐风的指导下用刀叉切牛排，林沐风的动作娴熟，如同在手术台上一样，似乎在这西餐桌上也是久经沙场了。

    “我并不值得羡慕。”

    那么不掩饰自己的心意。

    “我看了两场的张国荣演唱会。”

    暖暖忽然正色，对路晓说：“路晓，你不是一直喜欢亦寒吗？你们谈恋爱吧！”

    林沐风一如既往地在医院忙碌，暖暖周末回家，只需让自己温饱无忧即可。烧一个人吃的饭，还不习惯，也懒得开油锅。没有人一起分享食物了，哪里还有兴致动刀铲。

    暖暖好像觉得亦寒在对她说：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但是又似乎他什么都没有说。

    可是500元的内场票，那是对于没有工作的，也不想问父亲拿钱给自己娱乐的林暖暖来说，是一个天价。

    落在嘴边，是咸的，微热的。

    一个暑假下来，总算累积到500元。兴冲冲跑去售票点，终于买回了16号那晚的票。

    于是自己批评自己，做人不能太贪心。可还是忍不住暗地里多唉声叹气了几回。

    “林暖暖，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

    芥末独特的辣终于发挥后劲，阵阵冲上脑门，暖暖抵受不住这辣，感到眼前一阵温热。又拿出一张餐巾纸擦眼睛。

    暖暖抬头，是路晓。

    是带着一些关心，还有些微的酸意。她宿舍里的同学不知道她的家里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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