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把大房间让出来,给暖暖和亦寒两个孩子买了两张小床,中间搁了一张大大的写字台,夫妻两人则搬到过道厅内居住。
到底是小男孩子,也有义气观念。毛头不好意思地低头认错:“我也不好,我以后再也不这么说了。”
“我总不能说我跟我们家林暖暖说,她向来很差的数学考到95分,老爸就让她进舞蹈班吧!”
林沐风给毛头重新敷药包扎,对毛头妈连连道歉,把家里备着的巧克力等零食一股脑都拿出来给毛头。
“老胡,这次医院再分配房子,我是可以提出申请的是吗?……不是想通了,现在也挺困难的……两个孩子都大了……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总是要改善一下居住环境……我的职称已经评下来了……也可以让两个孩子上好一些的初中……”
林沐风原本就是医院里的科室一把手,经过无数学术研讨会的锤炼,上台演讲经验丰富,见暖暖的班主任点名要他上去演讲,也不像别的家长扭捏推辞。落落大方地走上台去,白色毛衣藏青长裤干净利落,到底是做医生的,虽然离异又丧妻,但是到底还是把自己时时刻刻收拾得山清水绿,一点都没有同年的男人的中年邋遢像,加上人原本就长得清俊,很能压得住场子。
“他比赛犯规,还用刀片划坏了我的球鞋!”亦寒气愤地嘶声力竭,一张小脸涨得通通红。
哄了两个孩子睡了之后,林沐风走到厨房打电话。暖暖隐隐听到——
期末,暖暖不负所望,数学考到了98分,加上她向来好的语文成绩两门主课分数一加,在班级里稳稳坐上了第二名的宝座。开家长会的时候,班主任把暖暖的全面发展大大夸奖了一番,邀请林沐风作为优秀学生家长上台发表教育经验。
暖暖坐在写字台旁边看《上下五千年》,不理他,显然为刚才路上他的抬杠而装生气。但听到他这样的比喻又觉得新奇,忍不住转头看看他。
“太棒了,老爸!”亦寒大叫。
林沐风把毛头叫到身边,仔细地替毛头检查了一下头部,暖暖是花了大气力砸出舞鞋的,毛头的额头上肿出一大块,带着有血丝的乌青,用手稍稍一碰,毛头就直喊“疼”,眼泪立马下来。
但是暖暖这个姐姐还是做的很称职的,转身到自己座位上从桌肚里拿出面包和牛奶,递给亦寒:“马上要吃午饭了,你一踢球又要不吃饭了,先垫垫饥。”
暖暖把亦寒的书包放在座椅旁边,看着窗外思考绘画的题材。
亦寒拉住暖暖的手,久久不放开。
然而,当林沐风把暖暖带进瑞金二路那家久负盛名的体育用品商店,试穿那双芭蕾舞鞋的那一刻,暖暖完全忘记了什么是大棒,什么是胡萝卜。
“暖暖,只要你期末考数学考到95分以上,爸爸就给你买芭蕾舞鞋。”
毛头终于反应过来,感觉到脑袋上彻骨的疼痛,“哇”一声哭了出来,捂着伤处奔上三楼,边跑边叫:“妈妈,林暖暖欺负我!”
“林暖暖就会打小报告。”把食指点到鼻子上,扮了个猪脸的怪相,“好啦好啦,好姐姐,我课堂作业都做完啦,老师说的课我都听的懂。好无聊哦!让我踢会儿球吧!”
到底还是拿了有色眼睛看人。
自己要画什么呢?暖暖托着腮帮子思考。
而后看着亦寒:“今天你让老爸很骄傲,因为你表现得很男子汉,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低头看看亦寒放在门前鞋架上的那双被刀片划破的足球鞋,“明天爸爸再给你买一双新的。”
这房子建于六十年代末,30平米的面积,一室半的构造。以前林沐风和贺苹住大房间,在过道厅内隔出一个小空间做林暖暖的小房间,这在八十年代已经属于非常不错的居住环境了。
可是爸爸的结论好像是一道死亡宣判,斩断了她的尝试的机会,一个她认为可以变成小蝴蝶的机会。
“亦寒,你的自制力不好,有时候还有多动症,要多多克制自己。等放假了,爸爸是赞成你可以参加这些课余兴趣班的。”林沐风顿了一下,再向两个孩子讲道理,“学得认真玩得痛快,在上学的时候就应该专心致志用心学习,打好基础,你们很快都要上初中了,都该是大孩子了,自己的时间自己要把握好。”
毛头妈尴尬不堪,赶紧拉着毛头跟林沐风告别,远远地就听到楼道里传来她骂毛头:“难怪被人家打,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乱说,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声音渐渐消逝。
林暖暖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自觉爸爸的发言有点牛头不对马嘴。但眼见着爸爸当下成了家长中的大名人,还是小小骄傲了一把。
暖暖对林沐风说这个事情的时候,林沐风捏捏暖暖的小腿跟脚踝,看看暖暖的脚趾,对暖暖摇头:“不是爸爸不让你参加,你的韧带不够软,踝骨阔大,身体条件不适合芭蕾,要练下去恐怕会受伤。”意思就是不赞同。
顿悟,为大棒与胡萝卜一大哭。
“我的爸爸叫林沐风,爸爸时时刻刻在我们周围,保护着我跟弟弟。”
“爸——”暖暖感觉林沐风给亦寒的奖励对自己很不公平,嘟起小嘴。
暖暖再次辩解道:“我没有错!”说着眼眶一红,先自委屈地抽泣起来。
亦寒立刻大叫:“誓死效忠公主殿下!”立正站好,颔首,左手抚右胸,脚下是林沐风刚给他买的崭新的足球鞋。
马屁拍到家,逃课也逍遥。
为了试穿这双鞋,她特地穿了粉红色的蓬蓬裙,很接近天鹅湖里的舞衣。她穿好鞋子,往林沐风跟亦寒面前一站,轻轻转了一个圈。
在标题下写着:
“你说什么?”亦寒心中暗生疑窦,转头,暖暖已经闭上了眼睛,便知道此时此刻很多问题不宜问起,也无从问起。
林沐风紧紧蹙眉,抿着嘴,不再作声。
暖暖在图画的下方写了四个字——《我的一家》。
暖暖想,今年冬天就可以搬进新家了。
暖暖轻轻哼着这个曲子,低低的旋律在静谧的病房中清晰可辨。
林暖暖后来画出来的画是这样的。
当然那边厢的汪亦寒也不赖,向来都是拿年级前十名的料子。不管是教导主任还是各年级的班主任,都把林沐风当成模范家长的典范,这样一个复杂的单亲家庭教育出来的孩子成绩优秀,人格健全,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
“我,叫林暖暖,爸爸说我像太阳一样可爱。
专业的舞蹈老师的结论和林沐风是一致的,暖暖的身材条件根本不适合成为专业的舞蹈学员。但是老师见她是女孩子,又很有积极性,不忍心太过打击她。一径儿安慰她:“不要紧,下个学期学校会开民族舞的兴趣班,林暖暖同学有兴趣的话可以再参加。”
亦寒瞪大了眼睛,愤怒的攥紧小拳头,就要一拳挥了上去。
赶紧奔上去,死死拉开亦寒,“干什么打架?不要打了!”
原来这是原因。
暖暖咬着牙齿,腮帮子鼓鼓的。
声音渐渐不可闻。
“毛头先骂亦寒的。”暖暖尖声辩解,小姑娘着急起来,声音又脆又亮,压倒大人的声调,“他说亦寒是没有爸妈的小土包子!”刺得毛头心虚了一下。
“没啥,随便忽悠你那些同学的爸妈呢!”林沐风笑嘻嘻的。
那个角度,正好对着暖暖他们绘图班的方向。让坐在窗边的暖暖可以监视得清清楚楚。他,果然是听话得没有走远。
林沐风和贺苹离婚以后,依旧带着女儿住在原先由贺苹父亲单位分的老工房中。
“暖暖,给董梁同学道歉。”林沐风侧头责备女儿。
教室的门口探出一颗小脑袋。是同样在少年宫里上数学班的汪亦寒,鬼鬼祟祟地朝暖暖招手,暖暖走到他跟前。
学校组了舞蹈队,暖暖看到同班有女孩子跳舞跳的翩翩然然,极羡慕,便缠着爸爸作怪,非要参加。
亦寒嘲笑暖暖:“真不害臊,竟然说自己像太阳一样可爱。”一边说一边摇头,“竟然把我画成这样。”很愤恨的样子。
暖暖想起了小时候上少年宫的少年美术班的时候画的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