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幸君·未嫁

    司恬抱着胳膊打量着他，笑道：“展鹰，我有件事正要和你说呢。”

    “你怎么不进去？等人？”她回头一看是展鹰，展鹰身后跟着两位农夫模样的人，拉着一车柴。

    “是啊！那时你爹店里的胭脂是东都最好的，短短几个月就在各个大户人家口中传遍了。我跟着府里的姨娘去买胭脂，恰好那天遇见他在。”

    司恬笑嘻嘻道：“爹可真会夸奖人。不过娘你这样美貌，自然是不必用什么脂粉的。”

    齐扬将他拉进屋来，劝道：“大师兄，你先洗把脸听我说。”

    司恬有点难以启齿，一狠心豁了出去，“万一有人问起你，你就说……就说和我是夫妻。我是说万一。”

    “齐扬，是他让你来找我的？”

    过了小半个时辰，齐扬灰溜溜地回来了。商雨站起身，紧张地问：“她怎么说？”

    “我虽然很少出门，但也会和姨娘们出去买些胭脂衣料之类的。”

    “邻居不是说没见过她的丈夫么？”

    展鹰一怔，眉头蹙起。

    席然忐忑地说道：“我看他对你好像有那个意思。”

    齐扬高声道：“你说什么？”

    她扫眼一看，突然怔了一下，茶水铺的一角坐了几个人，其中一个看着有点眼熟，竟和商雨身边的一个护卫有点像。她恍惚了一下，马上否认了。怎么可能呢？这里离仓澜那么远，就算他在找她，也应该往江下而去。三年了，他应该早已和裴云意成亲，也许连找都不会找她。她淡然一笑，觉得自己多想了，现在她过得安稳宁静，也绝没想过会和他再见。

    “那就好。你去邻居那里打听打听，多带些银子。”

    司尚瞪着大眼睛，道：“我不要甘蔗，要甘蔗汁。”

    “大师兄，你关心那孩子做什么，莫非你和她已经那个了？”齐扬这才反应过来，提高了调子。

    “我说，我已经嫁人生子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见到她和孩子，可是心里还有一丝丝的担忧，她决然离开，是有什么隐情吗？这种忐忑不明地悬着的心情，真的是让人欲疯欲魔。

    怪不得这么殷勤地又亲又抱，原来是有要求了。司恬笑着点点他的小鼻子，“不是前天刚去过吗？”

    齐扬怔怔地看着她，觉得她真的变化很大。如今的她，神色坚毅、成熟妩媚，还带着一股泼辣劲儿，和三年前腼腆内秀的那个女孩儿判若两人。她和大师兄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大师兄一头雾水不明就里，而她又不肯明说。

    她领了儿子起身，和母亲回到了城里。到了胭脂铺，司恬先下了马车，席然带着司尚去买菜。

    司恬笑着走进铺子，边走边道：“是啊，你赶紧走吧，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你别操心了，还是多操下你自己的心吧。”

    已经三年没有人提过这个名字，现在她的耳边如同忽然响起了一声惊雷，她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平静无波的心里又起了狂澜。

    展鹰叹了口气，“你想赶我走，就明说吧。”

    商雨急了，一拳捶在齐扬的肩上，喝道：“你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你就不能确定些？你这么一惊一乍的，我怎么受得了？”

    司尚这个小人儿，好像天生就知道享受，小小年纪，对衣服、食物都比较挑剔，像极了那个人。还有，他对刀剑也极有兴趣，常常拿着树枝在院子里比划，对着小狗雪团发号施令，一副小霸王的模样。看来，虽然司尚的相貌不像商雨，性情却是像极了。他小小年纪就极爱干净，喜欢洗澡，动不动就要母亲带他来泡温泉，这一点也颇像他。司恬叹口气，还好自己手里有点银子，不然还真是很难养得起这位难伺候的小少爷。

    “没有甘蔗，哪来的甘蔗汁呢？喝点茶水好不好？”司尚勉强同意了。

    司尚出生之后，她多次让他回去，他总说再等等，这一等就是两年。司恬生怕他对展鹏提起自己的事，不过后来发现他极其守诺，就算和展鹏有家书往来，也只说自己在外游历，提也不提司恬母女，也从不过问司尚的父亲是谁。

    尚，商，商雨的眼眸蒙上了层狂喜之色，他几乎可以确定了，“你去找个算命先生来。”

    “还去，狗狗也去。”

    司恬看了一眼脚边的小狗，笑眯眯道：“那可不成，温泉里可不许带狗狗去，会被打屁股赶出来。”

    展鹰抽了抽嘴角，道：“司恬，我走的时候，你可得把胭脂方子送我。”

    展鹰拍了拍手上的浮尘，道：“过些日子我就回东都了，将你们需要的东西先安排安排。”

    展鹰松了口气，“不是，你紧张什么，成亲是嘴上说说就成的么？我可不能坏了你的名声。”

    “娘，这就是缘分吧？爹那时还有米店，他很少去胭脂店的。”

    “为什么？”

    司恬见母亲面露担忧与不悦，便换了话题，笑道：“娘，当年爹是怎么认识你的。你不是大家小姐，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

    司恬冷冷地说道：“娘，我命里大概注定是没有姻缘的，一个两个都不成，第三个也是个骗子，我对男人也死了心了。”

    齐扬已经找了一个算命先生，算命先生正等在门口，他上前给了那老者一两银子，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席然叹气，这女儿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大，也许是做生意历练的，或者是被商雨的负心给伤透了，反正与三年前很不一样。

    “有何不可？当年司叔叔不也开过胭脂铺么？”

    看着他一本正经、理所当然的模样，再听到他这句话，司恬心里猛地一松，情不自禁地扑哧一笑，“你还当真要做这行？”

    “你究竟几时回去？”

    齐扬点头去了，商雨长长舒了口气。三年了，他寝食难安，今日终于有了她的下落，还带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齐扬大度地笑笑，“没事，没事。”

    铺子里有几个小媳妇在挑东西，展鹰见到司恬来，从柜台后转出来走出铺子。

    “娘，抱抱。”司尚走过来，仲着手要她抱。司恬立刻笑靥如花，将儿子抱起来亲了两口。司尚也搂着母亲的脖子，亲了母亲几口。

    商雨皱着剑届，紧张地问：“那孩子几岁？”

    “你给他取名司尚，难道是还在念着商雨？”

    司恬将手里的花瓣散开，蹙眉道：“娘，你看错了，别多想了。”她是实在没看出来展鹰有什么意思，偏偏席然总是在地面前提起，次数多了，弄得她心里也有点不自在起来。

    司恬心里一暖，嘴上却道：“有银子还怕买不着吗？你一下子弄这么多。”

    司恬心里一慌，强笑道：“好久不见，你找我有事？”

    她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慢慢踱步。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商雨眼眶深陷，下巴上还有黑色的胡茬儿，整个人风尘仆仆，只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他一步跨进屋内，急不可待地握住了齐扬的肩头，“她在哪里？快带我去。”

    司恬的脸也有点红了，低声道：“因为有个故人找到了我，我说自己已经嫁人了。”

    三年之后。

    司恬摇头，“不是。”

    “委屈你几日，回头将胭脂方子送你。”司恬说完，也不管他答应不答应，转身进了屋里。其实她也不确定商雨还会不会派人再来，先和展鹰打声招呼，万一商雨派人再来，她便将展鹰拉出来挡一挡。

    “那是娘你运气好，我运气不好。”

    司恬对他很客气也很感激，但她已是心灰意冷，绝不会再往感情上考虑。所以和展鹰相处快三年，却是如同朋友和老乡一般，亲近归亲近，感激归感激，绝不会有什么想法，也更不愿意让对方产生什么想法。然而，席然总觉得女儿这么一个人带着孩子不是长久之计，近来总是时不时地提起此事，让司恬很是烦恼。

    齐扬找的客栈离司恬的家很近，只有一条街的距离，商雨却觉得是那么遥远。

    齐扬挠挠头，他哪里知道当事之人的感受，他还觉得他说得有条不紊、有条有理呢。

    司恬在店铺里待了一会儿，这才回家。走到大门口，她怔住了。几个人牵着马站在庭院门前的槐树下，为首的那一位竟然是齐扬。

    “什么事？”

    商雨有点尴尬，“我们已经定过亲了，自然算是夫妇。”

    “娘总有一天要走，你一个人带着尚儿，娘怎么放心？”

    一座小庭院里，院中的石桌上放了一个细条竹筐，里面铺了一层娇艳的玫瑰花瓣，司恬母女坐在旁边仔细挑着花瓣。两岁的司尚逗着一条小白狗，高兴得咯咯直乐。

    齐扬长长地叹了口气，咬牙看着她，“司恬，你让我们好找。”

    齐扬那天找到司恬，一见她面冷声厉，又说自己已经嫁人生子，顿时觉得不宜打草惊蛇，便假装告辞，偷偷在县城里找了客栈住下来。这几天他也没闲着，一面让人紧紧盯着她，一面找了她的街坊邻居偷偷打听。可惜打听出来的消息，让人一头雾水难辨是非。

    “因为我们是女人你是男人，你得去男客那里，不能跟着我们了。”

    “那谁带我去呢？”

    “我一打听她就恼了，说那孩子是她嫁了人才生的，还问我打听这个做什么。”

    “阿恬，展鹰这孩子我看不错。”

    展鹰打开了院门，道：“来，把柴卸到院子南角。”

    司恬在江下将展府的人打发回去，继续北上。不料，后来她们发现展鹰竟一直暗中跟着她们、保护她们。她让他回去，他却不肯，一定要将她们送到地方再走。她只好应允，要求他不可对任何人透露她们的行踪。渐渐她的身孕显露，他越发觉得自己不能离开，就这么跟着她们一路到了平安县，安定下来。

    司恬看着他这样来了又去，心里十分抱歉，忙道：“齐扬，对不起，我该留你吃饭的，但实在是不方便，来日我一定弥补。”

    席然继续说道：“他哪点不好了？虽然比不上商雨，可心眼真是好。这几年，你还看不出来。”席然离开东都，才听司恬说了商雨与云意之事，震惊愤怒又失望至极，也就没有反对司恬悄然离开。可是她并没有想到司恬已经和商雨有了夫妻之实，更没想到司恬已经怀了身孕。若是早知如此，她必定不会同意女儿离开，哪怕委委屈屈做妾，也好过一个单身女子独自带个孩子。所以这两年，她一直琢磨着能让女儿赶紧找个人安定下来，眼前的展鹰她觉得很合适，可是女儿却如木头铁人一般，她干着急却无可奈何。

    此刻重逢，恍然如梦。她呆呆地看着齐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找来。

    商雨猛然一震，又惊又喜说不出话来，她竟给他生了个儿子！

    司尚现在年纪尚小，又长得漂亮可爱，每次来都可以带到女客那边，所以司恬也乐于带他来。做了母亲之后，司恬发现情情爱爱好像离自己已经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了，她暗自庆幸自己有了司尚，看着他一天天成长，将她的岁月填充得满满当当，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

    司尚又扭，“不在家，不在家，要去泡泡泉。”

    展鹰的脸立刻红了，吭吭哧哧道：“为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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