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逼婚笑，定亲恼

不容易有了成家念头，我们诸位弟子盼了十几年师娘眼看就要有了着落，我很理解江辰急切心情。可是，师父这念头也太突然了，移情别恋让人措手不及啊。我虽然困惑，但还是决定支持师父。不然，师父这一念过去，何时再生，是个问题，万一被戚夫人和顾嫂一打击，从此坚定了独身之意，那就太可惜了。

    我们眼巴巴等着好消息，不料，戚夫人迎头泼了一盆冷水：“她说她谁也不嫁。”

    我听到这里，眼泪夺眶而出：“母亲，你，你光想着我和爹爹，可想过自己？”

    我脑子里有一刻空白，竟如失语般，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我微微眯眼，凝视着他眼眸，心里再清醒不过，我终究是看不进他心底。

    “好，好，我再去说说。”说罢，戚夫人又匆匆出了门。

    师父有点痴，不说话，只是看着母亲。我发现，师父一见母亲，方才嚣张了一会小气焰，立马消失了。

    我喜极而泣：“母亲，那你为何将我送到逍遥门却不告诉师父实情呢？他可一直都不知道我是他女儿呢！”

    “真？”

    我将他往母亲面前一推，然后跳出门外，反手将门关上了。

    “当时云知是初任福建都指挥使，手下人为了巴结他，四处找我寻仇，又率人杀到流金岛。当时父亲和江瑞阳一场恶战受了伤正在岛上养病，我不想连累父亲，便离开了流金岛。后来，云知是终于找到我，当时我势单力薄，为了保护你，我说怀的是云知非遗腹子，他半信半疑，终不忍下手，放我离去。生下你之后，我抱着你去逍遥门，却听说石景做了新任掌门，不日就要迎娶新夫人。我伤心恼怒，一气之下，将你放下，自己离开。”

    师父脸色通红，我连忙对他挤眼，夜长梦多，母亲做事比较奇怪，还是速战速决比较好。

    唉，不懂。

    我松了口气。

    我觉得师父说这话，虽然听着咬牙切齿，其实语调有点甜丝丝，眉梢眼角也是隐含不住笑意。

    江辰道：“那是别人，像我师父这样人，她一准肯嫁。”

    我小心翼翼问道：“他对我说了云知非的事，他真的，就是我父亲么？”

    “看着你我想到了自己小时候，那时我只是个孩子，就被江湖人称为妖女，不仅另眼相看，戒备轻视，还有人找我寻仇。所以爹爹为我做了面具，我在江湖上行走也一直隐姓埋名。我不想你步我后尘。你和我在一起，便会被烙上金波宫印记，永远都是邪派之人，慕容筹外孙女。我希望，你能有个清白身世。我宁愿你怨恨我，也不愿意你背负着金波宫小妖女名声被人嫌恶，我更怕你长大之后婚姻和我一样，处处波折。”

    我悻悻瞪他一眼：“江辰，我觉得你很有经验样子，莫非你以前喜欢过别人？”

    师父沉着脸道：“我是小末师父，她婚事由我做主。顾嫂是归云山庄人，也应该听从你意思。嫂子若不想成全，那我带小末回逍遥门，这桩婚事取消便是！”

    师父抹了一把汗道：“唉，我也是被某人给逼了。她一向折磨我为乐子，我，我要让她看看，我也不是好欺负。”

    江辰急直摇我胳膊：“小末，你发什么愣啊，师父说话，你听见没有？”

    “顾嫂？”

    “再者，我杀了云知非，已不被逍遥门所容，而云知是身份显赫，和石景舅舅又是生死之交。我若和他在一起，只会连累他与整个武林为敌，也会让他和舅舅反目。所以，思来想去，我决定离开，远远看着你们平安喜乐就好。”

    我和江辰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一副难以置信表情。我也深有同感，师父这样人，她都不嫁？啧啧，真是，唉，还有没有天理？

    我和江辰齐齐问了一声：“师父她也不嫁？”

    唉，师父貌似和我情形有点象。那位江辰，我也是很少能弄懂他心思。算了，人都说憨人有憨福，操心那么多也没用。

    “母亲，你最好不要回去了，你嫁给师父，不，嫁给爹爹，回逍遥门不好么？”

    我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那师父，你是因为喜欢母亲才要戚夫人去提亲，还是怕她又消失不见才想个主意栓住她？”

    我心里总归是藏不住事，有些事闷在心里会是个疙瘩，也许说出来了就能解开。于是，我直接问道：“江辰，你和我早有婚约，你为何不说？”

    戚夫人脸色却变了：“哎呦，这个，这个，我怕不成吧。”

    一声“母亲”哽咽着，在我唇边等待了多年，终于有机会出口，自然而然，仿佛已经叫了她很多年。

    他沉默，是无言以对吗？

    我欢喜几乎跳起来，忙道：“师父说，明日就要成亲。”

    我愣住了。

    江辰连忙摆手：“绝没有。”

    母亲她居然这么快就来了？珠帘一挑，顾嫂走了进来。

    我见过她几次，但从没想过她就是母亲，所以此刻会面竟如初见一般。

    母亲哼道：“你如今倒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此刻，我心里乱糟糟，总觉得不顺畅，到底是什么原因，又说不清楚。和母亲初次见面，这种没来由不舒服更无从说起。我暂且将自己感觉放在一边，忙道：“师父辛苦这么多年，也一直对母亲念念不忘，我可不许娘欺负他。”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一头雾水。

    “为何？”

    师父眼神黯淡了下来，低头不语。

    母亲抿唇笑着：“是要好好收拾他，如今年岁长了，胆子也大了，哼。”

    江辰委屈眼圈快要红了，大声抗议：“师父，你一向偏心眼厉害，以前我就不提了，如今我和小末好不容易快要成亲，你又，又这样对我，你难道不能也捎带着对我好些么？我难道不是你徒弟？”

    我惊讶说不出来话，师父，我认识他十几年了，从没见过他如此不讲道理啊，居然说出刚才话来，这，这简直不像他做派。

    母亲垂下眼帘，低声道：“他舅舅是武林盟主，德高望重，而我父亲却是正派人士眼中邪魔。自古正邪不两立，你外祖父和他舅舅，都不答应这桩婚事。我年少任性，便，便想着生米做成熟饭，让他们不得不认。”

    她揉了揉我头发，柔声道：“母亲从不会生孩子气，就像你外祖父，我给他惹了滔天祸事，他也从不怪我。我戴面具，还是他亲手所做，用是蝉蜕，他老人家心思精巧，世间无人能敌。”

    也许是母亲被师父盯得不好意思了，她回眸对我道：“末末，你随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我眼眶热了，湿漉漉眼泪泫然就要滴下，我很怕迷糊了视线，看不清母亲容颜，又强忍住，想要憋回去。

    师父一本正经道：“不是恶人，是月老媒人。”

    “过后不久，我终归是放不下你，又潜回去想带你走。可是，石景对你极是爱护，日夜带在身边，我一时没有机会下手。看着他对你爱如己出，我气也消了不少，后来又听说他拒绝了婚事，我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他。”

    江辰笑呵呵道：“小末，师父意思就是，喜欢没有道理，看上眼了，对上眼缘就喜欢了。”

    母亲容貌如此美丽，如此年轻，眉目如画，仿佛正是我想那般模样，我想哭想笑，却动弹不得，只知道目不转睛望着她。

    “自他过世，金波宫我再也不想回去，可是，那岛上是他老人家一生心血，我又不忍心将之毁了。”

    我知道师父这样做，是激将戚夫人和顾嫂，未必是真心要将我和江辰婚事取消。所以，我也就顺着他意思将一将戚夫人。不过，看这样子，将不是戚夫人，将住是江辰。看他急火烧火燎样子，我有点好笑，但心里很甜，唉，果然是关心则乱，他那般聪明，一听师父要取消婚事，便乱了分寸。

    我缓缓走下回廊，江辰跟在身后，道：“小末，你怎么不大高兴？”

    不大功夫，戚夫人又匆匆回来，见到师父她抹了把汗，道：“石景，你可把我折腾够呛。我好说歹说，她算是同意了。”

    我看着母亲，百感交集。她虽然将我放在逍遥门，但这份母爱深沉隐忍，丝毫不薄于师父十几年养育之恩。

    戚夫人忙笑道：“来，来，这里说话。”

    师父突然面露气吞山河壮烈之色：“我，非她不娶！”

    戚夫人跺脚道：“哎呦，石景，你这不是逼我做恶人么？”

    我惊讶看着母亲，半晌说不出话来。怪不得师父一以我和江辰的婚事作威胁，母亲就急着出面来见我们，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内幕！

    江辰神秘兮兮问：“要不要去拿把锁来？”

    初秋暖阳，光线明亮而不嚣张，他眼眸也仿佛也闪着一些细碎微光，仿佛有那么一刻心虚一晃而过。

    戚夫人点了点头，有点遗憾看着师父。

    师父有点愧疚样子，好言好语道：“我只是激将一下顾嫂，你放心，她一听我条件，一准答应。”

    “石景才是你爹。”

    师父叹气：“我虽然一向晕头晕脑，可做事为人都是光明磊落。可是，我实是怕她不肯嫁我又消失不见，这一回赌她对你关爱，有点要挟意思，她此刻不知要怎么恼我呢，唉，方正我等着她嫁了我之后，慢慢收拾我就是。”

    母亲长长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想。当时，我在城外渡口整整想了七天。终于决定离开你们。”

    母亲说到这里眼帘半垂，长睫如翼，，脸上飞起红晕，真是明艳不可方物。我万没想到母亲竟然如此胆大，这样事也做得出来，不消说去做，我光听着，脸都热了。

    我吸了吸鼻子，忙道：“我不怪母亲，以前不知道自己身世，以为自己被父母遗弃，所以，有点怨恨，可是云知是把身世告诉了我，我才知道母亲痛苦，又怎么会怨呢？”

    戚夫人道：“可是这明日成亲也太仓促了，我还是去问问她意思吧。”

    他若是早就知道呢？

    “你见过他？他都说了什么？”

    “她说过，不愿意嫁人。”

    师父含笑不语，算是默认。我觉得师父他老人家今日真是极有男人气概，一扫往日腼腆，出手不凡。

    还有一句话我没敢说，你不是喜欢我娘么？

    我和江辰，戚夫人又齐齐惊叹了一声，不亚于耳边轰然又响起了一声惊雷！师父他，这是怎么了，昨天还对顾嫂避之不及，顾嫂逗了他两句他就逃之夭夭。难道今日对顾嫂二见钟情了不成？

    母亲笑了：“你这孩子，居然还会贫嘴！你和你爹，性子极像，木头似，我生怕你嫁不掉，早早就给你定了亲事。如何，我挑的人，还不错吧？”

    母亲眼眶也红了，清泪潸然而下。 “末末，你不怪我？”

    她走过来，拉住了我手，柔声道：“末末，你长大了。”

    我哦了一声回过神来，忙笑道：“我在想，爹真可怜，多年来都以为娘不肯要他，方才还在犯愁，怕他要挟了你，你要收拾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