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云开月明

    独孤太后命犯九女星，可是连着生了四个女儿才打住。这种基因不会遗传吧，宫夫人这心简直都要蹦出喉咙眼了，心里狂念阿弥陀佛。

    宫卿笑着凑到床前，只见宫夫人身边的襁褓里躺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人儿。

    “卿卿说来听听。”

    宫夫人眉头一蹙，“皇上手抖成这样，可别摔着了孩子。”

    “不要，”她将他推得更远，媚眼如丝的笑：“皇上前二十年，都忍得好好的，十个月算什么。”

    宫卿暗自好笑，皇上您故技重施好几回了，好歹您也换一招啊。

    宫卿咯咯笑道：“怕你不成。”

    “寿和宫已经收拾妥当，明日我就搬过去。这椒房殿再让人重新粉饰一番。”

    慕沉泓又惊又喜，这一次更是万分陪了小心，恨不得将宫卿捧在手心里，进进出出都是数十人跟着侍候着，到了七个月，便早早地将宫夫人连带着小国舅宫誉都接到了皇宫里，陪着宫卿。

    “好，再等两月，等赢儿百天，瞧朕怎么收拾你。”

    郑灵慧一听喜道：“真是太好了。”

    慕沉泓放了手头的事，陪着小心，百般讨好。

    “皇后还年轻，生皇子是早晚的事。”

    慕沉泓笑道：“怎么封赏，儿臣都依母后。”说着，便携了宫卿告退，想让宫卿早些回去歇息。

    宫卿起身道：“臣媳的确不答应。”

    听见孩子的哭声，等得肝肠寸断的皇上三步两步跑上玉阶，问道：“皇后怎样了？”

    慕沉泓附她耳边低笑：“咱们下回努力。这日子还长着呢，你想生多少，夫君都能满足你。”

    独孤太后近来闲话也多，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宫卿若是生不出儿子，必须要给慕沉泓充实后宫。这种无形的压力，催生了宫卿的焦虑，虽然她喜欢女儿，但还是期盼这一胎能生个儿子。有了皇位继承人，这前朝后宫才能安稳。

    直到了黄昏时刻，孩子才呱呱落地。

    话音未落，就听见外面李万福的声音：“皇上，皇上。”

    “卿卿，你辛苦了。”慕沉泓将手放在宫卿的脸上，万分痛惜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独孤太后知晓之后，又是一番大闹，慕沉泓全然不为所动，任凭独孤太后怎么闹都不改主意。登基为帝的他，和当日身为太子的他，行事作风完全像是两个人。

    “再有两月。”

    等她看完，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慕赢满月，慕沉泓大赦天下。在畅春苑大宴群臣，朝休三日。

    “还有个孩子漏掉了。衣鹏举的儿子衣蓁，刚和萱儿蓂儿同年同月同日生，又生的聪明伶俐，将来配我们萱儿，最合适。”

    “母后此言差矣，我当日为何离开宫城，母后最是清楚不过。为了阿九，母后置我和腹中孩子不顾，也置皇上不顾。”

    想到慕沉泓满月那日的话，宫卿也就着意打扮了一番，等着他过来。谁知到了掌灯时分，他却还没来。派人前去打听，回来禀告说是皇上今日因为给公主庆贺百天，政事尚未处理完毕，让娘娘先歇息。

    皇上正欲伸手去接。

    宫卿那里等得及，赌气不肯吃饭。

    皇上激动地手指哆嗦，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笑得合不拢嘴。

    席间，独孤太后让郑灵慧在树上挂了许愿的花灯。

    郑灵慧是个聪慧女子，性情也开朗，欢欢喜喜下嫁，并没有半分委屈。她本就是武将之女，对武将天生有份倾慕亲和之心，衣鹏举又生的英美高大，很合她的眼缘。

    这一次怀孕和前一次不同，才三个月便显怀，到了七八个月，肚子大得可怕。薛林甫诊断是双生子。

    宫夫人又噗的笑了，一向英明神武貌若谪仙的皇上这愣笑的模样，还真是可笑。

    宫卿说罢，起身施了一礼。

    宫卿摇头，独孤太后是个什么性情她最是清楚，便强打着精神依旧去了独孤太后的寝宫。

    她笑靥如花，“才不信。”

    两人一唱一和，转眼间便将郑灵慧安排了婚事，独孤太后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心里又恨又气，却也无可奈何。再看儿子对宫卿的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只觉得扎眼刺心。

    独孤后对郑灵慧和颜悦色，对宫卿冷淡客气。这种差距让宫卿明白，自己是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独孤后的真心相待的，就算是那种生死与共的困境中，独孤后也仍旧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一家人来看。郑灵惠不过是她十几年未曾见过面的一个表侄女，都远比自己这个儿媳要亲的多。

    宫夫人笑着将小公主又抱了进去：“当娘的还没瞧上一眼了，当爹的抢了先。”

    被下了逐客令的皇上有点尴尬，但又舍不得走。就在那宫室外头来回散步，几圈下来，背在身后的手都被自己捏青了。

    宫卿脸色羞红，嗔道：“你快出去。”

    皇上激动地站起来，颤着声道：“当真。”

    正在这时，只听见里头宫卿软绵绵有气无力的声音：“母亲，让我瞧瞧。”

    宫卿露出笑靥，“不错，灵慧表妹与衣将军，倒真是一对璧人呢。”

    独孤太后点了点头：“但愿是个儿子。”

    慕沉泓一怔。

    皇帝噗的笑道：“你真是想得太远了，萱儿这才几岁。”

    他贴着她的粉颊，低声求道：“今晚上好不好？”

    他那里肯放，将她玉腿一抬，压在身下。

    宫卿含笑不语，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恐怕只有他和淳于两人知晓。

    丹陛之上，礼部宣旨，慕沉泓亲手颁下皇后金印宝册。

    “你！”独孤太后气得发抖，却被噎得无话可说。

    虽才出生五日，却已经瞧出那眉眼五官都继承了宫夫人的美貌，眼见将来也是个祸水。

    宫卿听到这番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好招不怕滥，皇上您这一招欲擒故纵，可是用了好几回了。

    两个孩子并排放在小床上，看上去一模一样，像是两个粉团。

    宫卿一声不吭，沉着脸。

    转眼到了慕赢百天，宫中又是一番庆贺。

    宫卿爱不释手地摸着弟弟粉粉|嫩嫩的脸颊和小手，喜滋滋道：“爹只怕要乐翻了。”

    宫卿将宵夜放在桌上，故意扭身要走：“皇上不想让臣妾来，那臣妾就回去了。”

    慕沉泓被激怒了，起身道：“母后，此事休要再提。朕相信皇后。”

    皇上也等不及了，直接就和宫夫人一道进了内殿。

    宫卿宠爱地摇着小弟弟的手，柔声道：“阿誉快快长大，阿姐要让你成为京城里最最快活逍遥的人。”

    宫卿嘟着唇嗔笑：“可别叫母后听见。她老人家这会儿不知道多失望呢。”

    慕沉泓笑道：“卿卿好腿功。”

    他这么一说，倒像是她故意穿了这间裙让他撕的，她又羞又气，一边心疼自己新做的漂亮裙子，一边娇声嗔道：“皇上撕破了，一会儿我还怎么回去。”

    “不。”她将脸蛋一扭，绝情地给他一个后背。

    宫夫人心疼的说道：“但愿这次生个儿子，可不再受这生育之苦了。”

    “回禀皇上，娘娘一切安好，生了位公主。”

    宫卿一见孩子，就觉得再疼再苦都值得了。

    他餍足地举起烛台，想要看看她。宫卿羞极，一抬脚将他手中的烛台踢翻了，屋内顿时一片黑暗。

    宫卿忙道：“皇上快点灯，李万福见灯灭了，必定要进来。”

    李万福挖了挖耳朵，皇上，奴婢可什么都没听见。

    小人儿眼睛虽然闭着，眼皮却弯出一道漂亮的弧度，可见是一双漂亮的眼睛，肌肤粉|嫩如花瓣，那娇滴滴粉|嫩嫩的小嘴像极了宫卿。

    一月之后，到了宫卿临盆的日子。

    慕沉泓伸手抚着宫卿日渐隆起的肚子，点头道：“好。”

    独孤太后一听脸色一沉：“睿王杀了你妹妹，你也该杀了他的妹子才对，居然还要放她出来。你怎么对得起阿九？”

    接着，百官朝贺，命妇朝拜。礼毕，帝后拜谒太庙，此刻，宫卿已经累得不想说话。慕沉泓心疼不已，便想让宫卿先回宫休息休息再去拜见独孤太后。

    皇上捂住心口，默默念了声阿弥陀佛，这才喜滋滋道：“把公主抱出来给朕瞧瞧。”

    皇帝的眼珠子牢牢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道：这小子跟自己小时候可是真像。

    “母后，阿九之死于灵庄无关，而且她已经被削去了郡主头衔，是为平民，睿王之乱的党羽儿子不会放过，但无关之人，朕也不能乱杀无辜。”

    宫夫人刚生产，也不便出来接驾。宫卿径直进了宫府，穿过后花园，到了宫夫人的卧房。

    “哀家越来越觉得，儿子要越多越好。向婉玉几时生产？”

    领头的是小国舅宫誉，不过只比大公主慕赢年长了一个月，却处处一副长辈的样子，像模像样地端着舅舅的架子。几个孩子都乖乖的听舅舅的话，唯独慕蓂却是阳奉阴违。

    “朕一把年纪才得了娇儿，乐一乐怎么了？”

    如雪如玉的肌肤，染了一层金粉之色，曼妙丰|满，让人血脉膨胀，平素她害羞，房事都是抹黑进行，今夜却是在灯下，清晰无比地看着她的曲线起伏，看着她在他身下婉转承欢，脸上染着娇艳欲滴的□之色，真是勾魂摄魄，媚骨天生。

    芥蒂一旦存于心中，便很难消除。宫变那日的情景和争论，独孤太后一丝没忘。她深知经历了那一场争吵，宫卿绝不会再对自己真心实意，所以她才急着想在后宫之中安上一位可靠的亲人。但是没想到的是，儿子居然明着就拒绝了，翌日便为郑灵慧赐婚。

    皇帝捏了一下宫卿的鼻子，笑吟吟道：“你这个京城第一美人难嫁是因为被朕看上了，可和你没有提前定亲没半点关系，后来你就是订了亲，还不是黄了。”

    慕沉泓慌得龙颜失色，立刻安排皇后归省，此刻皇后娘娘便要是天上的星星，他也是要摘了给她的。

    宫夫人一看是个小公主，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回生了个公主，这下可别生一对公主啊，苍天。

    几位嬷嬷将小公主清洗干净，包裹好。宫夫人亲手抱着出了内室，将孩子递给慕沉泓。

    稳婆正在给一双龙凤胎擦身子。

    宫卿累的全身无力，湿漉漉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眼，稳婆给她换了衣服，将她头发擦干，这才将小公主放在她的身旁。

    册封这日天气晴好，春光明媚。宫卿身着百鸟朝凤朝服，头戴九凤衔珠金冠，和慕沉泓携手登上金銮宝殿。

    宫卿仍旧气愤难耐，不言不语回到寝宫。

    宫卿嫁入皇宫之后，这还是第二次回到娘家，一切都还是当日模样，不过府中多了一个宝贝弟弟。

    郑灵慧一听便变了脸色，甚是尴尬窘迫。

    宫卿道：“母后，慕灵庄已经是沈醉石的妻子，她早已不是郡主，恳请母后念在沈大人曾与我有恩的份上，放了他夫妇二人。”

    他笑吟吟道：“还不是等着你，为你守身如玉。”

    身着百鸟裙的郑灵慧，今日格外的亮丽活泼。烛光映照之下，红颜如玉，秋波潋滟。

    宫夫人喜滋滋道：“小丫头粉妆玉琢玲珑可爱，将来必定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定是白白胖胖的。”

    宫卿气道：“母后，我做事光明磊落，有衣鹏举和众人作证。”

    “母亲。”

    宫卿悄步进去，只见皇上一手支颌，另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龙案，眼前的奏章厚厚的一沓，就在眼前，可惜皇上显然心不在焉，翻阅的速度简直慢的惊人。

    “皇上这主意好。”

    大公主慕赢稳重娇憨，二公主慕萱活泼俏皮，年纪小小便出落的水灵精致，可见日后的绝色之姿，小太子慕蓂也是一副俊美不凡的好相貌，却最是淘气。一起玩耍的还有岳磊的儿子，霍显的儿子。

    独孤太后听闻宫卿生了个公主，满心的欢喜便消散了一大半。

    慕沉泓蹙眉道：“母后，儿子政务繁忙，后宫之中也顾不上，还是给灵慧另寻一位良人为好。”

    “我清白磊落，为了保住孩子费尽心机，反倒受此羞辱。”宫卿珠泪滚滚而下，甩开了慕沉泓的手。

    寝殿内，宫卿躺在床上，紧握着母亲的手，疼的满头是汗。

    这时，郑灵慧奉上一杯参茶。

    宫卿笑不可支：“那你怎么就？”余下的话她不好意思说了。

    帝后亲临衣府主持婚礼，堪称无上荣光。

    “高昌王已经递了降书。”

    宫府和皇宫虽是不远的距离，那皇宫的仪仗却是浩浩荡荡，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到。宫锦澜因为宣文帝的遗命去守皇陵，宫夫人也去陪了半年，直到快要生产才回到宫府。

    “好卿卿，朕都忍了十个月了。你摸摸。”

    皇帝转头见皇后正在出神，便握着她的手道：“卿卿在想什么？”

    独孤太后不悦道：“既然能顾得上皇后，也就不多灵慧一人。你身为皇帝，为皇室开枝散叶乃是重中之重的头等大事。多个嫔妃，有何不可？”

    独孤太后心虚加上气恼，竟是半个字也不说不出来，眼睁睁看着宫卿带着公主离去。

    慕沉泓头疼地扶着额头，揉了揉太阳穴，道：“母后就是不肯松口。”

    “父皇当年后宫也唯有母后一人。母后为何不肯让父皇多几位嫔妃？”

    宫卿已是母亲，独孤太后不喜欢她，她无所谓，但不喜欢自己的女儿，心里便是十分的不痛快，再想起御书房那四位如花似玉的女子，更是郁闷。

    瞧着女儿喊疼，宫夫人心疼的都要碎了，自然那外头的皇上也快要疯了。

    “好卿卿，你如今怀着身孕，母后那边不必去请安了，等生下孩子再说好不好？”

    帝后走后，独孤太后握住了郑灵慧的手，轻声道：“慧儿，若是让你留在宫里，一直陪着表姑，你可愿意？”

    赵国夫人进宫来贺喜，独孤太后悻悻道：“又不是皇子，有什么好道贺的。”

    独孤太后看了看她，便吩咐宫人退下。

    这时，慕沉泓携了宫卿前来给独孤太后请安。郑灵慧见过帝后之后，便和衣鹏举告退离宫。

    独孤太后道：“既然你愿意，那等挑个时日我对皇后说。”

    宫卿私下道：“是不是有些太铺张了？”

    “皇上，您不能进去。”

    他也不敢强求，只好陪着小心，笑道：“好好好，都依了卿卿。”

    宫夫人虽然口中说没事，其实心里也担心的要死。宫卿毕竟只有十八岁，腰身又细，这分娩也是很要体力的一件事。女儿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娇滴滴柔弱弱的养大，四指不沾阳春|水，从未做过一件体力活，何曾受过这种痛入骨髓的罪。

    衣鹏举和郑灵慧的婚事举办的热热闹闹。

    “你，你敢威胁哀家！”

    独孤太后本来就对宫卿私自出宫一事耿耿于怀，此刻又是怒火上涌，便口不择言训道：“你倒是好意思说，你私自出宫，去找沈醉石，传出去可是什么光彩的事么？你在同州住了数日，和沈醉石同居一条巷子，这等伤风败俗之事，怎能让世人知晓？居然还到处宣扬他是你的恩人，真是做事欠考虑。”

    皇上急忙收手，探头去看襁褓中的女儿。

    岳磊之子岳峥嵘，霍显之子霍延，沈醉石之子沈秦，定远侯之子独孤卓，安国公之子向明远，吏部尚书之子许尚。这些孩子宫卿都见过，出身自不必说，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

    独孤太后笑道：“这花朝节挂灯许愿最是灵验，花神一定让你找到如意郎君。”

    云卉和云叶都喜不自胜道：“一听便知小少爷多有力气。”

    “皇上和臣妾想的一样，这国子监里都是三品之上官家子弟，就从国子监里挑吧。”

    噗，宫夫人和宫卿都齐齐喷了。那有这么性急的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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