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化险为夷

nbsp;   宣文帝成就了一桩美事，笑着回头，却发现独孤后面色很是难看。顿时想起来，糟糕，好似她以前提过，说是打算将薛佳许给睿王。但皇上金口一开，也再难收回。再说，上一次已经收回，这一次再收回，皇帝的颜面何在。

    阿九笑了：“这一次，她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就算母后碍于颜面保全了她的太子妃之位，但也绝不会让她好过，必定会给皇兄另选合适的女人。”

    秋猎是男人们的事情，特别是武官们更是趁此机会大显身手，希望能博得皇帝的青眼，但谁也不会去抢了宣文帝的风头。这种场合，务必要凸显皇帝陛下的英明神武。

    宫卿笑道：“妾若是晚来一步，是不是殿下就要与乔小姐同乘一骑了？”

    许锦歌一身翠绿色的骑装，清新欲滴，秀雅明丽。

    慕沉泓端坐在书案后，一身浅紫色的便服，愈发显得他风姿清雅，温柔俊美。

    听到乔万方没死，阿九和薛佳互看了一眼，都有点诧异。那种情形之下，应当是必死无疑的。

    所以，事到临头，她突然改了主意，转而朝着睿王的方向而去，就是这一刻间的醍醐灌顶，机会来临，天降喜运。

    宣文帝缓缓举起弓箭，瞄准了当头的那只雄鹿。

    就装吧。回去咱们再谈。

    薛佳绯色精装，长发梳成两条辫子盘在脑后，系了一条胭脂红的头巾，飘在风里火辣灵动。

    薛佳假装思索了一会儿，轻声道：“最好是公主喜欢的熟悉的，能和公主一条心对付她的女子。”

    乔万方半躺在秋草地上，双手撑地，挺胸，越发显得胸前汹涌壮观。

    阿九对乔万方笑了笑：“我看，是有人嫉妒你生的美貌，又跟着太子身后狩猎，所以生了嫉恨之心，让你不得好死。”

    薛佳立刻道：“不会的，宫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有的人选错了路，一步错步步错。

    薛佳轻快地走到他身前，将那两本书呈在慕沉泓的面前。一股清幽的淡香从绣着紫兰花的袖中溢出来。

    “她好好的怎么会落马？又为何要杀马？而且那马还是太子妃的马，若是没有什么妖异的情况，她怎敢对太子妃的马下手？”

    宫卿居高临下，笑吟吟地看着乔万方，大大方方地搂住了慕沉泓的腰身。

    宣文帝点头：“好，此事便交给你去做。”

    阿九起身伸了个懒腰，道：“等过几日，我便去给母后提一提。”

    宣文帝点了点头，仍旧没有继续询问的意思。

    正想着，薛林甫来了。

    她抿了一口茶水，慢悠悠道：“乔万方比较聪明识时务，心思也够狠辣，这一次被宫卿害得险些送命，必定心里恨毒了宫卿，正好让她去对付宫卿。”

    此次除了几位已婚的夫人外，未婚的几位少女便显得格外的出挑。

    太子殿下越发的目色悠远，看着远处的山峰。

    队伍中几乎全是男性，但也有几位女人，譬如向婉玉的嫂子李力挽，还有右卫将军张超的夫人以及几位将军夫人，都是将门出身的女中豪杰。

    慕沉泓一听有将宫卿牵连进来的意思，便道：“白马已被她所杀。”

    阿九一见忙道：“父皇不觉得此事蹊跷吗？”

    “哼哼，果然看了吧，不然怎么比较？”

    这还用说，这半年来因为他，不知受了多少的委屈，这次更加过分，居然险些送命，一时间越想越气，忍不住便捶了他几拳。

    两人各怀心思。

    阿九便直接道：“她骑的马是太子妃的那匹白马。”

    “臣女进了牧场，不小心从马上摔落，马匹跑失，这时，太子妃殿下赶到，将她的白马让与臣女。臣女不甚感激，便骑上白马意欲去寻找臣女的马匹，谁知道，骑了不久，白马突然发狂，臣女控制不住，便想跳下马逃生，可是那马镫别住了臣女的脚踝，臣女为了自保，只好拔刀杀马，这才捡了一条命。”

    她当即道：“霍大人，派人去将那白马尸体运回来，严加看守，不得让任何人接近。”

    她柔柔喊了一声，“表哥。”

    睿王浅浅一笑，谦逊地答道：“皇上，今日臣之所以能猎杀这么多的猎物，也有许小姐的一番功劳。臣不敢求赏赐。”

    当即，群臣贺喜声一片。睿王面带春风地含笑回谢，更是比以往更加的和善谦逊。

    “卿卿。”慕沉泓笑着凑过去，想要暖一暖那冰玉，一记清凌凌的眼波便扫了过来。“殿下自重，妾身正在禁足。”

    宫卿笑吟吟地将缰绳递给乔万方，又抬眸对着惊诧意外的慕沉泓嫣然一笑。

    云叶和云卉帮她换装。淡蓝色宫装，外披宝蓝色披帛，看上去如同一汪静幽幽的湖水。

    马上的宣文帝英姿勃发。人到中年的他，身材还保持的板直挺拔，眉宇间依稀还可见当年的英伟。皇后一身骑装，和宣文帝并肩骑行。

    很快便到了秋猎之日，一大早，浩浩荡荡的皇宫仪仗便从午门开拔。禁卫军左右两卫全部出动，慕沉泓的秘司营也全部派出。

    慕沉泓也点了点头：“此事先不要声张。”

    慕沉泓问道：“白马怎么会死了？”

    宫卿这时上前两步，对着帝后躬身施礼。

    薛佳盈盈一笑：“我来还书，顺便给太子哥哥送几块糕点。”

    薛佳跟在阿九身边，回身看了一眼宫卿，赞道：“好俊俏的白马，竟是一根杂毛都没有，定是表哥千条万选，才选出来的。”

    她坦然看着独孤后，道：“此事与儿臣无关。儿臣骑马时，白马好好的没有半分异样，这一点太子殿下和霍将军等人可以作证。而且，那马镫也是太子殿下亲自为儿臣打造的，儿臣上下马之时都没有一点问题。为何那白马到了乔小姐手里便发狂，儿臣不得而知。如今马已被杀，又无人证，究竟事实如何，只要天知地知，乔小姐一人知晓了。”

    宣文帝一见，顿时心里一动，听睿王的意思，好似很欣赏许锦歌，再看许锦歌也是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两人看着倒是十分般配。

    薛佳暗暗留意，发现宫卿禁足之后，基本上慕沉泓大多时间都在书房，晚膳后也会在书房逗留小半个时辰，才回去就寝，极其规律。

    身后的阿九碰了碰薛佳，低声道：“父皇是不是糊涂了。”

    他笑着认打，又死皮赖脸地抱住她的纤腰，柔声道：“卿卿，母后的脾气我最了解，越是为你辩护，她便越是恼怒。当务之急，是及时将此事查清还你清白。禁足了多好，也不必去听阿九的难听话，也不去去看母后的脸色，更没人有胆子敢到东宫来下手害你，就舒舒服服地看看书做做画，等为夫去将一切都解决好，不劳卿卿费心。”

    慕灵庄一袭白色骑装，素雅简洁，能将骑装也穿出出水芙蓉的味道，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阿九笑吟吟地看着她，“阿佳你这主意不错，良娣选谁好呢”

    “烦请公公通报一声，说我来借两本书看。”

    宣文帝身边围着左卫将军岳磊和右卫将军张超夫妇，以及四位武功高强的宿卫。慕沉泓身边带着秘司营的统领霍显，还有几位秘司营的高手。

    慕沉泓：“”都已经酸成这样了，还不叫吃醋？

    阿九和薛佳从林中出来，见到宫卿和慕沉泓同乘一骑，都微微一怔，互相看了一眼，这种奇怪的表情，正巧落入了宫卿的眼中，她心里感到一丝异样的感觉。

    宫卿一听乔万方没死，顿时松了口气。方才看着乔万方一动不动的身体，和鲜血淋淋的右脚，还以为她已经香消玉殒。

    宫卿百思不得其解，乔万方为何要杀了沉雪。忽然间她想起阿九和薛佳的那奇怪神色，心里便浮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阿九和薛佳又都露出一丝奇异的神色，这越发的让宫卿觉得蹊跷。

    慕沉泓这才对帝后道：“方才乔万方已经找到，她从马上跌落受伤昏迷。”

    慕沉泓扶着她的腰身，低声道：“别看。”

    在高台上观战的宫夫人心里有些异样，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女儿，低声道：“卿儿你怎么不去。”

    宣文帝很是失望。

    “好，好。”宣文帝喜笑颜开，龙心大快。给睿王指了婚，也算是弥补了上一回许婚又取消的遗憾。

    许锦歌也紧跟着超了过去。

    这时，独孤后道：“乔小姐受伤，太子妃难辞其咎，此事查清之前先禁足一月。”

    慕沉泓看了一眼阿九，对宣文帝道：“她骑术如何，儿臣并不知晓，但她今日并非只落马了一次。初入牧场便在儿臣面前跌落一次，霍显等人都可作证。”

    娇妻在怀，还怎么打猎。于是这狩猎的任务便交给了霍显。

    乌黑秀发高梳起挽成了一个发髻，上面插着一只灵蛇碧玉簪，显得干净利索，一张白玉无暇的脸色，脂粉不施，尤其的干净洁莹，衬着两汪秋水辗转生辉。身上是一件黑色紧身骑装，窄袖高领，腰间用了一条橘色腰带将那腰身紧紧束起，如此一来，便显得胸挺如峰，腰细如蜂。

    过了片刻，李万福便从里面出来，请她进去。

    因为阿九的哀求，宣文帝便破例让沈醉石也参加了秋猎，并特赐了一匹西域进贡的良驹。有心上人在，阿九打扮的格外用心，描眉画唇，薄施粉黛，穿着一套明红色的骑装，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行进之时，如同一朵红云。

    很快，众人便兵分几路，各自散开。

    宫卿伸出玉白的小手，慕沉泓弯腰搂住她的细腰，将她往上一带，揽到了怀里。

    她俏脸一红，嗔了他一眼。

    薛佳和阿九听了这句，皆是心里一怔，没想到她死里逃生，居然是因为杀了那白马。果然也是个心狠手辣当机立断的人。

    慕沉泓双手合十支在桌上，对她微微一笑：“阿佳想看什么书，只管去找。”

    阿九低声道：“都准备好了？”

    秋猎出了这样的事情，宣文帝和独孤后心里都有些扫兴。湖边的欢宴也草草结束，禁卫军护卫着帝后和一众文武官员回到了京城。

    “回禀陛下，微臣无能，什么也没查出来。”薛林甫心道，老夫是御医啊，不是兽医啊，而且那马被扎了几个血窟窿，已经死翘翘了，还查个毛线啊。

    慕沉泓拿起糕点，仔细看了看，忍不住赞道：“模样精致好看，没想到阿佳如此心灵手巧，还会做糕点，让我尝尝。”说着，他便把糕点送到了嘴边。

    阿九走了一段距离，悄声道：“算她命大，居然让乔万方骑了那白马。”

    “多谢皇上给臣女做主。”乔万方本就生的国色天香，此刻梨花带雨，含冤带屈，越发的楚楚动人。连宣文帝看着都觉得很气愤，他生平最恨阴毒之人。

    当宫卿看着她满身的鲜血时，心尖一悸，情不自禁握住了慕沉泓的手。

    阿九脸色微微一变，转而便不屑一顾地看向远处。她不信能查得出来，就算查得出来，也有薛佳做替罪羊，和她无关。

    阿九只管把矛头引向宫卿，恨不得直接挑明，就是宫卿做的手脚。

    薛佳一说，顿时慕灵庄，乔万方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也都由衷地赞了几句。

    薛佳又笑道：“良娣不仅可以分了她的宠，若是能早于她生下皇子，将来谁是皇后，还另是一说呢。”

    李万福进去通报了一声，然后道：“姑娘请。”

    大队人马到了南华山下的牧场，已是日上三竿。京畿大营的骑兵，早已选好了一片开阔之地合围拢成一个包围圈。

    两人千算万算都算着宫卿一定是要跟着慕沉泓同来的。她最是容不得慕沉泓身边有别的女人，今日乔万方和许锦歌都在，她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而不来盯着呢。

    慕沉泓露出一丝惊诧而赞赏的笑意：“没想到阿佳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却喜欢看兵书。”

    慕沉泓对她每日的出现已经习惯，毫无防备疏远之意，反而越发的温和可亲，机会终于成熟。

    宫卿身为太子妃自然也要随同慕沉泓一起前往。慕沉泓知道她身子娇气，便特意让宫人给她加紧赶制了一套马鞍，衬着厚厚的丝绵，生怕磨了她娇嫩的肌肤。又因她纤纤玉足十分秀巧，便连那马镫都特意赶制出一双崭新的。

    慕沉泓将御马厩的匠人仔细查了一遍，根本没有发现什么线索，而那马镫经过检查，也没有发现什么破绽，这倒是奇了。他本想从马镫上找出线索，却是一无所获。看来只能引蛇出洞了。

    洗浴之后，阿九喝退了宫女，留着薛佳，品着香茗，洋洋得意地笑了：“阿佳，那药粉果然是厉害，你从哪里弄来的？”

    阿九也松了口气，心道，薛佳这人也不知从哪里得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药，倒真是个手眼通天能办事的，日后可堪大用。

    薛佳毫不意外，因为药粉一部分早已被马吸进了鼻腔，另一部分被风吹散，能查得出来才怪。

    薛佳想着，看来要另想计策了，阿九心里却想过另一句话，淳于天目说过她有母仪天下之相，命格贵不可言，莫非上天冥冥之中罩着她，所以今日的计谋落空？

    薛佳很快便掩饰了自己脸上的一丝诧色，笑盈盈问道：“姐姐怎么没骑马？”

    宫卿回到东宫便径直去了凤仪殿。和慕沉泓成婚后两人一直同住在慕沉泓原先的寝宫含章殿。如今一禁足，她便负气回到了自己的地盘，这里一切都是崭新的，也没有他的味道。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山脚下响起了号角声。京畿骑兵先将林中野兽惊出，再将那包围圈渐渐缩小，故意留出一个出口。

    薛佳一听，心里万分失望，却也只能干笑着道：“公主好主意。乔万方认定是宫卿害了她，一定会报仇的。”

    薛佳心里一喜，偏头笑道：“表哥不嫌我烦，那我就常来。”

    “好了，公主放心。”

    慕沉泓微微眯起眼眸，点了点头，“我知道，只可惜沉雪已死，没有找到证据，乔万方说马镫有问题，那就从马镫入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

    宣文帝问道：“可查出什么了？”

    回眸看去，乔万方上了宫卿的白马，换了个方向离开。这种情形下，她实在是没有颜面再继续跟着慕沉泓了。方才那一记假摔放马，也是白费了心机。

    发了这样毒的誓言，自然独孤后不再怀疑她，转而又看向了宫卿。

    宣文帝正在赏赐群臣，此次秋猎最多的便是睿王。往年都是慕沉泓排名第一，但今年他娇妻在怀，连一只野雉都没猎到，不过霍显将其猎杀的猎物归于了他的名下，也不至于空手。

    宫卿侧目看着自家的夫君，那一身紧身箭袖戎装，勾勒出他英健挺拔的身材，紫金冠下剑眉星目，腰佩弯刀，手持长弓，真是出类拔萃风姿卓然。

    帝后在先，文武百官各自紧随其后，皆是骑着高头大马，一眼看去，气势如云，壮阔恢弘。

    “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宫卿也参加过秋猎，不过她和各位夫人小姐是以观战和吃野味为主。

    她娇弱地蹙着眉头：“多谢殿下，臣女无碍，只是脚踝扭了一下。”

    “当真，她那有你美。”

    薛佳弯腰福了一福，嫣然笑道：“表哥万福金安，这几日公主让我留在宫里，有些闷，所以想到表哥这里来借两本书打发时间。表哥最大方了是不是？”

    薛佳心悬一线，万分紧张地盯着他，梅花糕眼看就要碰着他的唇，慕沉泓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薛佳柔柔一笑：“我想起来了，寝殿里还存有一些南华山顶的碧梧春，我去取了来，咱们一边吃糕点，一边喝茶聊聊，你稍等等，我有些话要和你谈。”

    没想到慕沉泓居然一声不吭。是怀疑她嫉恨乔万方，动了手脚，还是相信自己，但不敢当着独孤后的面维护自己？

    而最最英美出众的，今日当属乔万方。

    这么大两块，殿下您竟然没看到？您是不敢看？不好意思看？还是留着等会儿我不在的时候仔细地看呢？嗯？

    宣文帝已经带着群臣到了牧场的包围圈外。草丛茂盛之处，众人勒住缰绳，驻马埋伏，守株待兔。

    阿九得意地笑了，宫卿默默吸了口气，答道：“儿臣遵旨。”

    不能让他觉出异样，越是纯净天然他才越是不会防备，事后也不会怀疑她动了手脚。

    两人心里都很失望。

    薛佳也有些意外。

    静默之中，宫卿突然想起来，出发之前，薛佳曾摸过沉雪的脸，当时沉雪打了个喷嚏便扭过了头。会不会是她在掌心里放了什么东西？

    慕沉泓吩咐岳磊：“去驾一辆车过来，将乔小姐送到薛御医处。”

    御书房外，站着李万福和两个贴身的内侍。

    宫卿眯起眼眸看着，连秋猎都能招蜂引蝶，殿下您还真是魅力无限啊。不过话说，这乔，许二人找出两匹千里马来，还真是下了血本呢。慕沉泓的那匹黑蛟，可是一匹神驹，能追上也着实不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