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爱恨

昌公主，然后留在宫里，不去鸿恩寺。”

    他想起来对她的种种纵容宠爱，想起来她是如何毫不留情地将他从天堂打入地狱，又是如何的踩着他的真心和许泽一路同行，将他弃如敝屣抛之脑后。

    他原本想着就这样原谅她。就算被她欺骗玩弄。可是现在，恨意却再次涌上来，他冷冷道：“许泽此刻正在路上。”

    玉娉婷扭头一看，竟然看见慕容雪匆匆而来。

    慕容雪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竟然对赵真娘的生死如此冷漠。　她一时间说不出是气愤还是失望，只觉得眼前的耶律彦，再也不是自己曾经倾心相爱的那个人，那个人，虽然面上冷漠，却有一副良善之心。而登上皇位的他，身上有了杀伐决断的戾气。

    自慕容雪回宫，玉娉婷便派了人时刻留意懿德宫和乾明宫的动向。她原本以为慕容雪一回宫，耶律彦定会宠爱有加，谁知道一连数日耶律彦都没有临幸她，只在御书房召见了她两次，而且时间很短，她去看了彤史，至今还是个白板，可见这两次见面什么都没发生。

    “我不能下去，我要见皇上，德妃娘娘，你都忘了吗，当年我是怎么帮你的，如今我有难，你就袖手旁观不成？你难道忍心看着我母女分离，永无相见之日么？”

    慕容雪脸色苍白，眼泪涨满了眼眶，簌簌而落。这番伤心欲绝的表情看在耶律彦的眼中，更添怒意。他没想到她会为了许泽的死如此悲恸欲绝。

    那眼中浓烈的恨意，如一柄长枪，径直刺进了耶律彦的心窝。

    许泽死了，是她害死了他。这个念头像是一把刀割着慕容雪的心。她想起来第一次见到他，他笑得那样真诚开朗，对她仗义相助。她想起来自己每一次需要帮助，都是他出现在自己面前，为了她花费了钱财无数，为了她，险些送命，就是这样的一个好人，最终被她害死。

    赵真娘一声缟素，那高楼上吹过来的湖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四下翻飞，凄厉绝望如女鬼。

    先帝驾崩，玉皇后因悲伤过度而小产，皇上便一直住在乾明宫，后来玉皇后又因为修缮懿德宫而与皇上置气，结果两人冷战，皇上继续住在乾明宫。

    慕容雪微微一怔，“什么路上？”

    慕容雪缓缓从那一地长纱上走过，神色哀艳得让人心碎。

    秦树候在御书房外，眼看着德妃娘娘半晌没有出来，便隐隐约约猜到了里面发生了什么，不由得舒心地笑了。皇上憋了这么些日子，也该纾解纾解了。

    他隐隐有些后悔，但一想到她心里有了别人，为了别人如此伤心欲绝，便觉得妒火中烧。难以克制。

    慕容雪并未起身，双手伏地：“皇上，赵真娘在摘星楼上，求皇上去见她一面。”

    这宫里美人无数，佳丽如云，耶律彦视而不见，秦树眼睁睁看着他当了将近三个月的和尚，着实觉得不可思议。

    赵真娘低头看见慕容雪，顿时如濒死之人捡到了一根浮木，在摘星楼上喊道：“德妃娘娘，文昌公主是我所生，这后宫人人知晓，乔雪漪夺我公主，求德妃娘娘为我做主啊。”

    湖边围着不少的太监宫女，一见皇后驾临便齐崭崭跪了一地。

    耶律彦微微眯起眼眸，赵真娘见他所为何事，他自然知道。

    赵真娘的句句哭诉，让慕容雪难过之极，她仰头看着赵真娘道：“你先下来，我替你去求皇上。”

    “皇后娘娘万福。”

    “朕知道了。”

    他笑容冷得如冰一般：“自然是在黄泉路上。”

    她穿着一件豆绿色裙角绣金枝葡萄的宫装，如一抹春天的新绿，清新灵秀，纤巧美丽。玉娉婷个子高挑，素来看不上那些体态娇小的女子，但不得不说，如慕容雪这样娇俏灵巧的体态，确实惹人怜爱。

    慕容雪手下不停，将那薄如蝉翼的纱幔，撕成了布条，她神色哀伤绝望，周身却闪着一股颓废明丽的艳光。纤纤玉指下，米色纱幔如烟如雾，飘散在身边。

    可是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连许泽，她此生唯一的朋友，也被她牵连而死。

    慕容雪道：“是，可是后来若不是她，我不会嫁入昭阳王府。”

    慕容雪的目光里恨意消散，却是一片平静无波的漠然和疏离，仿佛他是个陌生人。这种眼神，比恨意更让他觉得难受。

    她从昨夜起，已经下了决心不再见他，可是今日却不得不为了赵真娘而来求他。

    他微微一怔，晨风料峭，她脸色苍白，他想起了昨夜她满怀恨意离去的模样。

    她愤怒而绝望，一手扯下了屏风后的纱幔，然后奋力一撕。

    玉娉婷带人到了太液湖边，只见赵真娘骑在摘星楼的第七层围栏上。

    “她是文昌公主生母，理应和乔太妃一起养育公主，而不是被赶到鸿恩寺。”

    等慕容雪走上前施礼的时候，玉娉婷仔细打量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慕容雪此番归来，倒真的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面色苍白，神色黯然，不似以前在宫宴上见到的那样张扬明艳，像是所有的光芒都收敛了起来。

    寂寞深宫。好似她心里的某一处地方也死了一般。

    直到此刻，她还在算计他，利用他，将他的尊严和真心，踩在脚下。嫉恨，愤怒像是一把燎原之火，烧得他心上一片荒芜，浑身的骨骼都在痛。

    心里的愧疚和痛苦，折磨地她几乎疯掉。她伏案痛哭失声，无论耶律彦以前怎么对待她，她从未恨过他，此刻却那样的恨他。

    没想到他冷情如此，心硬如此。　慕容雪抬起头，缓缓道：“不是因为先帝，而是因为她，对么？”

    良久，她站起身来，筋疲力竭地看着这座豪奢宫室，这不过是个牢笼，她一点都不喜欢。她想念回春医馆，想念父亲的慈爱。

    宫女太监立刻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