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我害怕”

在前门的那一帮学生便连忙跑了过来。

    秦晴一懵，侧过脸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男生。

    闻煜风只觉着心里像是多了条火舌在舔舐，灼得他四肢百骸都充斥着躁动的因子。

    到最后将那些与常不同的细节收入眼底，他的表情终于沉冷到了一个极致。

    “……”

    几分钟后，拿了药品回来的秦晴和闻煜风进了诊室。

    闻煜风叹了口气，侧转回身，同时有薄薄的笑色染进了他的眸子里。

    第一节 晚自习中间，秦晴拿着自己“感冒发烧需要回家休息”的假条，和闻煜风离开了学校。

    可这会儿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能支撑着她一直咬着牙攥着发白的指尖走了过去。

    灼|热的呼吸几乎就吹拂在女孩儿细嫩的颈子上，近在咫尺的眼神也说得上是十足危险了。若是搁在往常，大概秦晴免不了要睖闻煜风一眼然后趁早跑掉。

    责任医生：“……”

    不只是怕在自己身上，同样也怕在别人身上看见。

    李响颓丧着脑袋应声，过了一会儿他抬头见赵子睿仍是看着那个方向，不由好奇地问道：“你看什么呢？”

    “……”

    秦晴是在六班所在楼层的洗手池前找到闻煜风的。

    他刻意把声线压得低哑，身形都往女孩儿的方向贴了贴。

    “……艹。”

    “你是在……担心我？”

    只不过好几秒之后，他才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连忙睁开了眼，往一边地上看去。

    在这令人窒息的气压里，李响终于承受不住了，他打破沉寂硬着头皮第一个迈出步去。

    那边还没散了懊恼情绪的秦晴一怔，转向医生，“要重新、重新缝针吗？”

    于是秦晴刚拿着病历卡和挂号单走回闻煜风身旁，准备带他去找负责医生，就先被闻煜风拉住了细细的手臂。

    单看他那副疏懒散漫的姿态，不知道的大概绝不认为他会是那个挨了一刀又缝了十好几针的人。

    他算是看出来了。

    过了几秒，他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闻煜风似是想抬手拍拍赵子睿的肩，只是右手刚提了一寸，他的眉峰就蓦地一皱。

    眼见着闻煜风身周的气压似乎越来越低，众人对视的目光都有些瑟瑟，楼梯间里的气氛更是绷成了一根弦，仿佛随时都能“铿”的一声彻底断开。

    赵子睿苦笑着揉了揉脸颊，站稳了身形，“没拦住李响和其他人，是我不对。”

    他的话音未落，凌厉的拳风扫空而来，近在咫尺那双满是凶戾的眼眸让李响忘了反抗，本能地把眼睛闭上了。

    “谁欺负你了？”

    两人出了校门就坐上计程车，直奔离着一中最近的医院赶去。

    秦晴听着耳边那极力劝慰的安抚，心思却控制不住自己视线往闻煜风的右手手臂跑。

    “煜哥——”

    闻煜风抓起了李响攥得紧紧的右手，单手将他的五指狠狠地掰开，然后将折叠刀重重地拍在他的手心。

    “你这人怎么这么记仇——”李响刚说到一半，脸色陡然变了。

    赵子睿没看他，只转头望向闻煜风离开的方向，“煜哥的意思你明白了？……这种事假如真沾上了，那这辈子都洗不脱。”

    李响面色涨得一红，他猛地转过去看向还攥着拳冷冰冰地站在那儿的闻煜风：“煜哥，这件事是我的主意，赵子睿根本就——”

    ——

    闻煜风的眼神一深。

    “……”

    行经赵子睿身旁的时候，他步伐一停，微抬了眼。

    这下不用医生说什么，秦晴望着闻煜风的眼睛已经睁得有点圆了。

    医生说着，已经开始打印药单。

    ——

    原本气焰汹汹的势头也都被压了下去。

    闻煜风全程都没有开口，只用一双黑眸一瞬不瞬地噙着女孩儿的身影，清隽冷峻的面庞上还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模样。

    “……”

    这个时间的医院早就下了班，只剩下急诊楼和病房区的灯光还在夜色中闪着。

    等回过神，闻煜风的眼睛轻轻眯了一下。

    “……”

    过程中女孩儿的动作熟练，显然对于急诊看病的流程一点都不陌生。

    “是我连累你了……”

    “砰”的一声闷响，李响都做好扑倒在地的准备了。

    “你在教室门口等我，我去找沈老师请假。”

    此时站在他的对面，女孩儿的眼眶分明已经泛了红。

    李响这番话说得后面跟着的学生都群情激愤，刚被闻煜风一个眼神压下去的势头，眼看着又要掀了起来。

    “煜哥，我——”

    医生一见这架势，叹了口气阻隔了两人的交谈——

    这一侧眸，两人的视线正撞在一起。

    他的声音里带着微哑的笑色。

    “你让我看看。”

    “你经常来医院？”

    最后一圈转过，他的落点到了李响的身上。

    话音戛然而止，往身后藏了一半的右手手臂也停滞在空中。

    像是冰冷的泛着寒光的刀刃一点点贴近喉管的骇人，在这昏暗的楼梯间里，令人窒息的空气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众人的心脏。

    “……”

    最后他只能叹了声气，自己往下俯身，竭力到双眼跟女孩儿平齐的高度。

    然后他眼风扫向地面上被众人渐渐扶了起来的赵子睿。

    “……”

    李响走到他身旁，叹着气说道。

    秦晴回过神挣开了闻煜风的束缚，拿着病历卡和挂号单走到了医生面前，又把闻煜风一并拉了过去。

    过了两秒她才慢慢地僵着小脑袋转回视线来，细软的声音都带着颤儿：

    “……闻煜风。”

    李响张了张嘴，半天都没说出什么来。

    此时，赵子睿和李响也从教室里出来了，两人没犹豫地跟上。后面这些学生对视了几眼，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同样的畏色，最后也只能无奈地追了上去。

    这诡异的沉默终于让后知后觉的众人渐渐从脑子发热的冲动里回过神，他们的声音慢慢消了下去。有一个算一个，迟疑而面有惧色地看向斜倚着墙面一言不发的闻煜风。

    只被瞥一眼，都像是叫什么择人而噬的凶兽盯上一样。

    连责任医生最初看闻煜风的神态，都以为是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孩儿在大惊小怪。

    医生接过来检查了遍，便看向秦晴。

    “噢……”

    “……”

    等整个楼梯间里终于鸦雀无声，众人视线焦点处的男生缓慢地抬了眼。

    闻煜风被那喑哑的声音一勾，眼神蓦地深沉下去，像是两潭见不着底的古井。

    闻煜风话音一顿，“你们还想怎么个报仇法……给他们断手断脚？”

    事实上，他也是突然很想看看——见到自己的伤之后，他的小同桌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这么晚了，你们拉出这阵仗来，是准备做什么？”

    到了楼梯间，闻煜风的步伐一停。

    闻煜风本能地想要开口拒绝，只是在大脑反应过“我陪你”那三个字之后，到了嘴边的话又自动自觉地消了声。

    微微上扬的白皙眼角勾着冰凉而凶戾的弧度，两点星眸里更是熠熠着寒冷的光色。

    从李响这话里，他听出了更多的东西。

    “咳……”

    “敢让煜哥你挨刀子，给他们断手断脚都是轻的……”

    再加上露在外面那明显不是什么普通意外伤的手臂，不少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都触了电似的纷纷散去。

    闻煜风轻挑了眉，唇角也跟着抬了起来。

    “……闻煜风！”

    秦晴不解地抬眼看向闻煜风。

    闻煜风抬起左手，从李响护紧的裤子口袋里把那把被攥得紧紧的折叠刀撕了出来。

    闻煜风说着，骤然拧过身目光凶戾地扫视其他人，一字一句——

    他的目光在刀上一扫，再抬起时的眼神却比这刀刃都叫人心里发寒，像是两柄泛着冷光的枪锋将李响的心狠狠地钉在原地——

    秦晴拉着闻煜风下了车，进了急诊楼便快速地办了病历卡和挂号事项。

    责任医生的眉当场就皱起来了——

    闻煜风拗不过秦晴的坚持，将藏在身后的右手手臂伸了出来。

    秦晴也被男生的声音叫回了神，她轻轻地攥住了指尖，强迫自己的理智回笼。

    洗手池这边的灯坏掉了，只有楼外醺黄而静谧的灯光从窗户里洒了下来，披了站在池子前面身材修长的男孩一身薄薄的芒。

    “嗯。”

    秦晴被那伤口和器械吓得小脸都苍白，干净的眸子微瑟，活像是她才是要挨针的那一个。

    他眼神极慢地从每一个人的脸上划了过去，“……怎么不继续了？”

    “你想看什么……甜甜？”

    闻煜风眉峰蹙得更紧。

    秦晴似乎还沉浸在“必须重新缝”的惊吓里，接过单子就转身往外走。

    秦晴根本没理会他这会儿说的任何话，只固执地攥着他的衣角。

    赵子睿一把把人拉住。

    闻煜风的眸子里掠过懊恼的情绪。

    闻大佬没脾气地被他的小同学拉到了责任医生的诊室外面。

    “说啊。”男生的声线疏懒散漫，在空荡的楼梯间里带着微哑的回音。

    闻煜风则是面不改色地看向责任医生，薄唇微微掀了起来——

    闻煜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声音低哑得厉害。

    ……

    闻煜风眼神一闪，眼底的微恼情绪有一次浮起，只不过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其中一个醉汉似乎是注意到了秦晴的视线，抬起头对着秦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同时动作下流地抬了抬胯。

    李响被赵子睿训得没脾气，蔫头耷脑地退了回来。

    说完，秦晴松开了手，头也不回地往办公室走。

    闻煜风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在他们鼓鼓囊囊的口袋或是衣服夹层的位置停留时，那眼神就更是几乎要射出刀子来。

    ……他记得刚刚回来的时候，门外的醉汉可都还没走。

    他拔腿往那边跑：“卧槽！是右手！今天下午刚缝了针！”

    见着闻煜风在秦晴要求下露在外面防止感染的手臂，尤其是那绷带上面长长一条血色的痕迹，司机也没敢耽搁，一路脚没离油门地赶到了急诊楼的楼下。

    ……而且，可能是永远都醒不来的那种。

    薄薄的唇掀起个不正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