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西棠听见了，冲着她扁扁嘴，做了个没精打彩的鬼脸。

    西棠往旁边让了让，屈起腿贴在她的手臂上，轻轻地摩挲。

    一个人影趴在她家的沙发上。

    倪凯伦说：“二十几了吧。”

    倪凯伦从后背看她的侧脸，黄西棠兀自沉浸入思绪里，沉默的时候，翘鼻子透出一股子倔强压抑的气息，公司内部试拍过她的短片，投放在六楼视听室那张一百寸的屏幕上，一张脸占据了半个大荧幕，二十四帧的镜头几乎凝滞，满屏人物情绪特写，她的美，禁得住高清格式摄像机数分钟长镜头的拷问，素颜下眼角的一颗小小的雀斑，都美得动魄惊心。

    西棠悠悠地叹了一句：“何止晚，还没红呢。”

    “I'm sorry，”这位留洋青年医生的眼睛在镜片后微微笑，洒脱地摊手耸肩，带了一点点半真半假的调侃：“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没满十六岁？”

    上次她跟倪凯伦在公司附近的餐厅吃饭，那天西棠打扮随意，也没作任何掩饰，一进去就被邻桌的一位女士认了出来，旁边那一桌似乎是中年阿姨团体聚会，经那女士一嗓子吆喝，她们身边立刻围满了一圈激动的中老年粉丝，倪凯伦见多识广，拿腔拿调，以经纪人身份用她那香港味浓重的普通话跟阿姨们热情地聊了几句，天知道她已经在内地混了快二十年了，普通话明明说得十分标准，只是那群阿姨们不知为啥特别吃她这一套，各个兴高采烈的，然后倪凯伦果断迅速地指挥着十几号人拍了个集体照，立刻拉着她飞奔离去，自此倪凯轮也谨慎了，后来西棠出门，都是上至经纪人，下至助理化妆师层层保护，几乎都是隔绝人群了。

    “不看场电影？”

    西棠只好冲着他抱歉地笑笑。

    西棠老老实实答：“吃了顿饭，然后回来了。”

    微闭着眼，小脸红唇，唇色糊了，黑色长发凌乱，身上一件墨绿色的绸缎裙子，丝|袜脱下来卷成一团扔在了地毯上，裙子下露出赤|裸着的洁白纤细的小腿。

    倪凯伦说：“女孩子还是要恋爱，不然脸上没有苹果色。”

    眼看黄西棠又走神了，倪凯伦淡淡地说：“谢医生人不错。”

    “喂，”倪凯伦推了推她，“卸妆再躺，顶着这满脸的粉就睡？”

    黄西棠头埋在抱枕里，悄悄地说了一句，“我妈没睡呢。”

    “我请谢君Google你的名字，他不但没被吓跑，还主动跑来跟我说，他尊重你的公众形象。”倪凯伦想想觉得有趣，忍不住笑出声来。

    倪凯伦说：“欧丽祖上个月刚打了水光针，你以为自己还年轻？”

    她太了解这个圈子了，三十岁前后的女演员，是黄金般珍贵的最后几年光景，女性的美基本到达了巅峰状态，生活历练也出来了，把握和诠释角色，再没有比这几年更好的时光。

    西棠没有理由拒绝他，因为他刚刚诊断过她母亲的病，只好礼貌地微笑着接过了他的笔。

    西棠说：“二十岁就打针？”

    倪凯伦终于满意了，斜睨她一眼，“这么早回来，跟谢医生约会怎么样？”

    仿佛一个深野山林游荡出来的艳色鬼魂。

    西棠意兴阑珊地哦了一声。

    倪凯伦将她搂进怀里，西棠木着脸睁大了眼，已经没有眼泪了。

    她抬手掩住了脸。

    倪凯伦安慰她说：“约个会而已，又不是教你互许终生，大家都不是傻子，男人享受你美丽外貌，性情还聪慧可爱，他日他若得不到想要的，他自然会离开。”

    西棠沉默许久，低低地说了一句：“我试过，很难投入。”

    倪凯伦将上上下下她打量了一眼：“也就你们这种科班毕业的，资料档案学校都查得到，要不然……”

    下一刻倪凯伦从走廊外面冲了进来，凶神恶煞地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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