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顾九思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王思远见流民的事谈完了，笑了笑道：“顾大人，既然正事谈完了，不如谈点私事吧。老朽听说，昨日沈大人冲进我那侄儿府邸，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人，还抢走了我那侄儿的贵客，这件事，不知顾大人可知道？”

    王厚纯静静等在一旁，王思远想了想，突然道：“最近城里是不是建了个什么仓库？”

    顾九思手里拿了一张图，这是昨天他让人跑下来的。

    秦楠平静开口，慢慢道：“你又这么笃定，顾九思是个好人？”

    秦楠这个位置，没什么大事儿。自从沈明跟着他后，他更是不怎么做事儿。早上去县衙里晃一晃，下午就回自家家里。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沈明愣了愣，随后便反映过来，他说的是洛依水。

    夜里赵九的口供也写好了，附带了一张王厚纯签字的房契，顾九思看着证据，他想了想，终于抬眼看向赵九道：“以你对荥阳的了解，如今我是把王厚纯直接抓起来比较好，还是再等等更好？”

    “冤枉，”傅宝元立刻道，“实属冤枉，的确是我没有搞清楚荥阳的状况。这是下官失职，好在顾大人搞清楚了，顾大人，”傅宝元立刻道，“见谅。”

    顾九思和洛子商才回来，洛子商和顾九思都亲自去河上监工，两个人都弄得一身泥，顾九思看了一眼沈明，让他把秦楠一天的行踪报了一遍，沈明说完后，同顾九思道：“九哥，其实秦大人这个人吧，看着也不坏。”

    说着，柳玉茹转过头去，看着顾九思笑起来：“我希望有一天，当书上留下你的名字时，我也能站在旁边。”

    顾九思看了看天色，没有多说，只是同沈明道：“不是让你盯着秦楠吗？还不去？”

    他看着柳玉茹从早上清点东西到夕阳西下，如果不是他提醒柳玉茹吃东西，柳玉茹连吃饭都忘了。等最后清点完毕时候，顾九思和她一起坐在仓库外的小山坡上休息，顾九思给她递了水，笑着道：“明日就要开业了，你可高兴？”

    顾九思没有说话。

    秦楠的母亲周氏已经年近年近七十，眼睛几乎看不见，平日里就是秦楠照顾，沈明来了，没事儿也帮他照顾一下周氏。原本秦楠不喜欢沈明来，但沈明话多，来了陪着周氏，周氏听他说笑，心情好上许多，秦楠也就没有多么排斥了。

    “对质，倒也不必对质了。”

    傅宝元的笑容让顾九思心里有些发毛，他心里记下来，没有多说。沈明在一旁瞧着，等出了门后，沈明立刻发了脾气：“这个傅宝元不就是找我们麻烦吗？这样不行那样不行，什么都不行，那还来做什么？”

    “秦大人？”

    王厚纯愣了愣，片刻后，他有些不理解道：“叔父为何突然决定找柳玉茹的麻烦？”

    傅宝元点点头：“正是。”

    “是。”王厚纯立刻道，“我让人搞清楚了，这个仓库名义上是一个叫虎子的人开的，但是探子经常看到柳玉茹出现在那个仓库那儿。不仅是荥阳在建仓库，好几个地方都在建仓库。”

    见着顾九思没有发难，王厚纯心里的气才顺了，他去找了王思远，有些疑惑道：“您说这个顾九思，是什么意思？说得信誓旦旦的，好像一定要把我办了，如今不声不吭就把人放了，您说，”王厚纯小心翼翼道，“他是不是怕了？”

    秦楠出声提醒，沈明赶紧去看自己的竹片。他知道秦楠不想同他说这些事儿，便低着头换了个话题道：“你天天做这么多扇子做什么？打算开扇子铺啊？”

    沈明得了这话，立刻正经起来，他应了下来，从顾九思手里拿了军令，随后便走了出去。

    王思远淡淡瞧了王厚纯一眼，而后道：“照做就是。”

    既然是说赈灾，顾九思也没隐藏，立刻就将整个想法说了，王思远静静听着，听完之后，他笑起来：“顾大人的想法很好。”

    顾九思果断应下来。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秦楠，秦楠神色很平静，没有悲喜，沈明想了想，凑过去道：“我说，你这么一个人过，不难过啊？”

    王思远没说明说，他思索了很久，终于才道：“还是得把他们送走，这才行。”

    顾九思站起身来, 出去找了木南, 吩咐了人后立刻将人赵九的妻儿护送着送出永州。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昨日顾大人说赈灾的事情，在下没来得及过来，今天当然要过来。”

    秦楠不说话，他从旁边取了一幅画好的桃花，慢慢铺在扇子上。沈明盯着看了半天，觉得也有些意思，便走过来，跟着他开始一起做扇子。

    傅宝元看着那舆图，脸色就不太好看。顾九思还要说什么，就听外面传来了王思远的声音。

    秦楠家住的偏僻，家里也没多少人，就几个侍卫跟着他，还有几个下人，陪着他照顾他母亲。

    “远的地方多是用大船，但是荥阳之后的河流都是小船才能过，所以我听说她买了许多小船，就在荥阳换乘。这样分段选择最合适的运输，加上货量又大，成本也就降了下来。”

    “你说别人我不知道，”沈明认真道，“你要说九哥，我告诉你，他绝对是个好人。”

    顾九思笑了笑：“事情做下去便好。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明天开始，就将地划分给那些流民，然后准备灾棚救济吧。”

    等第二日，顾九思早早带着人去了府衙，府衙里, 傅宝元正在审着一桩公案，顾九思等傅宝元审完案子，找到了傅宝元。

    沈明听着，他脑海中想起许多，片刻后，他应声道：“你说得是。”

    所有人转头看过去，发现赵九站在门口。

    王思远开口了，傅宝元也不会为难，顾九思这么一说，两人便都全权应下。

    王思远走进门来，看见顾九思也在，笑起来道：“顾大人也在？”

    赵九没说话，他摇了摇头，径直走了过来，直接坐到了马车上，他转过头，同坐在里面的妻儿道：“你们别担心，我护送着你们一起走。”

    沈明没说话，他低着头，给扇子粘上扇面。

    秦楠有些茫然：“我那时候觉得，她或许，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有那么一点点……有我的。”

    沈明被顾九思赶回来，他照顾好了周氏，便去找秦楠说话。秦楠坐在一边用竹条做着扇子，他闲下来就喜欢做扇子，屋子里挂着各式各样的扇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一个卖扇子的。

    顾九思应了声，笑了笑：“没想到王大人也来了。”

    秦楠垂眸，他点上桃花，平静道：“你们都不过，是欺她死了罢了。”

    “九思，”她慢慢开口，她看着远处的仓库，抬手将头发挽在耳后，温和出声，“你知道吗，我感觉，我心里有一片天。”

    说着，顾九思抬手，点在了西北处的一片空地上：“就把这块地拿出来分给流民，傅大人以为如何？”

    “有什么难过的呢？”秦楠手上动作不停，铺好了纸面，从旁边取了笔，淡道，“她活着，我好好陪她，她先走了，也是常事。生死轮回，有什么好难过？”

    “好了，”柳玉茹见沈明真上心了，赶紧道，“沈明有自个儿的好，你总说他做什么？”

    王思远点点头，他仔细询问了这个仓库的作用，王厚纯知道有人这么大手笔来荥阳做生意，就算出于生意人的本能，也会了解得清楚。如今王思远一问，他就清清楚楚把柳玉茹的打算说了出来。

    沈明愣了愣，片刻后，他抓了抓头发，有些苦恼道：“你说得对哦。”

    赵九恭敬行了礼，便看着顾九思走了出去。

    因为是休沐，他没穿官袍，只穿了一身白色绣蓝色云纹锦袍，手里拿了把小扇，寸步不离尾在柳玉茹身后。

    王厚纯解释着道：“如果她是在全大夏都这么做，那日后商队为了节省成本，多会选择把东西交给他们运送。这样一来，就等于这全国大半货物，都会给他们交钱。”

    “哦，这还真不知道。”

    过了很久后，秦楠听到旁边传来青年有些不好意思的声音道：“那个，”沈明小心翼翼道，“你教我画株桃花呗。”

    先是削干净竹条。

    王厚纯安排着事情的时候，柳玉茹站在仓库面前，静静清点着东西。

    多是沈明在说，沈明就和他说说自己的苦恼，他苦恼很少，无非也就是叶韵的事儿。秦楠笑着听，沈明的话让他感觉自己年轻了二十岁，仿佛还是个少年人，听着朋友的絮叨。

    “她喜欢扇子。”

    顾九思耸耸肩，他看了看天色，随后道：“罢了，你今夜还有事儿干。”

    顾九思皱着眉头，却是道：“他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偏见？”

    顾九思静静看了他片刻后, 轻笑出声来：“你当我是什么人？”

    这一路赵九一直守在马车前，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护在车前，他像一道开不了的门，一尊守护着那架马车的神，明明武艺不怎么样，却就无端端让沈明有了几分敬意。

    说着，他想了想：“这个仓库什么时候开业？”

    顾九思站在门口等她，他少有休息，让洛子商和沈明去了河堤上监工，自己来跟着柳玉茹。

    先是要安顿流民，这一次受灾的只有几个村子，不到两千人，到十分好安置。顾九思的建议是，原本这几个村落在的地方，就是后续黄河改道后容易受灾的位置，不如就趁着这次机会，直接将这两千人换一个地方安置。

    当天下午，顾九思就听到了开始赈灾的消息，他看着流民被引入城，排着队领地契，又看见粥棚搭建起来，他终于才放下心。

    “我既然管了, ”顾九思平稳道，“便会一直管下去。我同你透个风吧，”顾九思靠近他，平静道，“这一次你以为，陛下真的只是让我来修黄河吗？”

    王思远来了兴趣，王厚纯点头道：“对，基本一致。”

    王厚纯看出王思远不高兴，赶紧道歉。而后就赶了出去，找人将事情安排下去。

    赵九得了这话，他愣了愣, 片刻后, 他猛地靠在了椅子上, 全身仿佛泄了力一般。

    沈明听这话，心里舒服了很多。他想了想，才吞吞吐吐道：“你与你妻子，感情很好吧？”

    他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直接换到了改河道这件事上。

    顾九思皱起眉头，他抬眼看向傅宝元，明知日后要时常发大水，还让百姓回去，顾九思不能理解傅宝元的意思。他想了片刻，便道：“是没有地可分吗？”

    可换一个地方，就得换一块地给他们，傅宝元听着，摇了摇头道：“此举不妥，还是让他们回去吧。”

    一个商人，就算他将他斩了，也没有动摇到他身后人半分。

    沈明说到夜里，终于把酒喝完了，他也就起身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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