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的问：“九思，我是不是很喜欢你？”

    “没办法了，”她低喃，“下辈子吧。”

    “傻姑娘……”他眼泪落下来，猛地抱紧了她，“傻姑娘。”

    走了许久，她终于到了夜央宫门口，她按着礼仪进屋去，尚在外间，就隔着帘子跪下去，展袖而后将双掌贴在地面画了个半圆交叠在前，恭敬道：“民女见过陛下，见过太后娘娘，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话问的所有人愣了愣，柳玉茹大声道：“太后若将女儿嫁给如此不忠不义之人，是向天下人说，哪怕不忠不仁不义，也并非不可，是吗？”

    她的手微微颤抖，她其实很怕，怕极了，可是想到顾九思，想到顾九思清明的眼，想到他说除非他死，才会让她改嫁，她突然就生出了无尽勇气。

    柳玉茹脑子“嗡”的一下，她跪在地上，没有出声，没有抬头。她仿佛是僵了似的，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话出来，所有人似乎都有些尴尬，范轩轻咳了一声，随后道：“顾爱卿如今还在偏殿歇息。这是他内院的事儿，你答应了，去告诉他和顾老爷夫妇便可以了。”

    “陛下，记得您答应的，”柳玉茹喘息着，她整个人都在抖，急促道，“我想同他多说说话。”

    她深吸了一口，抬起头来，却是看向范轩，询问道：“陛下，敢问我家郎君如今何在？”

    顾九思听着她的话，却更是抱紧了几分：“我偏要对你这样好。对你这样好，你便舍不得我，不会丢下我了。”

    柳玉茹神色动了动，但她仍旧没有说话。张凤祥低头应是，便去了外面，过了一会儿，端了一杯毒酒回来。

    “打过来了？”

    “陛下，我心中有他，若他身边还有他人，妾身怕是日夜不宁。”

    这时候，范轩接着道：“云裳公主，你同顾少夫人说吧。”

    “你出来！”

    她暗暗想。

    她看着范轩，最后一次确认：“陛下，妾身喝了这杯毒酒，您这一生，都不会再为难九思的婚事了，是吗？”

    听到这话，柳玉茹心里沉下去。

    “妾身不拦，”柳玉茹神色平静，“只是此事当由我夫君本人做主，妾身不敢裁定。”

    柳玉茹神色平静：“公主乃金枝玉叶，有太后照拂，能成为驸马，是九思的福气，日后九思在官场之上，也会一路顺遂。可妾身就是不愿意。这是妾身的丈夫，妾身爱的人，妾身对心中有他，便希望他的心里，他的身边，永永远远，只有妾身一个人。”

    听到这话，柳玉茹愣了愣，心中骤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太后气得面色发白，柳玉茹却是低着头，抿起唇，忍不住扬起了笑容。

    “一炷香的时间。”

    范轩舒了一口气，笑起来道：“那……”

    顾九思正在偏殿看书，他盘腿坐在榻上，懒洋洋靠着窗户，面前放了一盘花生，他磕着花生，看上去十分悠闲。

    “不疼。”

    柳玉茹苦笑出声，这些话像极了以前她母亲说过的。

    “是啊，”顾九思眼眶发酸，“喜欢得命都不要了。”

    “休息什么休息！”顾九思顿时火了，“他们把我娘子关在旁边欺负，还让我休息什么？！你去通禀陛下。”

    “妾身知道是对他好。”

    “冥顽不化！”

    太后和范轩还在聊天，见柳玉茹进来，范轩喝了口茶道：“他怎么说？”

    “本宫体谅她，她便蹬鼻子上脸，从扬州来的粗鄙妇人，配得上顾家这样的人家？也不知道是顾朗华那脑子进了什么水，竟是娶了这么不知规矩的婢子！”

    “陛下！”

    她揣测不出来，只能是稳住心神，一路进了宫里。

    范轩满脸震惊：“什么叫打过来了？”

    顾九思的声音传来，大吼着道：“你出来！我带你走！”

    说着，顾九思就往着未央宫的正殿冲去，太监捂着脸，大吼道：“来人，拦住他！”

    听到这话，柳玉茹闭上眼睛，拿了杯子，将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将酒杯砸在了地上。

    “不丑。”

    说完柳玉茹便吩咐了人去照顾太监，而后转进了房内。

    而柳玉茹在他背上，她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顾九思背着她，咬牙忍着脚上的剧痛，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要是有人喜欢我，想同给我成亲，要你同我和离，你会怎么办？”

    太监摆着手：“您放心, 顾大人无碍。只是有一些事儿, 需要顾少夫人进宫来处理。”

    柳玉茹听到“户部尚书”四个字，神色动了动，她什么都没说，站起身来，便由太监领着到了偏殿。

    柳玉茹没说话，她静静看着范轩，认真道：“陛下，婚姻大事，当由当事人做主。娶公主殿下的是我家郎君，我怎能替他做决定？请陛下让妾身询问夫君意思，再做定夺。”

    “大胆！”太后猛地拍在桌上，怒道，“天子赐婚，公主下嫁，还容得他挑挑拣拣？柳玉茹，你别给脸不要脸，也别问他允不允，本宫这就让他休了你再娶便是了！”

    范轩听着外面顾九思的喊话，看着面前柳玉茹坚定的模样。许久后，他终于道：“顾柳氏，你可是真的宁死都不与公主共侍顾爱卿？”

    旁边侍卫得命，赶紧冲了出去。

    而顾九思就在外面，被侍卫团团围住，拖着他就要离开。他在门口和侍卫厮打起来，他拳脚功夫高，但旁边侍卫源源不断涌来，双方僵持在了夜央宫门口。

    “陛下说了，”太监认认真真道，“未经召见，顾大人还是好好休息。”

    柳玉茹没说话，她静静看着他，顾九思直觉不好，赶紧走到她面前去，拉住她的手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儿？受了什么委屈？”

    太监领着她进了后宫，柳玉茹越走心里越是有几分茫然。她不太明白，为什么接见她的地方变成了后宫。她紧皱眉头，不由得道：“公公，可是走错了？”

    柳玉茹听得这声询问，内心才慢慢缓了过来。她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她不敢深想，只是把所有感觉封闭了，像年少时那样，她告诉自己，她不能难过，不能悲伤，不能绝望。她要冷静，要询问清楚一切。

    他太清楚在内宫一杯酒是什么意思，他也已经推测出里面发生了什么，正是知道，他才心寒。

    我会戒不掉。

    “只喜欢你。”

    太后和皇帝一同召见。

    她在房中换了一套正装, 便跟着这位太监入了宫, 太监看上去很急, 似乎是宫里的人都在等着他们一般, 柳玉茹不由得道：“公公, 若不是我家郎君出了事儿, 宫里到底是因何事如此着急召见妾身？”

    “会很疼吗？”

    柳玉茹没说话，她恭敬叩首，随后道：“陛下恕罪。”

    她觉得腿软，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毒药的效果，她靠在顾九思胸口，听着他的心跳，低声道：“九思，我这个人，霸道得很。”

    他可以容忍顾九思犯傻，那是顾九思有情有义，可他不能容忍柳玉茹犯傻。那是无知妇人。

    范轩要嫁李云裳，以李云裳和亲做为要挟，逼着太后同意把顾九思的案子移交。而太后必然是同意了，所以他们达成协议，让顾九思当户部尚书，而李云裳则提出在这时候嫁给顾九思，以此作为案子移交的附加条件。这不算什么大事，范轩便答应了。可李云裳应当是料定顾九思不会答应的，顾九思如今一旦拒绝，那就是拒婚，他刚刚得到范轩信任，就这样打范轩的脸，范轩便会认为顾九思不好掌控，顾九思在君王心中的仕途，或许也就止步于此了。

    “柳玉茹，”顾九思吸了吸鼻子，“你少喜欢我一点，好不好？”

    这话出来，柳玉茹眼泪奔涌而出，顾九思慌了神，忙道：“这是怎么了？你别哭啊。”

    “能怎么说？”太后笑着道，“顾大人是懂事的人，自然是答应了。”

    顾九思一拳砸翻了太监，怒道：“你给老子让开！”

    “那也将就着过！”范轩大吼出声，“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

    太后拍案而起，怒道：“将御林军叫过来，在内宫门前大吼大叫，这是什么规矩？！给我拖下去打！”

    顾九思见张凤祥托着酒杯，整个人顿时疯了一般，朝着夜央宫正殿扑过去，怒吼道：“你们做什么！”

    这话让江柔放下心来，柳玉茹也镇定下来，她擦了嘴角，站起身子，同太监道：“公公稍等，妾身去换套衣服。”

    顾九思知道她是有话说不出口，他沉默了片刻后，抬起手，将柳玉茹揽进了怀中。

    所有人注视着他们，不敢阻拦，柳玉茹神智有些糊涂了，她觉得困，她怕睡过去，她知道这次睡过去，或许就再也见不到顾九思了。

    他被人一拳砸到地上，他反应过来，想要翻身起来，但许多人压了上来，他拼了命想要往前冲去，怒道：“柳玉茹，你别给我干傻事儿！”

    柳玉茹低下头，抬手擦了袖子，她抽噎着，小声道：“顾九思，你怎的这样坏？”

    这么多年了，她性子始终还是没有变过。她要的东西，拼了命，她也要要。

    这样温柔的声音，让柳玉茹忍不住抓紧了顾九思的袖子。

    顾九思也不知柳玉茹为何这样说，只能是一面给她擦着眼泪，一面哄着她道：“怎的了，可是谁有气让你受了？”

    “你放肆！”范轩彻底怒了。

    “死后会很丑吗？”

    说着，柳玉茹放开他的手，转身走了出去。顾九思站在屋里，他皱起眉头，认真想着柳玉茹的话。

    顾九思一听这话就急了，着急道：“可是谁欺负你了？！”

    “混账！”

    话没说完，外面就传来闹哄哄的声音，混杂着顾九思的大喊之声道：“陛下！陛下，我不娶！我谁都不娶！”

    人总得保护什么，为此不惜代价。她得赌这一次。

    柳玉茹低着头落着泪，她低哑着声，小声道：“陛下打算让你当户部尚书，让我来同你说一声。”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下来，范轩转头看向柳玉茹，神色平静：“他不愿意？”

    “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