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柳玉茹神色坚定。范轩沉默了一会儿,听着外面打闹,他终于道:“凤祥,去倒一杯毒酒来。”
可以确定顾九思是没事的, 但顾九思没事,又不是好事,还要她进宫, 又是为着什么?
“我去你娘的!”
柳玉茹说着,伸出手去,拿起了杯子。
天边彩霞美不胜收,他身着白衣,散着头发,身上伤痕累累,走路一瘸一拐。
“少夫人说得也是,”这时候,李云裳出声,转头同太后道,“便让少夫人去问问顾大人吧,顾大人若是不愿,也莫要强人所难。”
说完,柳玉茹便听见面前珠帘似乎是被人掀起来,而后便有一个女子移步到了柳玉茹身前,柳玉茹跪在地上,没有抬头,接着就听李云裳道:“玉茹姐姐,日后我可能要进顾家大门,与姐姐一同侍奉顾大人,还望姐姐多多担待。”
“我知道你必然是受了委屈,”顾九思低声道,“可是不管受了什么委屈,你都别多想,你都要信我,我能解决所有事,你别担心,也别害怕,嗯?”
这时候,外面传来太监急促的声音,他着急跑到门口来,忙道:“陛下,顾大人,顾大人他打过来了!”
柳玉茹声音里带了沙哑。
“在的。”太监恭敬道,“公主已经来了两个时辰了。”
柳玉茹想明白李云裳的话,看着面前的顾九思,她觉得有什么哽在心口,她张了张口,什么都说不出来。
“陛下打算让你当户部尚书……”
“只喜欢我吗?”
顾九思听得这话就愣了,他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握着柳玉茹的手,他想了很久,慢慢道:“我不知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可是玉茹,若你喜欢那人,那也就罢了。可若你不喜欢那人,除非我死了,”他抬眼,静静看着柳玉茹,认真道,“不然我不会让任何人,这样逼你。”
“陛下,”柳玉茹叩首弯腰,“玉茹的感情,容不得将就。陛下若执意要让公主下嫁,便请赐玉茹一死。”
“你是不是确定不去?”
“玉茹!玉茹!”
顾九思听到这话,身子微微颤抖。
“好。”顾九思沙哑出声。他将她翻身背到身上,抬眼看着无尽宫城。
“九思,”她觉得有些疲惫,说不出的困意浮现上来,她低喃道:“背我回家。”
柳玉茹不说话,太后等了片刻,接着道:“怎么,还不谢恩,是有什么不满?”
柳玉茹走进去,他转头看过来,不由得愣了愣。片刻后,他急忙从床上跳下来,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柳玉茹听着,不由得笑了。
“陛下,”柳玉茹声音冷静,“玉茹自问不是一个好妻子,容不得九思身边有第二人,但也不愿陛下和九思为难。若陛下一定要赐婚,那就先赐妾身一死,妾身只能以牌位迎接他人入门。”
“这您也别多问了, ”太监面上露出几分悲悯, “您到了,便知道了。”
柳玉茹听到这话,在他怀里轻轻笑起来。
“你别这样好……”
柳玉茹静静注视着他。
没有人应答他,顾九思心里顿时发慌起来。
柳玉茹提了声音,这话让所有人都懵了,范轩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道:“顾柳氏,你说什么?”
顾九思看见她,最先反应过来,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猛地一挣,就朝着她冲了过去。
顾九思在外面疯狂撕喊,柳玉茹看着张凤祥把毒酒端了过来。范轩看着柳玉茹,认真道:“玉茹,酒在这里,若你真的宁死不愿,那朕也不为难你。你去了,朕也不逼他,他为你守丧三年,日后娶或不娶,都是他的意思。”
“陛下说了,只等召见,不必通禀。”
……
“但妾身不愿意!”
“太后,”范轩皱起眉头,破有些不满道,“玉茹一个妇道人家,想着询问自己夫君,也是常理,您也别太过激动,当体谅才是。”
说完,她竟是再不愿多说一句,朝着殿外猛地冲出去,推开了大殿门,然后看见了被压在人堆里的顾九思。
“陛下,”顾九思大声道,“这是太后想要离间你我君臣啊!您别糊涂!您放了玉茹!”
柳玉茹看着他,她听着他的话,含着泪的眼忍不住弯了,她注视着他,他表情那么认真,没带半分虚假。
柳玉茹笑了笑,她转头看向殿外,却是道:“陛下,这毒酒毒发至死有多长时间?”
他脸上挂着彩,身上的衣服也早已破破烂烂,许多人压着他,他像一条被虫子撕咬的孤龙,愤怒又无助。
听到这话,顾九思猛地拍了自己的头一下,随后同太监道:“你快帮我通禀陛下,我要见他!”
这话让所有人都惊了,范轩说话都带了结巴:“你……你要朕赐死做什么?”
“妾身说,”柳玉茹答得铿锵有力,“让顾九思娶公主、或者娶任何女人,无论是娶妻还是纳妾,妾身都不愿意!”
“下辈子,我少喜欢你一点。”
他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甚至还在问着,她是不是进宫来接他的。
“郎君愿意。”
“正是。”范轩的声音也响起来,他声音里带着笑意:“顾少夫人是个见得大义的女子,与公主相处,想必也不会有什么芥蒂。”
“顾九思,”柳玉茹低哑着声音,小声道,“要是,要是有人喜欢我,想同我成亲,要你同我和离,你会怎么办?”
“陛下,”顾九思推攮着挡着他侍卫,大吼道,“我不当官了,我辞官回去!您将我贬了吧,我要带我娘子回去!”
柳玉茹的眼泪落在他的手掌,灼得他愣了愣。柳玉茹抬起头来,朝他笑了笑,擦着眼泪道:“我知晓了,我回去了,一会儿来接你。”
她看着他这样意气风发的样子,突然有些明白李云裳的意思。
“我砍了他!”
在大门开的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柳玉茹站在门口,笑着看着他。
范轩僵了僵,他轻咳了一声,同柳玉茹道:“你去劝劝他,要当户部尚书的人了,该懂点事儿。”
这样好的男人,这样好的夫君,若是未曾遇见也就罢了,遇见了,心彻彻底底给了,再要舍弃,那就是剜心之痛,苦不堪言。
顾九思听着这话,愣了片刻。直接让他当户部尚书,他是全然没想到的,但他也很快接手过来,忙道:“这是喜事,你怎么哭了?”
“那么,”她声音里带着几分郑重,“你喜欢我吗?”
“今生今世,”她拉着他的手,低声道,“若只和我一个人在一起,遗憾吗?”
太监来的时候,顾家一家正在用饭。听得这话, 江柔猛地站起来, 急声道:“可是我儿出事了?”
“不遗憾,”顾九思笑起来,“我高兴得很,幸福得很。”
“他敢?”太后冷笑,转头看向范轩,“这可是陛下赐旨,他总不能抗旨不尊吧?”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想要树上一朵花,许多孩子都想要,她一个小姑娘,就和人打得头破血流,咬牙抢到那朵花。
“喜欢。”他答得毫不犹豫。
旁边太后声音响起来:“陛下说要给我儿赐门婚事,我儿当年与顾大人便有婚约,她心里有顾大人,本宫便想着,不如成人之美,让他们成天作之合。公主金枝玉叶,自然是做不得妾,本宫本想着让你做妾,但陛下说你与顾九思乃结发夫妻,还有功于朝廷,我儿又为你求情,本宫才答应让你与我儿共为平妻。我儿年纪比你小上几个月,名义上虽然都是妻子,但尊卑之分,你心里要明了。”
柳玉茹心里隐隐有了一个人的名字。她紧皱眉头,却不言语。
“娘娘!”听得这话,柳玉茹猛地提了声音,她慢慢起身,清亮的眼定定盯着珠帘后的女人,“妾身出身清白人家,有名碟在身,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绝非太后口中的‘婢子’。妾身嫁给郎君,于危难之时不曾离弃,相扶至今。妾身未曾犯七出之条,更在顾家落难时一路扶持相随,我不曾因贫贱嫌弃顾家,顾家如今若因富贵驱逐我,是对夫妻之情的不忠,对恩义之理的不义。太后是要将公主,下嫁给如此不忠不义之郎君吗?”
“这自然不是,”无论是前朝还是大夏,品性都是一个官员最终要的考核。哪怕是太后,也不敢在此刻反驳柳玉茹的话,她僵着脸,尴尬道,“所以本宫让你当着平妻,男人三妻四妾本属常事,你莫因善妒阻拦。”
顾九思哽咽着没有说话,柳玉茹靠着他,闭着眼道:“谁想嫁给你,也得踏着我的命过去。”
“荒唐!”范轩彻底火了,站起来,怒道,“怎么会有你这么善妒的女子?!娶了公主,那是对他好,你怎么会愚昧至此!”
帘子内没有声音,许久后,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这位想必就是顾少夫人了?”
夕阳在他身后,映照着漫天彩霞,柳玉茹伸出手,紧紧抱住了他。
他身上到处是伤,喘息着停在她面前。
“没错,”太监立刻道,“太后和陛下一同召见您,所以是在夜央宫会见。”
“要你砍不掉呢?”
顾九思在院子里打成一团,柳玉茹擦了眼泪,深吸一口气,回到了正殿。
顾九思想了片刻,猛地反应过来什么,询问旁边太监道:“太后和陛下谈事,云裳公主刻在?”
“柳玉茹啊柳玉茹,”范轩站起来,在房间里来来往往的走,气着道,“我原来还想着你是个聪明人,想着你日后该是顾九思的一大助力,没想到你怎么愚蠢到这样的程度?简直是愚蠢至极!你身为顾九思正室,本就要为他着想,替他开枝散叶,你善妒至此,对得起顾家吗?”
范轩听着这话,不由得笑了:“你可真是生意人,朕只说不为难这一次,你就说一生不为难了。”
顾九思捏了拳头,太监板着脸:“陛下说……”
说着,他看着柳玉茹固执的表情,叹了口气,终于道:“罢了,日后也没什么好为难。你说一生,那便是一生吧。”
“那妾身放心了。”
“三年后,他或许就忘了你。顾家少夫人的位置或许会有其他人做。他马上就要当户部尚书,玉茹,”范轩声音有些沙哑,“不值得的。”
她趴在顾九思背上,抱着顾九思,神志不清的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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