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说着，顾九思从怀里掏了一封信递给江柔道：“玉茹让我交给您的，说是她不在的这些时日，店里劳烦您多费心。”

    顾九思愣了愣，低头道：“哦。”

    “那若是少夫人安排不好，又要执意出行呢？”

    柳玉茹落脚的第一个城市，是沧州的芜城。

    “玉茹，”他抬手摸着她的发，柔声道，“你别觉得我管着你，只是这一点上，我的确让不得步。”

    说着，他翻箱倒柜开始找纸。木南有些奇怪：“公子在找什么？”

    “你给我本金，盈利的百分之十, 尽归我所有。”

    顾九思听得这话，忙回了神，摇了摇头道：“无事。”

    “你这孩子，”江柔忍不住笑了，“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当初是谁哭着闹着不娶的。”

    柳玉茹瞧见顾九思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一时有些不忍。她自个儿都不知道，这人以往那么活蹦乱跳不可一世的一人，今个儿就成了个离了自己就不行的。

    第一不大不小，刚好是他们金额可操控范围内；

    “昂。”

    “我不是为着你。”

    “是。”木南从柜子里寻来给他，见顾九思拿着纸回了自个儿位置之上，他狐疑瞧着道：“大人是要写信吗？”

    这一次顾九思给柳玉茹准备了一个假文牒。他如今当着望都县令，虽然是个八品小官，却也是个官，弄一个假文牒，对他来说就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第三政府管控力度低，不会过分干预市场。

    千重山，万重山，山高水远人未还，相思枫叶丹。

    顾九思笔尖顿了顿，似是被人窥探到心事。

    “不行。”柳玉茹摇摇头，果断道：“这样一来，动静太大，一定会惊动官府。我之所以在价格调整后，也只买六到七成粮食，就是不想让这个粮食短时间就影响到民生，这样一来，官府就以为这是战乱时自然现象，不会有太多关注。”

    “嗯。”

    顾九思看得明白，柳玉茹这个手段，和如今城中富商炒幽州债的手法如出一辙，都是先将价格炒高，再暗中在高位卖出去，接着等价格回落，再出手继续买入。

    好在柳玉茹比他们所料的，都要优秀太多。

    “她若能安排好，我不会拦她。若安排不好，我自然也会劝阻。但她终究是个人，”顾九思瞧了木南一眼，却是道，“你说若你我选了一条路，别人都说不好，逼着你不能做，你我如何作想？”

    她当初路过沧州时，记忆里就是绵延的黄沙，干裂的土地。而芜城是沧州的州府，与柳玉茹记忆中截然不同。

    顾九思骑着马，瞧着那商旅队伍远走。他瞧了许久，终于才回了家。

    他忍不住抬头瞪了木南一样，怒道：“就你话多！”

    听得柳玉茹说自个儿不去了，顾九思沉默下去，片刻后，他叹息出声，只能是道：“罢了，就这样吧。”

    “小时候不懂事，”顾九思一脸坦然，“长大了，知道什么好了，不行？”

    她瞧了日期，发现是她出来那日写的，也就是说，她前脚才出门，顾九思就开始琢磨她回来的事儿了。

    这封信是在柳玉茹离开那天写的，却是在柳玉茹下榻第一个城市当天到。

    “我在想，”顾九思睁着眼，好半天，终于道，“我同你去吧。”

    柳玉茹在反复买卖幽州债的过程里，对市场有了诸多了解。她开始明白一些市场的基本原则，如果有人大量收购幽州债，货少又同时加价时，所有人都会拼命想要收购幽州债，幽州债的价格便会随之涨高；若是有人大量卖出幽州债，市面同时涌现出许多幽州债，价格就会自然降低。

    两人说完，顾九思便自个儿出了门。

    他坐到书房里，屋里冷清清的一个人，他自个儿发了许久的呆，木南端着汤进来，瞧着顾九思的模样，笑着道：“公子在想些什么，这样出神？”

    “凡事都逼着我，”顾九思认真道，“便是我父母，我也是容不得的。我宁愿不要这份为我好，也不想处处受人牵制。”

    柳玉茹想了几晚上，终于将整个行程安排写清楚，交给了顾九思。

    顾九思听着, 他看着面前柳玉茹认真的神色, 片刻后，他轻轻笑开：“你要多少？”

    “这样的话，不如你从望都带点粮食，”顾九思看了柳玉茹的法子，琢磨着道，“你在粮食回落在正常价格后，直接五万石砸下去，粮价必然暴跌，这时候你再全部买回来，不是更好？”

    穿着、举止、谈吐，绝大多数都会彰显出这个人的生活习惯，知道了对方的生活习惯，自然会猜出对方的收入水平。

    顾九思认认真真写着信，木南沉默片刻，慢慢提醒：“公子，少夫人今个儿才走的吧？”

    “做生意的，其实最重要的就是每个地方和每个地方信息的不对等。波斯的香料在波斯不过普通物件，到东都来就价值千金。我若是将生意做下去，我日后野心越来越大，不可能一直在家呆着。你陪我去了这一次，下一次呢？下下次呢？你还有事儿要做，”柳玉茹的手覆在他手背上，劝着道，“你现在刚在官场起步，得了范轩赏识，别为了家里这些事儿功亏一篑。你若是要跟着我去，我便不去了。”

    “少夫人一个女子……”木南斟酌着道，“她自个儿一人出去，终究还是有些不妥当吧？”

    顾九思听着这话，整个人有些懵, 他忙道：“我自个儿有办法, 你若是为了我……”

    顾九思应了声，笑了笑道：“那我先走了。”

    顾九思凑过去，柳玉茹捧着顾九思的脸，当着所有人的面，轻轻亲了一口他的脸，随后道：“若是想我了，便给我写信。”

    “之前咱们是不是进了一批印了桃花的纸？”

    她有一套揣摩价格的法子，基本就是以小见大，这种事儿谁都学不来，所以只能她亲自走一趟。

    当天晚上吃饭，苏婉和江柔见着柳玉茹没回来，不由得有些奇怪，苏婉小心翼翼道：“玉茹呢？”

    “我想想办法。”顾九思琢磨着道，“我去找范大人……”

    顾九思点点头，几句话里，他就听明白了，这件事上，柳玉茹比他想得周全得多。

    “到了扬州，”顾九思斟酌着道，“你别自个儿冒头，让人替着你。”

    “若是亏了，”柳玉茹答得认真，“亏多少, 我补多少。一时补不上，就拿一辈子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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