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跟小马不是很熟，怎么电话还没背起来吗？”他似乎有点笑意，只是好淡。

    “好啦好啦，不闹你了。嘿，飘雪，你怎么跟她在外面给风吹？”

    “洛心？”温和的声音传来，我马上认出对方是谁，冰点遽时升高好几度。

    “夏……夏天？”看著飘雪点头，我笑了出来。真的很佩服夏爸爸夏妈妈，我边笑边问：“怎么没直接叫你‘下’雪，还飘雪呢！怪风花雪月的。”

    换掉衣服，我坐在门边等小马，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小、马！”我简直想把他的头塞到雪里面去。

    爱琴海的那种蓝！（这句话是我看小说掰下来的，毕竟我连爱琴海长的什么鬼样子都不知道……）

    “星期六！你上哪门子的鬼课，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吼，我知道了，你一定又在玩电动，给我关机！关机啦！”小马又劈哩啪啦的念了我一顿，害我不得不分心去听到他到底在啰唆什么，结果在这时间内害我的人物仆街了两次，又没储存，迷宫又要重走一次！看吧，我就说他不要打扰我，我就可以早点破关，眼睛又不必这么劳累……好吧。我承认我在瞎扯，总之等到小马的疲劳轰炸完以后，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洛心，你有小马的电话吧，可不可以给我？”他问，而也在这时候我才听出他声音有点不同。平常飘雪说话虽然也都轻轻的，但是不像今天，感觉好薄，好空的感觉。

    时间多的是……

    等著，我发现雪变大了。人群的情绪也越来越high，我从大衣口袋里翻出手机，瞄了一眼，十一点五十六分了。难怪大家越来越高兴。

    “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啊！”小雾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差点边走楼梯边抬脚踹猴子哥。

    不知道是亮片还是雪，白白亮亮地落在飘雪的肩膀上，我靠在他胸前仰著头，帮他拍掉。

    我装作生气的摇摇头，“咧，才没有哩。你没跟我说的事情好多好多呢！小气鬼！”

    我并没有告诉小马他们我要带的人是飘雪，只是简单地说我要带个朋友。十二月三十一号那天，我们约在离跨年广场不远的一家餐厅见面。才刚踏进餐厅，就看见阿立哥已经在订好的桌位上等我们。他抬头看见飘雪时，表情明显地诧异一下，却是马上的开口微笑叫到：“我还想说你要带什么人来，原来是夏飘雪。飘雪，好久不见。”

    我对他做个鬼脸，笑容却很明显的僵硬。

    他回头看我一眼，笑了笑，“没关系，时间多的是，以后慢慢跟你说。”

    “可惜，天气一回暖，就消失了……”飘雪把打火机接近他的雪人，果然一下子雪人的头就掉下来了，两支烟歪歪倒倒的。

    不过思考归思考，身边多了一个帅男人，日子到也是摇摆的很。没事有事跟飘雪出去逛街散步总是可以接收到一堆爱慕的眼光，当然不是投在我身上。我常常笑飘雪，说像只我带在身边超眩人的宠物一样。而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怎样，说到他的外表，他总是淡淡的笑，不反驳也不承认。相处这么久，他那种笑容还是很有魅力，我一点免疫力也没滋生。

    “好可爱。”我摸摸雪人，忍不住说。

    我侧脸看著飘雪，伸手拉住了他握著打火机的手，“溶了再堆。我陪你堆。看你要堆几个都好。我们一起堆。”

    “骗人！你是不是不舒服了？发生什么事了，你现在在哪？”

    “阿立，久不见。”

    “因为我的中文名字是英翻中，并不是中翻英。”他解释，我却一脸茫然。

    我笑著跟阿立哥打了声招呼，就溜到门口等其他的人。

    “啊，可惜没有围巾，扣子，还有红罗卜啦。不然就更像了。”我咕哩抱怨著。

    “好啦好啦，我去就我去，你不要又啰唆一堆，开车小心啦，我收线了。”刻意避开小马打开话题的机会，我匆匆收了线。其实不是刻意逃避什么，只是就像我说的，有些事情不是在一起不在一起就能解决的。

    “什么？”冷风吹过来，我吃了一脸雪，没听清楚他说什么。

    我拿著电话本，愣在房间，想睡觉的心情也没了。越想越不对，我所幸拿起电话打给小马，而那端的小马也刚好跟飘雪通完电话。我要求小马先过来我家接我，再一起过去找飘雪。

    “啊，所以你本名真的就叫Snow Summer哦！那你弟……”哪壶不开提哪壶，正暗骂自己笨的时候，飘雪反而不介意的开口。

    我点点头，转身时，感觉到他冰冷的手握住我的。这次，我没有抽掉手。心也没有跳的特别快。只觉得很平静，很平静。

    小马和飘雪走在最前头，交头又接耳的讨论著飘雪的BMW，我和小雾则是聊著小说，后面接著是阿立哥和猴子哥，两人聊著星海战况，讲得如火如荼。

    只觉得这瞬间，我们被抽离。来到了一个雪白，没有出口的地方。很荒凉，只有彼此，依赖著对方的气息。烟火持续地散出美丽的光芒，照亮著整片天空。

    “你眼睛哪里不舒服，我看一下好吗？”

    我和小马闭了嘴，讪讪地走进门。

    雪深，不是很好走。我小心地走，一免一下子仆到街上去，飘雪虽然和小马的谈话不断，我却可以看见他不时回头看看我的状况。其实只是很快的一瞥，我却觉得很缓。

    我踌躇了一下，才开口。“那个…可是，我是要跟小马，猴子哥他们…他们去的喔。”眼角飘飘他，希望我的话不要太刺|激。

    人群尖叫著，大吼著，舞台上的DJ透过强力麦克风音响带动著整著几万人的气氛。

    “怎么这么小？”他蹲下来，戳戳雪人的肚子，弄了一个洞，惹了我一个白眼。

    “怎……”我下意识的往车门退了一点，飘雪伸手抓住我，把我拉向他。当然我不可能白滥的以为他要吻我还是什么的。只是奇怪他怎么突然这么接近我。

    “洛心！”他大吼一声，我听到摔东西的声因，八成是什么不要的报告，“再跟你说下去我会气死，总之，我帮你预约好医生了，礼拜六中午十点半！”

    然后十一点五十九分了，锵锵锵——要倒数了呀！

    “那你呢？你去不去？”

    “你迟到了！”我抓了一把雪站起来，丢到小马脸上。

    “如果我有多一点时间……”

    “新年快乐，洛心。”飘雪笑著对我说。

    “去靠著，我去找你……”

    “我没跟你说过吗？我爸爸是孤儿，从小给在台湾的father收养。也就是我爷爷，他是英国人，本姓Summer，所以才用了中文的夏字。”

    我哪，一直以为我们就会这样下去。

    小雾一脸不爽，指了指旁边的猴子哥，“怪我哥啦，打星海打到欲罢不能。”

    “拜托，洛心你说，我是不是最后一个？”猴子拎住我，一脸恐吓的样子。

    “没关系啦，我自己来就好。”我傻笑，继续沉溺在他暖暖的声音里面。

    后来事情起了一点变化，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只觉得，两千年的末梢，我的世界起了变化，不知道，夏飘雪的，是不是也变了。

    我们牵著手，依靠著，往那间咖啡店的方向走去。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抬头低头看对方，眼角不经意去看见紧握著双手，只觉得暖暖的。我看前方，白雪茫茫，一排被人群踩出来的脚印子模糊的印在路上。只觉得，长路无尽，而我希望能这样跟他牵手走下去。

    “我是说真的。去体会一下那种挤沙丁鱼，又冷的要死的气氛。”

    “那又怎样呢？”我闷著声音回答。

    我沉默一下。

    “你是混血儿噢？！”我不管自己的脸还是爆红，披头突然这样问。如果他是，我真的要尖叫了。认识这么久，居然不知道这位仁兄居然是混血儿。

    阿立哥叫住飘雪跟小马，“从这边开始要小心一点，很容易走失。如果走失了，就等散场以后在这里见面。”他指指我们刚好经过的一家小小咖啡店门口。

    “我的车出了一点问题，没什么的。”他笑，却有点犹豫。我一听就知道他在骗我。猛然想起去年他身体不舒服时，声音也是像现在薄弱，心中警铃大响。

    跨年时，店里放了假。小马邀了猴子哥，阿立哥，小米小雾这些好友一起准备去倒数。我没参加过任何跨年会，也没倒数过。老实说，基本上我是兴趣缺缺。卡加立的冬天不是开玩笑的。下著雪，零下一二十度，要我去外面人挤人，想到就没力。

    歌声持续从四面八方传进来，抒情的，温柔得，我们静境地抱著，再也没有说一句话。我侧著脸，和他一起看著从大楼顶冒出来的烟火，静静的。

    “出去走走也好。趁现在体力好，多出去玩玩。体会一下不一样的感觉，讨厌也好，喜欢也好。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经历过什么，体会过什么。”

    我瞪了他一眼，“现在是几点，塞车？听你放……”屁字硬生生的收住。好吧，我承认，我是个做做的女生。

    “我怕气氛会尴尬。你也知道，他们都是很直话直说的人。”

    我们就这样等著那灿烂的离开，好久，都没有再说话。

    “有点像不倒翁。”他跟著笑。

    他伸手轻轻压了我的眼角，很专心地看著我的眼睛。认识他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这么近的看著他的眼睛，脸都快红爆了，偏偏他老兄好像没发现我快爆掉的样子，还左看右省了好一阵子。飘雪不放手，我也只好傻愣愣地跟他对望。

    换好衣服，我拼命的打哈欠，眼角挤出几低眼泪时电话开始叫，“哈啰。”

    就在我转头想绕到另一边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个人。抬头一看，差点叫出来。

    “就跟你说早一点出发，受不了你耶。”远远地，我听见小雾抱怨的声音。

    我闷闷地站著，看著眼前的人抱来抱去，牵来牵去。

    心慌的感觉。

    “你们两个蹲在这边吃雪啊？”第三双皮鞋冒出来，抬头一看，原来是小马迟迟来到。

    “嗯嗯，好……看医生？医生是什么？可以吃吗？”我完全心不在焉的不理那头他的大吼大叫，只是稍嫌脖子酸的把电话左边右边换。

    “怎么了？”

    “我告诉你噢，你再不去看医生，小心眼睛瞎掉！”小马在电话那头恐吓著我。可惜这头的我是歪头缩肩膀的夹著电话，两只手不停的在游戏里面跟人厮杀，他的话比耳边风还要轻。

    “开学第一天在学校迷路三次的人是谁啊？”猴子哥继续凉凉地吐话，让我想吐血。

    “一大早就跑去健身房，不累吗？”我系好安全带，转头问他。

    “好好好，乖乖。”他把我围在他双臂跟树之间，眯著眼睛，“倒数了，要喊大声喔。”

    “你们先进去吧，我在这边等小马。”我推推小雾，把他们推进店里。很难想像小雾看到飘雪时，脸上的表情会是怎样。只希望她不要当场把桌子给掀了。

    在餐厅吃饱喝足以后，大家又嫌一会。十一点三十分付了帐，不只我们，连店里其他的客人都开始慢慢地往外面移动。看得出来大家都是在这里窝到倒数的时间。

    夏飘雪在我们身后笑了出来。

    飘雪没有说话，我们沉默了一会，他突然拿出打火机，点燃了四支烟。白烟混著我们呼出的气，袅袅往上飘。猛然间，突然变得很悲哀，很荒凉。

    我愣了一下，“喂！他昨天晚上有上班耶，你一大早挖他起来有没有良心啊！”吼完以后，我才猛然想起什么似的，缩小的声音，“而且他不是我的……”

    飘雪耸耸肩，“那怎样？”

    他笑，“乖，该赏颗糖吃。”

    “你，真叫我无法不爱你啊。”

    不过没有多想，我上楼翻电话簿，边走边说：“好啊，你等等噢，我上楼翻电话簿。”

    欧耶，我一边要掩饰自己快乐的声音一边准备换回睡衣继续倒，还得装作很沉痛的回答：“是噢，没关系，你妈妈那边比较重要，我可以改天……”

    “洛心，我跟你说，我妈妈今天临时有事情要去机场，我得带她过去，所以……”

    过了十五分钟，烟火终于散尽，广场的人也几乎散光了。没了烟火，天空暗了下来，就连气温都好像遽然间下降了几度。

    “我们走吧。”飘雪稍微推开我，低低地说，“到约定的地方找小马他们去。”

    “她是在等你。”飘雪耸耸肩，站起来，笑的一脸云淡风清。刚刚那一脸差点让我心脏停止的表情完全消失不见。

    天空飘著淡淡的小雪，气温不是很冷。我站在门口屋檐下，抬头看著天上的星星。偶而白色的雪跟银亮的星星重叠，看得我眼花撩乱。

    他不再破坏，也拿起雪球，慢慢地在地上滚动。我看著他把雪球越滚越大，然后捧回来，又照样画葫芦滚了一次，叠在上头，接下来他伸手摸了四支烟出来，分别插在我和他的雪人身上，代替树枝当手。

    那头传来他笑声，“嗯……可以叫我去帮你啊。”

    “十点半？上课，我要上课啦！”我用了光明正大的理由。

    咦……他的眼睛是蓝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