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那只手正慢慢地抽出一样物事，卷起。

    这样镇定，这样从容，果真只是个普通的弟子？李昶也微微眯起眼，他隐隐有种压迫的感觉，即使当年他一个人拿着剑杀进匪窝时，压迫感也不如此刻浓烈。

    观战的人群中又是一阵哄笑，乐郑涨红了脸，两手舞动长刀，直劈向王泷，王泷不闪不避，剑身一抖，平平地迎上。

    杜如渊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扬起手中的墨蓝色封皮的书卷，微微笑了笑：“《中庸》，孔圣人所著，江南书局今年新刻印的版本，因翻得有些勤，八成新。”

    王泷反手将长剑背在身后：“郑师弟，承让。”

    呛的一声，剑势恍若一道白虹划过，乐郑手中的长刀忽然一轻，一块黑影从他手上咻地飞出，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乐越的师弟们撇嘴道：“太会装了，连认输都一大套理由。”

    昭沅觉得在这样时候抛下乐越去观察洛凌之和清玄派是不讲情义的，它挨着乐越，和青山派的其他弟子们一起站在论武场边，轻声安慰乐越：“不一定绝对会输，总有奇迹存在。”

    王泷的嘴边也露出一丝笑意，抬手：“请。”

    所以杜如渊才被打得连滚带爬，如此狼狈。

    鼓声咚咚咚地响起来：“苍山剑派胜——”乐郑握着半截断刀，木僵僵地下了场，突然手一松，断刀落地，蹲下身，脊背拼命颤抖。

    乐郑看起来有些僵硬，有些紧张，却也气势十足地抱起拳头大声道：“青山派弟子乐郑，请苍山剑派王师兄多多指教。”

    这话好像不大管用，盯着场中的乐越脸色更阴沉了。

    乐越皱着眉道：“唉，这是必然的下场，不过失败的现实还是很残酷。”

    李昶恭恭敬敬地弯下腰：“请这位少侠赐教，认真指点在下两招。”

    众人都知道他必输无疑，便也没有勉强。

    王泷立刻道：“不敢，弟子也认输。”

    杜如渊心痛地摇头：“唉，看来《中庸》不足以抵御，换一本吧。”

    琳箐道：“他该不会是把杜如渊的装Ｘ当真了吧……”

    曾掌门抬手制止住鹤机子辩解的话语：“鹤兄什么都不必说，那位少侠已经给足了小徒面子，鹤兄用不着再替我留脸，这次比试，小徒输得一败涂地。”

    杜如渊站在场上，厚颜无耻地笑道：“好说好说。”

    青山派的底细，在场的人多少都了解些。此时场上的这个书卷气十足的人，似乎是个从未露过面的新弟子。

    李昶急忙在口中跟着念诵，再反复默念几遍，深深揖道：“得此教诲，如醍醐灌顶，多谢多谢。”

    与此同时，围观的各派弟子，在一旁坐着观望的各派掌门长老与高台上的几位评判也忽然都一致地敛气凝神，望着杜如渊。

    他转过身再继续向场外走，李昶突然抛下手中的长剑，跪倒在地：“我认输，这一局，是我输了。”

    乐郑挥舞起长刀，冲向王泷，王泷抬剑向迎，剑尖在刀身上一点，绕出一朵剑花，再一挑，乐郑的长刀险些脱手飞出，急忙用另一只手按住。

    静缘方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恭喜施主终于从武中悟到了禅的境界，这也方是武之本意。武者，止戈也。”

    琳箐喃喃道：“天哪，凡人真天真！”

    李昶还跪在场中，大声道：“但我能得到这位少侠的指点，已胜过练十年的武功。”

    按照规矩，倘若两局比试一胜一负，就由双方得胜的弟子再比试一场。

    杜如渊掸掸身上的灰尘抬袖道：“唉，这位师兄，你实在太厉害，在下这种不懂武功的人，手中就算有一百本《孙子兵法》恐怕也挡不住你的一剑，这局我败了，多谢师兄指教。”

    琳箐抬手敲了它的后脑一记：“不会说话就别乱说！”

    因为那只龟趴在杜如渊头顶，那么的气定神闲。说不定，因为它，这一场杜如渊就胜了。

    下午未时二刻，兵器比试第九场开始。

    场外围观的人堆中一阵哄笑。昭沅有点想用前爪捂住眼，不忍心看。

    李昶捧起佩剑：“剑名冬雪，长四尺二寸，重二斤二两，永昌三年铸。”

    乐郑和杜如渊与苍山剑派的两名弟子对面站在论武场中。

    这场的第一回合是乐郑对王泷，杜如渊和李昶先退到一旁，王泷在场中向乐郑抬抬衣袖：“苍山剑派弟子王泷，请青山派郑师弟多多指教。”

    杜如渊头顶的乌龟淡然地半垂着眼皮：“凡尘俗世实在太浅薄了……”

    王泷捧起佩剑，抽出，青光流溢，寒气闪闪：“剑名秋霜，长四尺二寸，重二斤一两，永昌三年铸。”

    他举起剑，第一次像举起一块千斤巨石一般，灌注全部精神刺出。杜如渊握着书哎呀一声向旁边一躲，身法滞缓，居然像是个丝毫不懂武功的人。

    静缘方丈道：“阿弥陀佛，那么苍山剑派的王泷少侠还要与这位少侠再比一局么？”

    李昶感觉剑下空荡荡的，好像刚才那一剑是削在一个普通的人拿着的一本普通的书上。

    大鼓声咚咚响起——“兵器比试第九场，青山派胜！”

    这边的场上，杜如渊与李昶已站到了场中央。

    乐越抱着双臂同情地看着李昶：“好像是……”

    哗啦啦——破碎的书页在微风中纷纷扬扬地飘飞、盘旋、飘向地面。

    杜如渊向旁边一跳，狼狈闪过，李昶这一剑却只意在他手中的书，剑刃削过书册，哗啦，破碎的书页再次四散纷飞。

    李昶深吸了一口气，再一剑刺了出去。

    李昶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剑，沉声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