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珍没好气道:“你前日闹了这一出,自己说呢?”
王笑翻了个白眼,心道:你看起来根本不是吃惊的表情啊。
王笑颇有些欲言又止,四下看了看。
王珍愣了一下。
——王笑这般想着,却还是忽然觉得有些安全感。
“因为我若是娶了公主,你就不能再当官了?”王笑小心翼翼问道。
却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大哥。”
王笑实实在在等了好一会。
王笑用力点点头,道:“你就不吃惊吗?”
终于,他有些恼起来——大哥,你倒是问啊!你不问,我这两天心里一直很不安!
“笑儿?”纵使心情不算好,王珍还是勉强笑了笑。
屋子里安静了很久。
陶氏又将笔向前递了一递。
等回过神,王笑已到了眼前。
王珍听到‘夜不归宿’这个词便有些皱眉。
“十年夫妻,眅目生怨。从此以后,你过你的诗书风流,我过我的世俗利禄,正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为你王家操持半生,今日只求你予我一张放妻文书。那二万两银子的亏空我已经拿嫁妆填了一万五千两,今日这六千两算是我欠你的。再就是……一双儿女留给你王家便是。”
王珍听了这句话,默然良久。
王笑道:“我知错了。但大家还以为我是一个痴呆儿,做许多事我就很不方便。”
崔氏说王笑在外面打架逛青楼养外室搞大了谁的肚子,甚至于要杀王宝……这些,王珍大部分是不信的。
“就是……比如说,你能看到我人站在你面前。但我其实脑中看到的世界却不是这样,我脑中的自己在另一个地方……就是说:我身体在这里,但是我的心智却在别的天地里。只有一点点意识能和你们说话,所以你们才觉得我是痴呆。但是那一棍子,把我打回了这片天地。这真的很难解释呢,大哥你能相信我吗?”
终于,他叹了一口气,道:“你不该这么想的,太轻看你大哥了……不管你是不是痴呆,我总会护你一世周全。”
这词用的真好,不愧是读书人。
“什么时候?”王笑讪讪道。
与王珍对视了一眼,他终于还是开口问道:“大哥,你没看出来我不痴呆了吗?”
说着,他心中暗道:“或许我与你嫂子相处时,也是这般吧,貌合神离……”
“几天前,我在西府被人打了一棍子,晕倒了。然后醒来之后,我就发现自己开窍了。”王笑准备了很久,此时便将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你知道吗?十五年来,大家看我是痴呆,其实,我不是痴呆呢。只是我看到的天地和大家不一样。”
陶氏转过脸,擦了一把泪,忽然道:“我们和离吧。”
“大哥你信我就好。”
王珍点点头,淡淡道:“我不过种着玩的。”
王珍又是沉默不语。
陶氏也盯着王珍看了良久。
“真的相信。”王珍应道。
他有些犹豫,但还是小心翼翼开口道:“但,应该不是你打我的吧?”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
王珍:“……”
接着,自己便娶了陶文君,红盖头下,娇颜浅笑,态浓意远淑且真……
王笑再次深吸一口气,有些紧张。
王珍一把打掉眼前的毛笔,重重一脚踹在桌上。
王珍叹了一口气,喟叹道:“我很吃惊啊。”
“哦?如何不一样?”王珍终于提起了一点兴趣。
“那你就没有话要问我吗?”
能先把那一百两还我,我就感激不尽了。
王珍却是抬头看向天空,心里却有些怅然——“十年伉俪,终究还是要走到和离这一步么?”
王珍转头问道:“笑儿你过来,就是为了夸我?”
她一向是最要强的性子,但斗来斗去,斗倒了母亲,又有什么意思呢?到头来斗了个劳燕分飞。
“那我能不娶公主吗?我都没见过她。”
唐芊芊那个女人果然是瞎猜的,害自己担心了好久。
“有啊。”王珍叹道。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大哥,那笑儿要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吗?”王笑又试探道。
她淡淡说着,拿了一张纸摊在桌上,又拿了笔递在王珍面前。
“真的?”
“真的。”
王珍想了想,一时不知怎么说,便道:“没这回事,我本就是考不中的,早就不想再考,但碍于面子不好说出来。你尚了公主,我其实是松了一口大气。”
桌腿被他踹断,满桌的账册银票倒下来,砚里的墨水洒出来,溅了一地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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