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绝望

    “事实上，如果你仔细研究人类的历史，你就会发现人类社会的演变推动力，完全基于利益上的博弈。只是妖魔由于个体实力相差太多，因此类似的博弈过程被大大地简化了。”

    “在你上了初中之后，我们其实也已经对现状麻木了。”谢孤雁继续回忆说道，“只是，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

    当初他纵使天赋惊人，就因为威胁到了大伯一脉的地位，就被神都程氏各种封杀苛待，每每都差点让他血压拉满。

    哪怕是人格分裂然后副人格取代主人格，也比什么魂穿继承记忆来得靠谱……对了，母亲定然是以为我也是死后重生了，就像先天妖魔那样。

    她嘲讽地冷笑起来：“这样的世界，有什么值得向往的呢？真是可笑。”

    程晋阳默然无语。

    不用说，程晋阳也自然明白，母亲指的究竟是什么。

    程晋阳忽然又记起来，公主姐姐也曾经提到过，父亲即将被逐出神都程氏族地的时候，母亲甚至还去河间邢氏门口苦苦求候，希望邢家能帮忙干预一下。

    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

    她说着说着，眼神便稍微迷惘起来，但很快又回复清明：

    她和父亲的结合，刚好撞上了士族和皇室的政治对抗，两人都不幸成了斗争漩涡里的牺牲品。

    本来以母亲高达二品的星君位阶，根本无需忌惮人类帝国内部的菜鸡互啄，但偏偏她将自己改造成了人类。

    “为什么我会想要变回人类？”

    程晋阳沉默片刻，心想这是神都程氏在逼迫父亲就范，让他和母亲离婚。

    “妈。”公主姐姐低声说道，“当年，是……我们司马氏，对不住你。”

    程晋阳无言以对。

    假使自己没有因为父母的死，而觉醒入梦的妖魔特性，那么大概率会走上父母绝不希望自己走上的、劳碌终生的路线。

    “直到我们的所有努力都失败后，我才确认人类的世界已经是一潭死水。”谢孤雁最后总结道。

    “我们可以接受自己的失败，但不希望你也过上这样的生活。所以你父亲便去神都程氏求情，希望家族能接纳你入籍。”

    “所以到了你父亲这一代，已经对温和的渐进改革不抱有任何希望。你父亲希望能借助妖魔的力量，直接用暴力去摧毁全体士族，只是当时的我对人类世界仍然存有幻想。”

    “我其实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公主姐姐咬住下唇，目光黯淡下来。

    对于做人类还是做妖魔，他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执念，但他知道无论哪种选择，至少得拥有足以自保的力量。

    就连身为旁观者的公主姐姐，为数不多地提起几次父母的事情时，眼里和语气中都有难以抑制的怨恨和恶意，可以想象父母当时的真实情况，究竟恶劣到了怎样的地步。

    “因为妖魔的生活实在是太枯燥了。”谢孤雁低声说道，“妖魔之间，没有太多尔虞我诈的算计，只有纯粹的实力上的对抗。”

    原来母亲当年也那么天真过啊……

    “你们司马氏的历代皇帝，一直想要改变这种阶级闭塞的死水般的现状。”谢孤雁漠然说道，“但是自从异能时代来临，士族的整体力量增长过快，甚至能够直接抗衡皇权。”

    “借着项目结案的名义，我观察了很多世家子弟，只有你父亲留给我的印象最好，虽然平时傻乎乎的，但笑起来一团和气……”

    “你也知道后来的结果。”谢孤雁淡淡说道，“因为我和你父亲的结合，我们同时遭到了世家和皇室的驱逐。”

    “而我联系了几个帝国科学院的前同事，假如神都程氏那边的路子走不通，至少能让你去就读帝国科学院的附属高中，这样即便是寒门出身，未来也可以走科研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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