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畅低头看着那个结,也忍不住大笑出声。
“是我的部下。”
他看向贾畅,贾畅又喝了一口羊汤,将汤碗放下,指着庭院中的雨道:“这天上下的,哪里是雨,是数千载里这片大地上流不尽的英雄血!”
“至少至现在,你还是陛下。”赵和道。
在市井之中,他结识了不少人物,当初只是一个小吏的萧由,屠狗者樊令,还有斗鸡儿贾畅——这些都是人才,自己分明都与他们结下交情,可是最后却无一为其所用。
铜宫之人大多都被勒令跪在地上,少数曾顽抗者干脆就被缚住,听得赵和询问,半晌也没有人回答。
“胡说八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不怕痛的人?”
嬴吉中了一箭,幸好那箭穿透的只是肌肉,并没有伤着骨头,贾畅拔下箭头,然后再将箭拔出,看到嬴吉的伤口又流出了一些血,凑过来的赵和笑道:“还是让我手下的医者来处置吧?”
卞道人的尸体,恰在赵和话语结束之时,从解羽的大戟上滑落至地。
赵和此时已经下马,他迈步到了贾畅身前,伸手便拍了一下贾畅的伤口,痛得贾畅哇的一声大叫。
他相信,不会是所有人都不惧株连九族,只要有那么一两个害怕肯说话的那就够了。
否则以他那点年纪,又失去了五贤的庇护,在铜宫这种地方,能不能活到现在还成问题。
萧由咳了一声,上前迈了一步:“今日之事,须问祸首,若无祸首,那你们只怕全部要问罪了。谋刺天子,可是株连九族啊……”
“我知道……”赵和叹了口气。
嬴吉的身份特殊,他这次遇袭之事还有不少疑点,虽然他现在相信这不是赵和的计划,但谁知道赵和那些争于立功的手下有没有卷入此事之中呢。
只不过他们这样小心算计,让赵和觉得颇为无奈,旁边的解羽更是眯着眼睛,不停打量着贾畅。
却是解羽人马虽然错过卞道人,却回手一槊,正好贯入其人背后。
“不必了,我来处置最合适。”贾畅道。
果然,片刻之后,便有人哭着道:“贵人,小人愿说,小人愿说,铜宫令早就被他们杀了……”
他一说完之后,便挥了挥手,他身边的李果举弓待射,但早已经迫不及待的解羽纵马而出,霍啦一声,便一槊杵向卞道人。
此时雾气腾起,在半空中凝结成云,空中下起细细的雨丝。赵和倒是不惧这一点雨,但看到嬴吉的模样,当即道:“陛下,去铜宫中避雨如何?”
方才远远见着贾畅手身手,确实也是一等一的勇士,解羽有些想与之交手。
铜宫大门紧闭,但这自然挡不住赵和等人,片刻之后,这座坚固的宫门便被撞开,门内那些留守们仓促逃跑,一个个都极是慌乱。
萧由听了这对话之后,目光在二人身上打了个转儿,然后与贾畅交换了一个眼色。
卞道人盯着赵和许久,然后用沙哑的声音道:“自然是有的。”
“哈哈。”赵和但是一笑,倒是贾畅上前,替嬴吉检查了一下伤口。
在给嬴吉包扎好伤口之后,嬴吉举目看着赵和,正想要说话,突然神情微动,又向着远方眺望而去。
“烈武帝时的旧事,早就该结束了。”赵和睨视着正在死去的卞道人,不管他是否还能听得到自己说的话:“再多的秘密与阴谋,都该随着你们这些人一起了结,我不会困于旧事,我所重者乃是将来。”
不等嬴吉答话,贾畅拿着筷箸敲打着碗沿,口里放声唱道:“龙兮龙兮,乘风而起,游于长空,行云布雨。雨兮雨兮,不绝涓滴,汇江入河,泽被大地……”
事实上在被陈殇接出铜宫之后,今日也是他第一次重返铜宫。
赵和笑了笑:“我却是不想听。”
有一个开口的,便有更多发声的,很快赵和就明白铜宫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都不如当初的羊汤好喝,宫里……”嬴吉摇了摇头,宫中到处都是眼线,他想吃什么东西,都要经过数次验毒,到他口里时已经半冷,更重要的是,宫里的菜肴再好吃,也不能让他体验到当初的快乐了。
“谁是如今的铜宫令?”收拾好心情之后,赵和问道。
他们是死士,但并不意味着他们真正不怕死。
他亲自为贾畅将伤口包好来,还打了一个结,然后端详了一番,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嗓音粗犷,这曲子唱得鬼哭狼嚎一般,却自有一股气概在其中。嬴吉与赵和都侧耳倾听,当听到“泽被大地”之时,赵和泰然自若,嬴吉却有些不安地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你……你……”
现在想来,曹猛或许正是知道五贤都已经去世,所以才将他从铜宫中放出,从这一点来说,曹猛也算是放了他一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