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章 你说的是

bsp; 勿离便听到周围马蹄声渐起。

    “怎么？”赵和见他这模样，带笑问道。

    这几个月时间里，勿离打开了贵山城的府库，各种资源敞开让诸葛明使用，征发而来的劳工数量便以万计。如今贵山大宛的府库里已经空得可以溜老鼠，倒是粮仓蓄满了——周围小国和部族的粮食，凡能买者，都被勿离买了过来，囤积在预先准备的库房之中。

    但赵和心里还是觉得不安。

    勿离勉强笑了笑，没有作解释，只是神情也有些沮丧。

    赵和说的不错，事实上，从杀死金策的那天开始，他们就在巩固贵山城的城防，诸葛明的到来，让赵和可以从亲历亲为中解放出来，而且其人精于墨家工程之术，在城防布置上更胜过赵和本人。

    勿离忙接过他手中的鱼竿，口中道：“都护也不必太在意，二十万石粮罢了，犬戎人若是大兵来此，也不能让他多吃几天。”

    赵和闭目凝神了一会儿，然后笑了起来。

    “直接说吧，此时若还隐瞒，对战局没有任何好处。勿离大王，你要知道，我输了，还可以躲回南疆，躲回大秦，你输了的话……”

    “行吧，行吧……”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

    赵和又点了点头：“你说的是。”

    “呃……还没有……”

    他环视周围，然后灿烂一笑：“幸好这几个月里，我也没有闲着……我的马呢！”

    勿离咬着牙，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他自然少不得粉饰，他的军队全部的英勇抵抗，不过是在犬戎人到来之时射了七八十枝箭，然后没有按照犬戎人的命令立刻投降，而是弃布罕沟而逃。这事情他不能告诉赵和，毕竟那弃地而逃的，正是他的王妃的兄长。

    因为他看到了冒雨匆匆而来的勿离。

    特别是到布罕沟——这可不是犬戎进攻贵山的必经之道，布罕沟在贵山北面甚至有些偏东，犬戎人应该是从西面来才对！

    大雨已经连下了三日，这在贵山城的历史中颇为罕见。须知贵山城位处葱岭之西，远离大海，降水并不多，若是下三日大雪倒是情有可缘，三日大雨之事，便是雨季来临也少，何况如今气候变冷，已经进入了贵山城的深秋。

    赵和翻身上马，他在马上静默了一会儿，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

    此前有消息源源不断自西面传来，粟特人将生意做得到处都是的同时，也将各处的消息都带回贵山——此时粟特商人中的大部分都选择支持大秦，毕竟大秦已经成为西域一带的霸主，而且跟着大秦才有钱赚。但从十天前起，西面的消息就断绝了，没有任何一支商队，能够抵达贵山城。

    勿离再看赵和，偏偏赵和仍然是对他点头：“你说的是。”

    “随我出发。”赵和沉声道。

    勿离认得这些人，包括那个长须男子，都是这些天从北疆和南疆来的秦人军士。他们原本是来护送赵和返回南疆的，但现在，看来赵和另有打算了。

    勿离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

    但现在，勿离带来的消息里，犬戎人夺走了布罕沟的粮食！

    只不过勿离此心一转，便想明白过来，若他手下人真与犬戎勾连，自然是要出卖得最彻底的，不可能帮他说话。

    哗的一声水响，一条大鱼从赵和的鱼钩上甩钩脱出，还特意跳出水面，仿佛是为了嘲笑他一般。

    “犬戎人若来得少了，这些粮食倒是够他们吃的，但人少了又怎能攻下大都护一手主持的贵山城防？”勿离半是安慰自己也半是向赵和解释地道。

    勿离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但实际上，他的心底是焦躁不安的。

    “一小半，到底是多少。”赵和不耐烦地道。

    这人身材高大，面如重枣，留有美髯长须，斜斜睨视了勿离一眼。勿离被他看得身上一抖，只觉这人仿佛在打量自己的脖子，哪里好下刀一般。

    立刻有人牵着匹马过来。

    大雨耽搁行程是小事，甚至有可能对他来说是好事，因为这场豪雨不仅仅下在贵山城，整个葱岭至河中一带，都在下雨。这就意味着犬戎大单于的大军，不可能全力进发，否则必然会有疫病流行。

    从面上看，他镇定自若，仿佛不会为任何事情扰动。

    “若真如此，大都护，我该如何是好？”勿离见赵和已经迈步前行，追上去向赵和问道。

    这马被勿离献与赵和，但赵和自己不骑，却赐给了这个长须男子！

    他不是蠢人，如今只是局势所迫，成了赵和掌中的人物，但其基本智慧尚在，很快意识到这其中的奥秘，不由得脸色变了：“我身边……有犬戎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