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章 你说的是

    贵山大宛之王的位置，它不好吗？

    这怎么能怪得了他……正是因为布罕库水运便利，所以勿离才有意将从别国弄来的粮食也运至此处，然后再由船统一运至贵山城来。可是犬戎人原本还只是在河中一带搜刮，谁晓得转眼之间，他们就暴起发难，兵锋直逼贵山。

    “既然未到贵山城，有什么惊慌的呢？”赵和放下鱼竿，拍了拍勿离的胳膊：“你也看到了，这段时间，贵山城的城防发生多大的变化，这样的贵山城，犬戎攻得下么？”

    这不怪勿离如此，事实上，包括大宛在内，葱岭、河中地区诸国，夹于大秦、犬戎两大东方势力和波斯、大食两大西方势力之间，他们除了南下欺负欺负天竺人之外，几乎只有挨打的命。小国夹于大势力之间，若不能善作墙头草，必然朝不保夕，更有甚者，成为强国的鞋垫，被来回往复摩擦，直至亡国灭种。

    赵和瞪圆了眼睛：“二十万石，大约，这还只是一小半？”

    赵和的眉头都忍不住挑了一下，露出意外的神色：“什么？”

    赵和点了点头：“你说的是。”

    布罕沟因为靠近河水，是这贵山大宛难得的可以水运之地，因此，勿离从其曾祖之时开始，便在这里设有布罕库，储藏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他当先扬鞭而去，然后那身材高大者翻身也上了马——他所乘者，正是那匹被金策看中的大黑马，这让勿离又是一愣。

    这座经营多年的粮库，规模自然不小。

    一个个身影从周围聚了过来，每个人都骑着自己的马。

    赵和没有说勿离输了会是什么后果，但勿离明白他未言之意。勿离当即咬牙：“因为大多数车马都用在运送远处的粮食上，所以布罕沟……粮食大半运回了贵山城，但还留下一小半。”

    “布罕沟里的粮食呢？”赵和问道：“我记得提醒过你，要将所有城外的囤粮都运回城内。”

    披着蓑衣的赵和，仍然在钓鱼。

    “到了贵山城？”赵和问道。

    在赵和最初的战略构想之中，原本是要坚壁清野的。犬戎人缺乏攻坚手段——且不说他们在急切间不可能调动太多石炮，就算有，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奈何经过诸葛明打造的城防体系，这种情形之下，犬戎不可能在贵山城下久战，他们在贵山城周围搜刮不到多少粮食，自然就无法久久围攻，等到他粮尽疲惫之时，北州与南疆的援军赶到，加上贵山城内的大宛军，三军合一，正好可以击败犬戎，至少将之逼退。

    他点头之后，又张开双臂，自有侍从上来替他取下身上的蓑衣。

    赵和长长吸了口气道：“如今这情形，你说你还能如何呢？”

    这一切的前提，是犬戎人在贵山周围搜刮不到粮食。

    赵和看了之后，叹了一口气。

    原本准备前往于阗的赵和，因为这场豪雨而耽搁了行程。

    在布罕沟囤粮之事，事属机密，而且布罕沟不在犬戎人攻打贵山的必经之地上，犬戎却出其不意夺下布罕沟，这只证明一件事情，有人向犬戎泄露了机密。并且，此人在贵山城中的地位不低，至少能够知道布罕沟的事情。

    再往深处想去，因为金策之死的缘故，勿离是不得不靠上了大秦这条船，但贵山大宛的其余贵人呢？如今犬戎大举来攻，主导此事者更是威名赫赫的大单于，若是能够献上赵和、勿离的首绩，在犬戎大单于那里换个功劳并不难吧，甚至可以换取贵山大宛之王的王冠？

    当咸阳城中翻云覆雨之时，远隔万里之外，西域葱岭之西的大宛，也迎来了一场意外的豪雨。

    勿离见赵和仍然在钓鱼，心里的惊恐稍定，他缓了缓神，开口说道：“大都护，犬戎人……犬戎人来了！”

    这证明一件事情，犬戎人距离贵山城已经很近了。

    “犬戎人来得太快……我们囤在布罕沟的库房为其所夺……”

    勿离这一次又吞吞吐吐起来。

    若果真如此，那么岂不意味着贵山城的虚实，也已经被此人透露给了犬戎？

    赵和叹了口气，然后立刻收住面上的神情。

    “是这样，犬戎人进军速度太快，他们比我们预料的要早到，而且直指布罕沟，虽然我的军队进行了英勇的抵抗，但还是不幸战败……”

    安心钓鱼的赵和，实际上是在等确定这一点的消息。

    “大约……大约二十万石……”勿离道。

    “我……我……”勿离心乱如麻，想要赶紧回去，将那个泄露秘密之人找出来，但又心里隐隐有种期盼，或许通过其人与犬戎联系，自己在某些时候……也可以换艘船乘？

    勿离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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