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二章 杀猪之声

    心中飞快地默算了一下，朱融确定，赵和派来伏击他的人手不会超过三百，而他手身边的护卫则超过两千，这绝对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他深信，很快一切就会结束。

    然而，让朱融骇然的事情，就在他眼皮底下发生了。

    韩胜回头，看着自己的胳膊。

    就在这时，那几个大汉将猪松开，在猪臀上踢了一脚。那头硕大的肥猪顿时狂奔而出，向着这边冲了过来。

    朱融自己却反而镇定下来：就是这个了！

    不仅是他，几乎所有人都在向那个方向望去。

    “朱郡守呢？”目光又在北边的阳棚之下打了个转，鸠摩什问道。

    “不杀这口猪，就杀另一口猪！”那几个大汉已然从路边取出兵刃，然后跟在猪后便要往这边冲。

    朱融心中警惕，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

    赵和的全部准备，应当就是这个了。原本他还会担心赵和有别的动作，现在遇到伏击，反而让他安心。

    他们见着官是这种态度，那小吏就算再糊涂，也明白不对劲，当即一挥手，有兵卒执刃上前。

    那几个大汉抬头望了望，冷笑道：“当真是好大的威风，杀口猪也有当官的来管，杀的莫非是你老子？”

    鸠摩什一把拽住他：“请庄院正与我一起上台。”

    在高台四周，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你们这是做什么，咳咳，韩院正，你衣裳破了，就去换一件来，鸠摩什上师，你今日在此讲法，怎么停在这儿，论道坛那边，大伙都等着你呢！”

    上百弩箭飞射而来，他两千人堵在这狭小的空间之内，根本无法闪避，惨叫之声顿时大作，瞬间便有数十人中箭倒地！

    朱融认得李果，当初他借口朝廷抽调兵力，将李果打发去了邯郸，就是忌惮其人。

    此时在长街之上，朱融一行已经进入了那房舍群中狭长的街道，只要再行里许，便可以抵达稷下学宫。

    不仅是他这样想，他周围的幕僚同样如此想。

    就在这时，两边的屋子里齐齐传出来“杀猪”的吼声。

    突然有人插了进来，却是庄涵。

    此时韩胜心中一片雪亮。

    随着他这话语，四周屋顶之上，已经是弦声响成一片！

    两人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了论道坛。

    这也是朱融挑这一天发动的关键原因，这些人代表了齐郡的上层力量，只要将他们控制住，齐郡就没有一个县能够组织起有效的反抗。

    鸠摩什抿紧嘴，合起掌：“老僧自天竺远游而来，见过沧海之中的鲲鲸，也见过莽林之中的猛虎，老僧也在大秦游历万里，以浮图之法劝人向善，也以金刚之舞伏魔降恶！”

    鸠摩什目光在他握剑的手上闪过，微微笑了起来。

    此前他虽然感应到紧张的气氛，却不曾想过，历城会有大变。但这一刻，他意识到，一场巨大的风暴，已经凝聚于历城上空。

    只不过二十年过去，事过境迁，浮图教已经在大秦深深扎根，在齐郡这边的势力更是强大，已经不需要再披道家的皮，故此鸠摩什便又有一语。

    韩胜甩手而走，鸠摩什眼中寒光闪动，望着韩胜的背影，突然间上前一步，伸手拽住了韩胜的衣袖。

    鸠摩什合掌盘膝，坐在高台之上的一处蒲团之上，双眸微微闭起。

    “我是稷下院正，法家贤哲，大秦士子。”韩胜口气平静，但气势却是逼人：“我们一向是仗剑游学，我十六岁起周游天下，三十二岁返回稷下，这十六年间，死在我手中的歹徒、豺狼，数量超过一百！”

    这老子化浮图之说，正是二十年前鸠摩什初入大秦时所言，那时为了便于大秦之人接受浮图教，他便附会至大秦三显学之一的道家——只因儒家较真、法家严苛，三显学中唯有道家，似乎不太在乎这种事情。

    不仅这些普通民众，在高台正北，搭着阳棚的一片区域里，冠缨遍布。上回论辩之时，整个历城有名望的人都来了，而这一次讲法，则是全齐郡有名望者，大半聚集于此。

    “该死，保护郡守！”在朱融身边，徐钰等幕僚大叫起来。

    此时见到李果就在距离自己不足六十步的屋顶之上，张弓搭箭，向着自己这边瞄准，他骇然缩身。

    鸠摩什顺其所指望去，果然，在阳棚之外，一处角落里，孔鲫袖手而立，旁边跟着两个学宫里的教谕，其中一人正低声对他说着什么。

    鸠摩什的目光在他们面上一一停留，微露悲悯之色。

    人数比起上次论辩还多，其中有不少都是笃信浮图教的民众，他们听闻鸠摩什于此讲法，也不管自己是否听得懂，都要想方设法进入这里。

    “理当如此。”庄涵道。

    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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