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
赵和苦笑起来。
他上下打量着赵和与樊令,不知为何,赵和觉得他这目光让人毛骨悚然,有些象是一个屠户在打量着待宰的猪羊,考虑着从哪里下刀更合适。
赵和一笑。
“烈武帝时没有,都被召去打犬戎人了,但烈武帝之后,越来越多,每年总要有个几起。”农夫看了看二人,又换成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响马最爱你们这样官家的人,呵呵。”
那皂袍年轻人看到他,忙从马上下来,向他行礼:“田四叔,这一向可好?”
那皂袍年轻人笑着对他拱了拱手,再度上马,目光一转,便停在了赵和与樊令身上。
他既然奉命来为向导,自然要与赵和他们一起宿在驿馆之中,夜幕降临之时,他正待安睡,突然间门被敲响,紧接着听到萧由的声音:“程九郎,你快出来,你看看,那是什么?”
他不动声色上前,看到那些不远不近跟着赵和与樊令的官兵,便在马上抱拳行礼:“不知各位可是从咸阳来护送临淄王的官爷?”
特别是樊令。
看着驿丞与驿卒们将驿站弄得鸡飞狗跳,那些被清出的旅人们连声抱怨,赵和觉得很没有意思。
那农夫瞄了他们一眼,慢吞吞地过来,慢吞吞地蹲下,慢吞吞地将手笼在袖子里,慢吞吞地道:“大爷有何事?”
“这聚落与我们在别处看的不同,有围墙,都象是一座小城池了。”赵和转了一圈,与身边的樊令道。
当赵和与萧由带领着大队人马抵达这里时,情况变得更为混乱了。
“程九郎,你是这定陶驿人?”在简单寒喧之后,萧由望了程慈一眼:“不知齐郡分乳堂程氏,与你家有没有关系?”
不清不行,但清人确实扰民,这是两难之择,他只能选择那种危害性更小一点的选项。
赵和听得莫名其妙,他知道有些大家族会给自己家取个堂号,什么“三迁堂”、“三让堂”,什么“宝树堂”、“昼锦堂”,但这些堂名大多都暗含雅意,可这“分乳堂”却不知是什么意思。
“莽山贼才有几匹马?”赵和摇了摇头。
二十天后,齐郡边界之上,一处名为定陶驿的驿站。
樊令看了他一眼,然后对一个正赶羊归来的农夫吼道:“你过来!”
“老太公旧年过九十寿,共有女儿、女孙、女曾孙一百九十六人来为老太公贺寿。”听到萧由说起自己家族所做的事情,程慈颇为骄傲地说道。
程慈愣了愣:“寒家堂号,国相大人也听说过?”
“贼,马贼,这你总明白?”那农夫挥了挥手:“来无影,去无踪,每当劫掠之时,便有成百上千人啸聚于一处,皆骑马而来,又乘马而往……官兵无处可剿,也剿之不绝,就是齐郡的响马!”
“乃翁问你,你们这破地方,才丁点大,怎么就筑了墙?”樊令道。
这也不完全是谎言,出咸阳的那一天,嬴祝发了一回疯,虽然被浮图僧鸠摩什以所谓“狮子吼”定住,但此后就一直口歪眼斜,流涎不止,很明显的中风症状。意识是清醒过来,可越是清醒,他越是痛苦,因此大多时候都将自己锁在车上不肯见人,就连董伯予要见他也不容易。
多走走,多看看。哪怕身边跟着十余名军士作为护卫,使得赵和很难与乡民接近,但这总比呆在宿处什么都不做要好。
“阿和,你没有听说过分乳堂吧,齐郡分乳堂程氏的堂号与别家堂号不同,别家都是自取,唯程氏乃是他人所赠,因为程家出了锦堂公。”
“这与城墙有什么关系?”樊令又问那农夫。
尽管嬴祝是个废了的皇帝,事实是处于看管的状态之中,但是毕竟是一位超品的王爵,就算是大将军曹猛与丞相上官鸿见了他也得先行礼,所以这位小吏如此请求也在情理之中。
“呸,乃翁我要去重操旧业,怎么会被你这乳臭未干的小辈擒住,别忘了你的那点本领,还是乃翁我教的!”田四叔啐了一口,依旧笼着手,不慌不忙地赶着羊离开了。
萧由给赵和说了程家堂号的来历,原来程家因为抚育被遗弃的女婴,而受乡邻所敬,被赠予“分乳堂”的堂号。
“是响马啊,齐郡响马。”那农夫咧了一下嘴。
樊令让皂袍年轻人程九郎感觉到一种极端的危险,这种危险,甚至比起田四叔早年时带给他的危险还要强烈。
他很理解齐郡守为何只派了一个区区法曹掾来迎接,这位临淄王乃是被废黜的天子,稍想在仕途上有所追求者,都恨不得远离他,根本没有哪位正式官员愿来惹这个大晦气。
“不想被响马抢,自然要修墙,否则只是一点栅栏,夜里响马来了,几匹马拉着绳子将栅栏一扯,然后冲进来,呵呵,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