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和从树后边走了出来,静静地站在那边,他向樊令笑了笑,又看着惊慌失措的樊母,给老太太一个微笑。
谭渊一看,赵和原本站立的地方,已经没有人影了。不仅赵和不见了,樊令母子、赵吉,也全都不见,剩下的都是那些后来的百姓,对着他们在指指点点。
有从牛屎巷出来的,还有邻近巷子出来的,不少人手中还有棍棒刀剑,纷纷围了上来。
“那人是谁,最先发觉贼人夜犯者是谁?”审讯者催促道。
原本胆小怕事的樊母,见赵和出来为她们母子解围,也免了樊令出卖街坊的尴尬,竟然也大着胆子,为赵和呼了一声冤。
“是不是真的,带回去细问就知道了,咱们将他带到刺奸司去,那边准备好了刑具,便是铁打的钢铸的,到了那里也得乖乖吐露实情!”
戚虎旁边的陈殇咧开嘴,冷冷一笑:“稷下十贱人之一的谭渊是吧,你过来,我有句话要和你说。”
喊话者是赵吉。
“难怪羽林军称虎贲军为泼皮狗,我看连泼皮狗都不如,狗好歹还知看家护院!”
是来到牛屎街才半年、平日里没有什么交情又只是孤身一人的赵和,还是在牛屎巷乃至整个丰裕坊德高望重有家有口的王道王夫子?
他知道樊令事母至孝,对方以母亲的安危相威胁,樊令哪怕心中再恨,也不得不屈服。
赵和干呕了两下,弯着腰摇头:“我听说过陈殇,但没有见过他,方才他也没有来找我……”
就连他名义上的师傅平衷,恐怕都是有多远躲多远,不会为这事情与官府交涉。
“交出方才的那两个小崽子,否则大军入坊,全坊查抄!”他心中隐约觉得,刚才出现的两个少年有问题,因此厉声恫吓。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抓人?”有人叫道。
审讯者嘿嘿一笑,转头看她:“谁知他所说是真是假,而且就算他是举告之人,没准他本是贼人同党,只是因为分赃不匀所以含恨出举呢……对了,你这老妇,自己身上的嫌疑尚未洗尽,还想着要帮别人么?”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未免有些大了,全都传入他们的耳中,包括谭渊在内,所有的虎贲军都是羞怒交加。
“你是什么人?”审问者冲上去,一把揪向王夫子的胸口,抓住了他的胸衣,同时另一拳举起,想要当面先给一拳。
“陈殇方才去找你,和你说了些什么?”审讯者见吓退了樊母,便又盯上赵和,还活动了一下手腕,似乎随时会再给赵和一拳。
“同为官兵,为何不助我等查案擒贼,反而对自己人动起手来?”谭渊阴沉沉地道:“戚虎,你昨夜擅自出兵,尚在待罪之中,现在还敢多管闲事?”
“我们没有与贼人勾结,倒是听说昨夜里虎贲军与贼人勾结了!”
“可这孩子是举告贼人要夜袭者,他也是随我儿一起突围求援者,你们何必难为这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
樊令不会将这两个人都交待出来,那么他会交待谁?
又是一拳,直接将赵和打倒在地上,审讯者一脚踏了上来,在雪泥污地之中踩脏了的脚,于赵和第一件新衣上留下了黄黑色的痕迹。
就算是赵和自己来做选择,也肯定会选自己。
谭渊信步上前,他凝神看着陈殇,突然间戚虎将手中抓着的审问者一推,向他撞了过来,他忙将审问者扶住。
“你……你……”谭渊指着戚虎,琢磨着是否要翻脸。
“小娘养的破落户,不在齐地啃你的大蒜,反倒跑到这咸阳城往鼻子里插葱装起大象来!还敢威胁我?你这小娘养的,以为咸阳城那么好呆么?以为老子身后就没站着大人物么?”戚虎大步上前,不等谭渊起身,又是连接着几脚踹过去,一边踹,还一边破口大骂。
谭渊见围来的人越来越多,心中不妙,猛然拔剑,轰的一声在身前虚劈,厉声喝道:“虎贲军替朝廷办案,你们是想抄家灭族么,不想抄家灭族,就给我让开!”
哪怕樊令没有亲眼看到,也能猜测出陈殇来此找的会是谁。
戚虎冷笑,在他身后,甲衣之声不绝,近百名北军士卒,在沉默中列队而来。
赵和明白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为何会觉得羞愧不安,此等情形之下,樊令想要让母亲脱身,就只能拿出口供。
哪怕见到抓人的是虎贲军,他们也没有就此散开。
街坊们七嘴八舌地围上来说话,虎贲军不过五人,转眼被围住,众人七嘴八舌,堵得审讯者一堆话都无法说出,只能连连后退,原本被他抓住的赵和,也被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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