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解衣推食

    “是，正事要紧，办完正事，我再与你说什么是急切！”公孙凉虽怒，却也知道顺着台阶而下。

    才二十出头的年纪，长得又丰神俊朗，宽袍大袖，一手把玩着柄玉如意，举止之间，自有种飘逸风流之态。

    贼首也翻上墙，还想再追，就听到赵和在长街上大叫：“平家棺材铺子有贼人！”

    “莽山贼向来与大将军作对，但从未有过入城之举，想来是这段时间，有些人给了他们胆子，也不知道是哪个敢冒着大将军震怒的风险，给这些山贼草寇撑腰！”

    至于同伙……此时谁还能顾得上谁？

    “这……你是……”赵和讶然。

    他结交不少人，但是，真正能入他眼的却不多。昨夜的混乱之中，赵和无论是胆气还是急智，都很得他认可，因此结交之念更强烈。

    丁侃身边同样也跟着一群绿衣的佐吏。

    哪怕永乐宫也是如此。

    公孙凉不慌不忙地从永乐宫侧门踱了出来，在他身边，一群穿着绿衣的小吏亦步亦趋。

    “正事要紧。”旁边冷眼观望的丁侃见双方闹不起来，便咳了一声道。

    “我劝你们还是想想如何脱身吧，此时投降，或许还能活命。”赵和跳下围墙，在墙外扔下这一句话，撒腿就跑开。

    他们里应外合，原本已经打开了丰裕坊的坊门，但是却被王夫子夺回坊门，又不敌樊令的武勇，只能逃散入坊中。他们怕被民壮发现，故此又躲回棺材铺，这其中也有想寻赵和报复的意思。

    这衙署有个名号：刺奸司。

    “竖子！”赵和哼了一声。

    他手腕上套着枚玉镯，两玉敲击，发出清脆的鸣响。

    众人齐齐侧脸，就见建筑的阴影之中，一个人孤身走了出来。

    他发现自己身外香喷喷的，惊得立刻爬起。

    这人衣锦着裘，没有穿官袍，而是一袭白衣。比起外表已经三十余岁的公孙凉和已四十的丁侃，他太年轻了。

    袁逸见到双方又要争吵起来，他将玉如意往手腕上一敲。

    在赵和与赵吉吃早餐之时，咸阳城中一片萧瑟。

    然后公孙凉与丁侃又为究竟让谁来查案而争执起来，袁逸听他们越吵越不成模样，笑着又一敲玉如意：“这样吧，他们二人一齐去查，我们三人坐镇中枢。”

    “朝堂震怖，诸公激愤，不敢不快。”丁侃板着脸向他行礼。

    赵吉脸色微红，他平日里以侠气自居，自认是丰裕坊恶少年与游侠儿的首领，也与人打过不少次架，可今夜之战，他除了剁了几人的脚之外，还真没有什么战果。

    匪首愤怒地骂了一声。

    烈武皇帝即位之初，便大兴土木，修建这座永乐宫，八年乃成。从此之后，这座楼台高耸巍峨壮观的宫殿，就是大秦的权力中心，所有的大政方针，尽出于此，所有的阴谋诡尽，也尽归于此。

    身上的衣裳已经换了，稍有些嫌大，应该是赵吉的衣服。所睡之榻甚为棉软，底下垫了不少干草。香喷喷的气味来自被褥，还有床前备好面盆铜镜的女郎。

    公孙凉为天子幸臣，随当今皇帝从封地来到京中，自然是站在天子之边的。而丁侃乃大将军属吏，他个人的荣辱富贵，皆与大将军密切相关，自然不希望天子借机削夺大将军之权。至于被称为袁观使的袁逸，家中祖上四代高官，连续出现了五位三公级别的大臣，与朝中各方势力关系都很密切，被其余四位顾命辅臣推出来平衡公孙凉与丁侃。

    仔细打量了一下赵和，赵吉微笑起来。

    再加上积雪被踩踏后变成肮脏的黄黑色，整座咸阳完全没有大年初一的节日气氛。

    赵和没有回平家铺子，他转了一圈，不知不觉中又来到了赵吉的宅邸。

    不过这阻碍不了他吹嘘，拉着赵和进屋，他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将自己的战果夸大不只十倍，言谈之中仿佛是他一人挽救了整个咸阳。

    “袁观使。”

    奉承让他心情很好，但当看到对面一个和他一般穿着朱衣的官员行来时，面色还是一沉。

    公孙凉总觉得对方的“急切”二字有深意，他难按羞怒，按剑向前：“我不曾象你一般生在钟鸣鼎食之家，不曾象你一般六岁便有神童之名，不曾象你一般少年即得名师，不象你一般方及冠便为清闲贵重之职！我这般人物，要想忠君报国，不可不急切，不得不急切！”

    在赵吉宅邸前，他恰好看到王夫子出来，赵吉在后相送。两人相互施礼，王夫子神情肃然，而赵吉也少有平时的轻佻。

    他们二人唇枪舌剑，只因各自代表的大人物不同。

    “请吧。”赵吉亲自端上食盘，里面有面饼、馒首、米粥，还有两个煮熟的鸡蛋。赵和早就饿了，也不客气，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丁侃，大将军府属吏，明明是大将军的私臣，但与公孙凉一样，拿着朝廷一千石的俸禄。

    于是没多久，陈殇与谭渊一齐来到了这座紧挨着皇宫的衙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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