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闪了闪,微微点头。
张衡的白须猛然飘动,而江充上半身向后微微一仰。
“当初我向张师求学时,张师以为我心术不正,因此不愿意将阴阳家最玄奥的秘术传给我……但是,我还是学会了借势而为、顺天改命的本领。”看到他这样神情,江充又笑了。
他们出了咸阳城,一路上听到的都是厮杀声惨叫声悲鸣声,血腥气味,盈于坊闾。
“等下,你看又有使者来了!”
上林令在瑟瑟发抖,江充走了之后,也不敢耽误他的命令。但当他命人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也要扔进兽苑时,却被张衡拦住。
“这是谁?”使者讪讪地问。
张衡仍然垂头不语,没有回答。
从夜至昼,一囚车一囚车的“罪人”,被军士押送过来,他们中有的完好无损,有的却已经臂折腿断浑身是血。
“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大帝要做什么!”
张衡望着说话的人,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江充,是你……”
这一幕让上林令目瞪口呆,他想派人去驱赶雌虎,却又被张衡拦住。
观星之术,江充终究是还没有学到家啊。
上林苑令觉得心烦意乱,江充走了,使者走了,却将一个婴儿留在他这里,他知道这将会是巨大的麻烦,而张衡向来有智者之名,因此他向张衡求教。
张衡一直微垂着眉眼,直到城南的上林苑。
大秦帝国都城咸阳的司天监里,正在浑天仪前观星的张衡骇然变色,然后他飞跑起来,速度之快,完全不是他这个年纪所有。片刻后,他就出现在司天监的院外,可是在这里,他就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因为在他面前,黑压压的玄甲军士已经占满了街道。
仿佛是应证江充的这句话,原本晴朗的天空之中,突然响起了一声闷雷,位于紫徵帝垣的帝星,爆发出雪亮的光芒。
就在这大笑与沉默间,平地风雷声响起。
听起来是询问,但实际上却是不容拒绝。
大秦皇帝在上林苑里养了许多猛兽,烦闷之时,他会来此,看猛兽互搏为乐。
被扔进兽苑里的人,有破口大骂的,有连声求饶的,也有闭目等死的或者奋力搏斗的。不管是谁,江充都笑眯眯地看着,直到看到他们被猛兽撕碎,也不会稍改脸色。
“张师,你看这情形,多美……每一颗星,皆是一个人,每一颗流星,则是一个人的殒命……只不过不知道张师的命星,是哪一颗呢?若是张师的命星殒落,是不是……更为灿烂?”
“如果皇帝旨意来前这孩子出事,那和你无关,但旨意来临之后出事,那可就是你的责任了。天威难测,谁知道皇帝会不会认下这孩子?让一位皇孙在你这里出事,你还会有性命在吗?”
武卒们看到的是一个人仰天大笑一个人低头沉默。
“是,我看自己的面格,也与富贵无缘。”
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儿感觉到了温暖,他本能地去寻找,用力地吮吸着虎乳。
既是猛兽,少不了喂肉,不过看来今天上林苑的支出里,可以少掉这一项了。
就在这时,一头利齿如剑的白色雌虎咆哮着冲了出来。它将别的猛兽赶开,那些肚子浑圆的猛兽大约是觉得犯不着为了几斤肉与它争斗,纷纷避开。
张衡笑了一笑,抬头眯眼,哪怕是在白昼,他也能看到,天空中帝星之旁,一颗明灭不定的小星晃了晃。
于是那个婴儿留到了最后,当他也被扔进兽苑时,饱餐了的猛兽们懒洋洋踱来,没有急着咬死这个在哭泣的婴儿。
“你要对太子做什么?”张衡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