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还有第二个你

    既然如此，在你新生之后，我又何必再提？

    我知道你没有忘记舒夏夏，我知道你不可能忘记舒夏夏。

    他恨我恨得咬牙切齿，我转过脸，看着教室外面浓郁的香樟树，再也懒得搭理他。

    某男青年与其女友开车在环线上奔驰的时候，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争吵起来，拉扯之间撞上了护栏。女友没有系安全带，飞出车窗当场死亡，男青年被卡在车内，脑袋撞在挡风玻璃上导致颅内大出血。救护车很快就赶到现场。该男青年目前在中心医院住院治疗，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被“偷”了的手机在我的裤子口袋里剧烈地振动着，夜幕之下我的脸红得像番茄，可是你纯净的目光里没有丝毫的怀疑，这让我有点儿惭愧。我把手机还给你，“谢谢，没关机，可能是没带出来。”

    邱致言最初交女朋友的时候，经常被强迫陪着逛街，因为是刚刚开始交往，他也不好意思推辞。

    傻了吧唧的我第一次穿完耳洞，就像个进城的村姑一样去买耳环。虽然是村姑，可是品位也不俗，一眼就看中了那家店铺里最漂亮的一对锆石耳钉，不是很大，但是非常非常抢眼。

    你说：“心怡，你醉了。”

    然而就是那对锆石耳钉，它改变了我们的人生轨迹，那种神奇的力量在多年之后我才明白叫命运。

    你最后一次站在我面前，依然是白衣胜雪的王子模样，你反复地说着对不起，我反过来宽慰你：“有什么对不起的，我们是兄弟。”

    他身边除了我，没有其他的女生。其实他长得不错，人又大方，不是没有女生喜欢他，可是跟他交往过的女生到最后提起他都是一脸的愤慨——让他跟他的游戏结婚生子去吧！

    我再看到你，是在报纸的新闻上，民生专栏，一个不起眼的小板块。

    我要挽回的第一句就是：全世界我最喜欢的男生，除了陈冠希，就是你。

    他一直没理她，终于结束一盘厮杀之后才不紧不慢地抬起头看着这个快要爆炸了的女孩子，慢吞吞地说了一句：“游戏，我是不能不玩的，至于要不要分手，你自己看着办。”

    于是我用老板他娘的姿态告诉她：“对不起，我买了，再见哪您！”

    来日纵使千千阙歌，飘于远方我路上。

    那个时候我心里没有喜欢的人，青春还是一张素白干净的纸。我还未曾领略爱情的美好与凄苦，也不知道最好的爱应该是个什么样子，所以我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你，我不知道。

    只是每次你听到我的手机响起时，总会蹙着眉说好熟悉，看到你那个努力想要想起却总是无能为力的样子，我的心脏就会微微绞痛。

    不是“阿波罗”，是“啊菠萝”，按音序排列，方便查找。

    从你苏醒那一天开始，我们的故事翻开全新的篇章，我叮嘱所有的人，不要跟你提起真相。

    他皱着眉头摸着下巴，这是他一贯思考问题的样子，表情严肃，好像在仔细参悟我所说的话里到底有什么真理。

    你的一切深深地铭刻在我的记忆当中。

    世上有个词语叫“一见如故”，我觉得用来形容我们两个挺恰当的。

    出乎邱致言的意料，我点的东西全都吃完了，包括那三个辣得我要吐血的鸡翅。

    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你，邱致言。

    那个女孩子后来是哭着跑出来的，正好撞上我，我看她那个反应还以为邱致言把她强|暴了，结果她脚一跺，说了一句让我崩溃的话。

    他问我：“你没有耳洞吗？”

    我看着黄昏的天空、仓促的飞鸟，一直没有说话。

    你是个好孩子，我看你抽烟时那个生疏的样子就知道你应该是第一次抽，装模作样维持镇定却在不经意的颤抖中泄露了些许端倪。

    花再多的时间陪伴你，花再多的心思取悦你，都比不上一副美丽的皮囊。

    然后你的手机响了，简短而含糊的几句话之后，你急急忙忙地丢下我，拦了一辆的士就消失了。

    这一推，我所有的酒意都消失了，寒风吹过我的脸，我在须臾之间清醒过来了。

    我当机立断转身就走，手里死死地抓住装着耳钉的盒子，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叙的委屈。那个时候我不能清楚地说出这种情绪是什么，直到多年后，我有了一张不动声色的面孔方才明白。

    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我终于恢复了常态。

    其实我自己也无法解释当时那一刻心血来潮究竟是为什么，也许是愤愤不平，也许是动了恻隐之心。尽管之前我们只有一面之缘，可是我不会忘记我曾经那么小人之心地嫉妒过她有一个这么宠溺她的男朋友。

    你的朋友拍拍我的肩膀，说：“他还没有醒，你在这里陪陪他。”

    恍惚之中，有泪水小颗小颗地掉下来。可是我太累了，我分不清楚这泪水是我的，还是穿越尘嚣记忆、饱经风霜的你的。

    在清醒过来的下一秒钟，我捂住嘴，忍不住轻声抽泣起来。无论过多久，一想起你，心脏还是会疼，还是会难过，还是会为你落下泪来。

    深夜我自梦中睁开眼睛，将醒未醒之间，我又看到了你的样子。

    大家围成一桌，觥筹交错之间所有人都很默契，没有人提到舒夏夏。

    我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我怕一开口就会哭出声音来。

    是我得意忘形，是我自作多情，我喝多了，开始乱说话。

    僵持了很久，你最后略带遗憾地说：“那就算了，不好意思。”

    那个老板也真不是个东西，眼见剑拔弩张了，他居然还煽风点火地道：“什么叫你买了？你不是还没给钱嘛。”

    邱致言曾经戏谑地说：“孙心怡，我最喜欢你不争风吃醋的个性了，将来我要是没有人要，我就娶你算了，高兴吗？”

    最后他说：“伤者应该属于选择性失忆症，也就是说他的潜意识会选择性地消除过去一部分他不愿意想起的记忆。”

    他说我们这样的关系就叫无欲则刚。

    是谁每次在他被女朋友勒索完之后一声不吭地听他发泄？

    我要怎么回答你？

    你甚至没有跟我说一声“圣诞快乐”，你甚至没有跟我说一声“再见”。

    她说：“强|暴？他玩起游戏来，叫个裸女站在他旁边他都没时间看一眼！”

    我说一句真心话，你的脸色就变一次，到了最后全桌人都不敢说话了，我醉醺醺地趴在桌子上，嘴里还嚷嚷道：“别停下，嘿，兄弟姐妹们，继续搞起！”

    邱致言不满地用筷子敲着桌上的碗，“点那么多干什么？你吃得完吗？”

    水来，我在水中等你；火来，我在灰烬中等你。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碰到圣诞那天晚上聚会的朋友之一，他跟我说，舒夏夏根本不是真心想跟你和好，她的心跟着有钱人跑了，那次找你，只是寂寞无聊拿你开涮。

    你真是彬彬有礼，面对倔强的我一直好声好气，即使最后我声嘶力竭地告诉你，这对耳钉杀了我也不会让给你们的，你始终没有一点儿怒气。

    我仿佛听见一个温和低沉的声音在唱我最喜欢的《千千阙歌》。

    我小时候装腔作势读过很多古诗词，我最喜欢的一句是：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暮。那个时候只是肤浅地觉得这句话很有意境，而当我真正领悟了其中含义，才真正觉察出了悲凉之情。

    我回头瞪着你，你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地把我的暗示丢在大风猎猎的山顶上。我们坐缆车下山，夕阳何等壮观，整座城市尽收眼底。

    她怔怔地看着我，妖娆的脸上突然惊现出那种童真的表情，反衬出我村姑的剽悍和野蛮，我顿时又有点儿自惭形秽，可是我还是坚决地说：“我已经买了，不好意思。”

    像是心灵感应一般，我的手机在黑暗中亮起来，被人鄙视过很多次的老土的铃声是《千千阙歌》，邱致言的声音还是那么闹腾，彼端隐约有网游中厮杀的声音，他问我：“睡了没有？出来吃夜宵吗？”

    可是没有办法，我爱了，我认了。

    我有点儿挫败感，长相平凡真是一件伤自尊的事情。于是，我不得不指着耳朵上闪闪发光的锆石耳钉提醒你我们曾经见过。

    你唱歌的声音跟你说话完全不一样，每次听你说话我都觉得你傻乎乎的，感觉智商不怎么高，可是你的歌声却那么百转千回，分明是有故事的人。

    可是我很不争气，每次你一问我“有时间出来吗”，我就很没有骨气地回答“时间嘛，挤一挤还是有的”。

    老板还没说话，我就不乐意了。这人哪里冒出来的？我吃到嘴边的肉凭什么要吐出来啊？

    我捂着嘴，眼泪哗啦哗啦地流下来。

    多年后我别的都忘了，就是无法忘记你帅气的装扮之下干净而凛冽的笑容，它像图腾一样深深地铭刻在我青葱岁月的底板上，任何力量也无法抹灭。

    虽然我长得不是很出类拔萃，可是我有小聪明。眼看你的背影就要消失在茫茫人海，我忽然急了，我把自己手机调成振动然后追上去气喘吁吁地拦住你，问你借手机，我说：“我的手机好像被偷了。”

    那天之后，你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我摇摇头，“不是，但是我不戴耳钉。”

    还没走几步你就追出来，说实话，我只注意看你女朋友去了，根本没看你，所以你笑嘻嘻地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第一个念头是“我也有人搭讪啦”。

    有一次他喝多了酒，完全丧失了理智，扳过我的面孔用他红红的双眼死死地看着我，我丝毫都不畏惧，最后他含混不清地问了我一句话，我没有回答他，而是顺手操起桌上的一杯清茶对着他的脸就泼了过去。

    你回短信也很礼貌，不像一些敷衍了事的男孩子就干脆利落地打两个字“好的”，而是标点符号整整齐齐的，“没丢就好，我谢谢你才对，以后有机会一起出来玩。”

    哭完之后，你的朋友出来，一脸同情地跟我说：“心怡，他也不记得舒夏夏了。”

    她当着他所有的队友指着他问：“你选游戏还是选我？”

    我们走了很久，到广场上找了个石凳坐了下来，你定了定神，看着我，那个表情告诉我你真的是对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你忽然开始唱歌，纯正的粤语，唱起我儿时听过的一首经典老歌：

    每次要死不活地回来就找我诉苦：“天啊，我穿板鞋，她穿高跟鞋，走得比我还快。我的腿都要断了，她还一副小宇宙刚刚燃烧的样子……”抱怨完之后总结性陈词，“真不是人干的活。”

    我没有你爱的舒夏夏那么闪亮，我有一张朴实无华的脸，这张脸让你觉得可以信赖，于是你放下原本就单薄的防备，问了我那个问题。

    坐在人声鼎沸的烧烤摊子上，我毫不客气地点了很多东西，无视他愤怒的眼神，对着笑眯眯的老板说：“鸡翅我要三个，有多辣放多辣。”

    大家开始玩真心话大冒险，不按照游戏规则来的人要喝一杯满满的酒中酒霸。

    彼时你爱的那个人，叫舒夏夏。

    第四天你终于醒过来，可是当时我不在，陪着你的是你的父母和你的朋友。我考试完出来接到电话，他们兴奋地跟我说：“醒了醒了！”

    可是你怎么就那么傻，为了一个这样的人，差点儿把自己的命都搭上？

    是谁在他每次分手之后陷入短暂黯然神伤和进行自我检讨时始终陪伴并且毫无怨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专柜小姐的笑容变得冷冰冰，眼睛里分明也是“买不起就别死盯着”的意味，我终于抬起头跟邱致言说：“走吧。”

    那是嫉妒。我嫉妒她有一个这么好、这么疼爱她、这么重视她的男朋友。

    我依然喜欢你，像过去一样喜欢你。

    他在一旁用疑惑的眼神反复端详沉默的我，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专心致志地对付着鸡翅，好像这是全世界最要紧的事。

    我蹲在病房外哭了好久，我怎么都想不通，我怎么就属于你选择要忘记的那个部分呢？

    我想了想，知道梦见你之后不可能再安睡，与其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唉声叹气胡思乱想长吁短叹，不如跟这个“网游界的包青天”出去吃点儿东西。

    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你。

    你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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