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
她原本很高兴地跟我一起出来,但看到我化了妆的时候她吓了一跳。她问我:“去放映厅看个电影你还化妆干吗?”
“她开始羡慕那些女孩子,惊叹她们一件外套的价格等于她一个月的生活费。
就是在我琢磨着要怎么才能从陆意涵那里不动声色地弄到周嘉年的联系方式的时候,就是在我已经下决心要做一枝出墙的红杏的时候,陈墨北忽然在一个深夜给我打电话了。
那天晴田出去给朋友买生日礼物,商场的刷卡系统出现故障,只能付现金。
我有点儿心虚,我想我总不能告诉他,厌倦不过是借口,背叛感情有很大程度是因为生活中出现了新的诱惑吧?
“那不是顾萌买得起的东西。”
“但是苏薇,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是以前那个顾萌了。
他忽然问我:“苏薇,是不是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就会厌倦?”
对于晴田来说,周嘉年是过不去的一关,多年后她在信中轻描淡写地概括说:在劫难逃,索性不逃。
晴田曾经哭着要我离开周嘉年,她对我说:“苏薇,我在认识了嘉年之后看任何男生都不顺眼了。”
陈墨北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有那么一点儿心惊肉跳,虽然我对顾萌所说的那些不能完全赞同,但我能够理解她,我想很多女孩子成长到一定的阶段都会开始变得有那么一点儿虚荣,有那么一点儿物质。
但我不晓得要如何宽慰我眼前这个失意的少年,我觉得那些话太残酷,任何完美的措辞都不能避免对他造成伤害和打击。
陈墨北说:“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爸爸去世的时候,我妈妈万念俱灰的样子,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她很恨他,因为她被他折磨了那么多年,我以为她会很高兴看到他死。
“我去查了价格,我看着那个数字,我承认我有点儿受惊。
晴田其实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子,我想她后来对我做那些事,不过是因为她太爱周嘉年了。
“以前我家里没钱,有一次我作为学生代表去参加全市高中生演讲竞赛,我妈妈很内疚地对我说,实在很对不起我,因为我只能穿校服去。
“我们一直在一起,连高考的时候填的志愿表都是一模一样的,这些年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一起,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之间会产生嫌隙。
“那天晚上顾萌找到我,我对她说,我没有爸爸了。
“有一天她穿了一件新衣服跟我去食堂吃饭,正好碰见我们班一个女生,她一看见顾萌身上那件衣服就忍不住惊叹,说什么仿得太好了,还问她是在哪里买的。
“但是她没有,她哭得很伤心,好像天塌下来了一样。
“生活已经往好的方向发展,我不明白在曙光来临的时候,为什么身边的这个人却日渐陌生起来?
我彻底无语。
我苏薇绝对不是不讲义气的人。
“顾萌的脸色很难看,我以为她是不舒服,等那个女生走了之后她恨恨地骂了一句,贱人,狗眼看人低。
我赶到学校湖边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烟蒂的火光在黑暗中一明一灭,隐约地,我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晴田用一种新奇的目光看着面前这个放浪形骸的男生,然后,她笑了。
“我木然地站在太平间里看着此生与我最亲近的那个男人,我不明白一切为什么可以如此完美地静止,心脏不会跳了,眼睛不会眨了,怨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去对面的ATM机取钱。
我迷迷糊糊地接到他的电话,他一直不吭声,正当我准备挂电话的时候他却开口了,在寂静无声的夜晚听到那么忧伤的声音,我在顷刻之间完全清醒了。
不用墨北再赘言,我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好在他并不在意我的回答,我知道接下来一定是一番冗长的独白,我在这个夜晚只需要充当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她哪里有什么防人之心,对那个跟了她好久的灰色身影完全懵懂不知,直到她把钱放进钱包里,还没回过神,钱包已经被人抢走了。
结果她死活不肯。她很认真地对我说:“我觉得学校的放映厅挺好的,才两块钱一张票,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去宿舍里用电脑下载下来看嘛。”
那个单纯的、谦和的、温暖的、知足常乐的顾萌,就此死去,取代的是一个拜金的、下贱的、虚荣的、物质的,为了欲望可以出卖自己的肉体和灵魂的陌生人。
“她跟我说,墨北,我穷怕了,我真的不想再等下去,我怕等我有钱买那些名牌的时候,已经没有同等的青春去呼应了。”
她穿着高跟鞋踉踉跄跄地追了几步之后,差点儿摔倒在地上,千金大小姐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在闹市里亲自追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