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要眼睛不瞎就一定看得出他们争吵过，这在后来我坐在陆意涵的副驾驶上看到他们一人拦了一部出租车的时候得到了证实。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我们无能为力的事情：回不去的过去，无法预计的将来以及那些再也不可能见到的人。

    好像很难解释，为什么在这样的家庭里，顾萌居然还出落成了一个品学兼优的孩子。

    我闯入周嘉年的生命之前，他已经有了一个一提起就让他觉得头痛的名字——晴田。

    陈墨北和顾萌一前一后地到了学校的女生宿舍门口，顾萌气冲冲却被陈墨北一把拉住，他忍着脾气，放低声音问：“你今天晚上到底怎么了？”

    老师明白顾萌的苦衷，没有多为难她，所以家长会那天顾萌的位子，竟然真的是空的。

    周嘉年骑了一辆摩托车，隔着玻璃对我们挥挥手算是说了再见。

    他们在一起很多年，陈墨北从来没有见过顾萌任性的一面。

    顾萌的家里有一笔算不完的烂账，母亲爱赌，父亲吸毒，短短几句话，已经是十足的悲剧。

    也许是那天黄昏顾萌的形象实在太过让人怜惜，让他误以为顾萌就是那么柔弱那么无力，让他误以为她永远都会是那个样子，所以多年后陈墨北完全不能够理解顾萌为什么会在陆意涵的生日派对上沉下脸，用那么阴沉的目光看着所有身穿华服的女孩们。

    多年后我收到晴田从遥远的山区写给我的信，黑色的字迹在白纸上一路洋洋洒洒。她说：“我从前不懂珍惜，因为一切都来得太过理所当然，我也不懂得尊重那些纯洁的感情，如果时光可以倒回去，我真想对那些爱过我的人说一句对不起。”

    我不知道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总之陆意涵说起周嘉年的口气绝对不像跟他只是泛泛之交，我暗自想，那好吧，我就用这个理由去接近这个神秘的周嘉年好了。

    他回过头来看我的那一眼充满了厌恶，那个时候我在他的眼里不过就是个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自以为是的白痴。

    她家里做地产，上面有个哥哥，早早就被送出国去留学，剩下这个女儿全家都看得很重，可谓呼风唤雨。

    “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个朋友？”

    直到某天下午放学后很久，陈墨北打完球回教室拿书包的时候，发现顾萌伏在课桌上一动不动，他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她抬起头来看着他。

    当我们还在看时尚杂志解馋的年纪，晴田已经收藏了一堆限量版，是的，她迷恋一切限量版的东西，包、香水、手机、鞋子以及……美少年。

    真是美不胜收的画面。

    后来才知道，她跟周嘉年相识，不过缘于一场狗血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就是这件事引起了陈墨北的注意。在此之前，顾萌对于他，不过就是班上一个普通的女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