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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老大生日，公司里这群马屁精非要凑在一起给老大庆祝，康婕原本是不想掺和的，但一想到从进公司到现在，老大或多或少总是给了她一些明里暗里的照顾，她真的也不好意思不去。

    “你是傻×吗萧航？她说我有男朋友你就相信我有男朋友？要是哪天她说我被车撞死了你是不是也真的相信我死了？还会买个花圈送给我吧？”

    正在这时，萧航的车缓缓地停在她面前，降下了车窗，笑得跟海狸先生似的咧着一口大白牙：“上车吧。”

    虽然当时她和许至君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双方都表现得飞车淡定自然，但是那顿饭，她还是吃得非常不舒服，如鲠在喉。

    康婕的声音很轻很轻：“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李珊珊什么都懒得管了，她顺着罗素然的话说下去：“素然姐，我知道你今晚的目的是什么，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有些人，你知道他爱你，可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不爱了。还有些人，你知道他爱你，可是你知道，你们不会有结果，对吗？你想告诉我，我跟宋远从一开始就错了，从一开始你的直觉就是对的，他不应该跟我在一起，对吗？”

    康婕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进了包厢，留下萧航一个人在门口发了好半天呆。

    正在这个时候，好大一只黑色的鸟儿从风挡玻璃上方几米的地方“刷”的一下掠过，我无意中瞥到车窗外，这才发现阿亮说的话不是开玩笑的，海拔五千米是什么概念啊，从我的角度看下去，狭窄的车道旁边就是万丈深渊！

    我把墨镜从头上摘下来戴好，不想让人发现我微微泛红的眼睛。

    我想起在拉萨刚刚见面的时候，那个真诚而热切的拥抱，为什么好像一夜之间，那些亲密都烟消云散了。

    “没有？那你这段时间……算什么意思？”康婕自己都听出了自己的语气里充满了委屈。

    平日里老大总是好脾气笑嘻嘻的样子，很少有人看到他不高兴的表情，康婕和萧航立马意识到自己真的过分了，连忙收敛起戾气乖乖地坐了下来。

    这种态度，简直比他狠狠地骂我一顿还让我难受，我敏感地察觉除了他没有说出口的厌恶之前！

    那天晚上宋远回来后，洗完澡，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过了两分钟，他才注意到罗素然有点儿不对劲：“姐，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之后，路边的景色陡然开阔起来，两旁盛开着一大片一大片黄色的油菜花，再开一段路，竟然有一大片粉红色的花朵跃入眼帘，我开心的叫了起来：“好漂亮！”

    食不知味地熬过了晚饭时间，当康婕拿起包说“那我就先告辞了”时，萧航马上毫不示弱地跟着站起来说“我也还有事，先走了”。

    他们之间这种不太和谐的气场殃及了池鱼，连老大都隐约感觉到这两人不太对头，他嘻嘻哈哈地讲了很多笑话，全桌人都笑崩了，可是康婕和萧航脸绷得跟面瘫了似的，只能挤出一点儿自己都觉得稀薄的笑。

    康婕拿起包，又跟老大说了一句“生日快乐”之后，一个人进了电梯，电梯门刚要闭合就被萧航一只手挡住了。

    罗素然被她抢白得哑口无言，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李珊珊已经起身跑出去了。

    “珊珊，我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我们开门见山的说吧。”

    萧航愣了愣，跟着站起来，也低声说了一句：“我去买烟。”

    其实说起来只是小事，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在陆知遥身边不再是最初那个大大咧咧，对什么都无所谓、不在乎的程落薰，我变得有点儿小心眼，有点儿斤斤计较，甚至还有点儿自怜自艾。

    上车时我随手摘了一朵白色的小花别在编的松松的辫子上，一直不太爱说话的阿亮笑我像村姑，我回头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呀，这是格桑花，在藏语里，格桑花就是幸福的意思。”

    仿佛过了十分钟，可是萧航明明白白地看到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分针才动了一下，他被某种无声的控诉弄得惭愧极了，挣扎了好久才轻声开口：“我是觉得……既然你有男朋友了，那我，就应该……跟你适当地……保持距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给你添麻烦。”

    老大生日那天大家先是一起去吃自助餐，这样也好，康婕默默地想，这样就不用长时间地坐在位置上被迫地看着就在她正对面的萧航。

    真的，那一瞬间我以为是他。

    自从那天在餐厅里偶遇许至君，有一段时间里，罗素然总变得心神不宁。

    在日喀则的某个小宾馆里起床的时候，日光清朗，我蓬头面的拿着牙刷和毛巾冲进公用卫生间梳洗，等我收拾得人模狗样后出来，冻得瑟瑟发抖的一尘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单反，嘴里骂骂咧咧：“我日，天不亮我就爬到山上去等日出，等了一早上也没看见太阳，我一下山太阳就出来了！”

    在某个清静的咖啡馆里，罗素然和李珊珊一人要了一杯曼特宁，在这之后，静默了很久，谁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车沿着狭窄的盘山公路一直往上，视野变得越来越开阔，阿亮看着自己手腕上可以测到海拔的腕表说：“快五千米了，他妈的这要是把山抽掉，咱们就是在飞啊！”

    他呆住了，为什么她看起来那么难过的样子？

    只有故意坐在萧航身边的苏施琪知道是怎么回事。

    早上没有拍到日出的一尘急忙叫师傅停车，他要弥补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

    他们不约而同地侧过脸，撞上对方的视线之后又不约而同地迅速转回去，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提起宋远离家出走的那天晚上，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罗素然还是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绞痛。李珊珊默默地低下头，没打算反驳也没打算安慰她。

    李珊珊拿着勺子轻轻地搅拌着咖啡，没吭声。

    站在她身边的宋远当时也看到了这一幕，可是他的目光重点却越过了许至君，落在那个不认识的女孩子身上。从她跟许至君的母亲亲昵程度来看，再傻的人也应该能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

    散场的时候苏施琪问他：“你开车了吧？”

    夜幕笼罩着整座城市，忧伤浸透了每一张脸。

    罗素然愕然地看着眼前的李珊珊，一时之间，她原本准备好的话全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猛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实在忍不住惊叹：“陆知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是啊，哪儿来的那么多幸福啊？

    萧航看到她的时候也面露一丝尴尬，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根本没必要觉得局促，因为康婕根本就是无视他，即使她不得不正面看他的时候，那眼神好像穿透了他注视着他身后的帅哥服务生。

    可是电话那端却是一个低沉的男声，而且分明是上了年纪的样子：“姗姗去洗手间了。”

    从前这个念头偶尔也会像火花一样在罗素然的脑袋里突然炸响，一闪而过，可是她统统选择了回避。在她孕育着新生命的时候，她整个人的意识都被身为人母的天性所操控，根本不觉得那些问题将来会成为搅乱她的生活的不安因素。

    陆知遥笑了笑，又催我：“你动作快点儿，吃点儿东西就得走了，今天我们要到萨嘎。”

    这样可不行，罗素然心里暗自焦急，自己可不是特意出来闻咖啡香的，虽然这场对话可能会不那么愉快但必须进行。

    哪怕自己决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站在这两人面前替他们挡生活中的风刀霜剑，但没有用，她知道，无论自己多努力，都无法使他们免受未知的伤害。

    当他进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自己以为会发生的康婕大战苏施琪的混乱场面，而是看到康婕宛如女中豪杰般，跟老大一杯接一杯地在喝酒。

    可是萧航还没意识到康婕那股静静燃烧的怒火，他接着说道：“是啊……我当时想既然你男朋友找你有事，我就别去打扰你们了，反正我每次找你也都不是什么正经事……”

    其实从那条言简意赅、充满了浓浓的“无事勿扰”意味的短信开始，康婕就下定决心再也不要跟萧航有任何密切的来往了。她心里就堵着一口气，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萧航。

    虽然康婕骂了他，说他是个傻×，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地感到高兴。

    到冈仁波齐的时候刚好赶上日落。

    我蹦蹦跳跳地跟下了车，哀求一尘给我拍一张徜徉花海的照片，这个纯真的愿望被身后跟过来的陆知遥无情的嘲笑了！

    “你们根本就不应该在一起。”

    萧航心里一颤，本能地做出回答：“没有。”

    看见康婕一脸诧异的样子，他笑得更欢了：“快上来吧，我今晚一滴酒都没喝。”

    难道我今天那句话真的挑战到他的权威了吗？真的让他在大家面前下不了台吗？

    等浅浅长大之后，懂事了，如果问起自己的身世，要怎么跟她解释呢？

    忽然之间，我像被人戳到了尚未愈合的伤口，别过脸去静静地看着前方好像没有边际的公路。

    说完这句话我把烟头狠狠地掐灭在土里，推开门进屋往只有在九十年代初才见得到的大花被子里一钻，衣服都懒得脱，倒头就睡。

    忽然之间，我像被人戳到了尚未愈合的伤口，别过脸去静静地看着前方好像没有边际的公路。

    对方也不是善类：“我是谁……没有必要跟你说吧？”

    是啊，哪来的那么多幸福？

    如果说之前我对他的调侃和他对我的奚落都只是旅程中的调味品，那这次的争吵无疑就是导致后来我跟他相处时总有些小心翼翼的导火索。

    任何感情都如同潭水，即使只是一粒细小的沙落进水里，都会改变水位，尽管肉眼看起来它依然平静……其实我是想说，再单纯的感情，也有深不可测的一面。

    “那天你给我打电话是一个男人接的，你一定跟宋远一样，认为我又出去……乱搞了，是吧？我知道，他就是这样想我的，你也一样。你说，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在一起，可是你看看，我们到底谁付出的代价比较大？”

    那一瞬间，罗素然的脑袋“嗡”的一声，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了一下。

    也许是觉得罗素然的问题问得有点儿虚伪，李珊珊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充满讥诮意味的笑容：“素然姐，你觉得呢？”

    给李珊珊打电话是她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她并不是想插手他们之间的事，只是起一个桥梁的作用，让他们两人尽快把僵局打破。

    “我哪儿哭了，神经病。”

    萧航和康婕被老大拎出来丢到了角落里，叫他们好好反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后再过来跟大家一起玩儿。

    我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那表，心里愤愤地想：拍你的头！

    投宿在霍尔的那天晚上，陆知遥一句话也没跟我说，我满腹委屈地扒着酸菜炒饭，余光总是不由自主地瞥向他毫无表情的脸。

    康婕还是见到了萧航。

    他又笑了笑，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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