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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暮晨紧紧跟着孔颜一起准备走，忽然又转过来直直地看着康婕，可是康婕背过身去，不肯看他。

    我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涨起了潮水，可是他依然淡淡地笑着。

    那通电话，是我离开你的借口，我的苦心，你不用懂。

    他说：“那天我一直跟在你的身后，我看见你往江里走，你那么毅然决然的样子，好像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你留恋。”

    他说：“是因为林逸舟不在了吗？落薰那一刻我问自己，如果那天晚上死的那个人是我，你会不会也这么痛苦，你会不会也想要去死？”

    她轻声笑：“落薰姐，我十几岁出来玩，什么好吃的我没吃过，社么好车我没坐过，什么好化妆品我没用过，还有什么道理我不明白吗？我早就说了，我肯定要付出代价的，可是我觉得值得。”

    这个有着跟孔颜相似的五官，性格却大相径庭的女孩子，曾经在我有难的时候，她两肋插刀地陪伴我，安慰我，还无数次帮林逸舟做说客，我曾经很天真地想，我跟林逸舟如果有幸能够结婚，我一定要她做我的伴娘。

    全世界，已经剧终。

    我走出这扇门的那一瞬间，脑袋里不停地反刍着一句话。

    是很普通很普通的海盗船，我对那款戒指之所以记忆深刻，是因为它的名字。

    他还是那句话：“落薰，不走好不好？”

    是吧，把一切都交给时间，交给命运，这或许是最好的方法吧。

    我注意到，他们的手指上都戴了一枚新戒指，不是从前李珊珊喜欢的卡地亚，蒂凡尼，也不是施华洛世奇，谢瑞麟。

    忏悔比受伤，更令人不可承受。

    年少的时候，我们都是任性妄为的孩子，我们并不知道日后伤害别人的人，比被伤害的人，更加可悲。

    她的左边脸颊上蒙着厚厚的纱布，右边的脸颊上也有一些细小的疤痕，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想哭了，可是我咬着嘴唇，死命忍住了。

    他说：“这些天我一直都有种预感，我知道你迟早要说出这句话的，但是我没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快。”

    从车上下来的罗素然，小腹已经微微突起，她看着眼前的我们，完全惊呆了。

    我看着康婕的背影，她的肩膀很小幅度地抖动，我不想走到她的正面去，我不想知道那张脸上是因为释怀而微笑，还是因为悲怆而泪流满面。

    许至君一直抱着我，我泣不成声地去提行李袋，他过来跟我抢，他的力气比我大，我抢不过他。

    卧室里弥漫着李珊珊常用的那款许愿精灵的香味，安娜苏官网上说：这是一款花果木质麝香调的香水，让你拥有精灵般神奇魔力，将你所有的愿望一一巧妙地实现。

    我想嫁的那个人，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她的声音有一点点沙哑，可是在我听来这点沙哑却透着小性感，她说：“刚刚你们在外面说的，我都听到了，落薰姐，你要坚强一点。”

    我没有动，他的目光从康婕的诶应转移到了我的面孔，我们隔着时光对视着，我有那么一瞬间很想冲过去抱着他哭。

    我看着车水马龙的街头，泪流满面，可是我的声音是笑着的，我说：“妈，我今天就回家。”

    他看着我，又过了很久，他开始笑，笑着笑着，眼睛就红了。

    在许至君的公寓里收拾东西的时候，他一直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不知何时，我们已经到了相对无言的地步。

    我哽咽着对李珊珊说：“珊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真的。”

    相信我，许至君，人的生命一定会比他的痛苦更长久，你会有美好的未来，有妻如花，有子如玉。

    我对你说过，我跟你以往认识的那些女孩子不一样。我不是那种健康的、明亮的女孩子，不是在那种富足的、温暖的环境中长大的女孩子，我不像她们，有很多很多的亲人，很多很多朋友。我只有一份爱，要么不付出，要付出，就是全部。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一直看着宋远，他的目光始终没有半点偏离地看着李珊珊。

    我们隔着一扇门，就像隔着一条江，从此之后，再也无法泅渡。

    李珊珊在卧室里叫我的时候，我匆匆忙忙擦掉了脸上的泪水，深呼吸，看了许至君一眼，他坐在沙发上抽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成了一个烟不离手的人。

    我一下子就哭了，因为我听见他很轻声很轻声地问我：“落薰，不走好不好？”

    她还是那么美，这些年来，我不曾见过比她更美丽的女孩子。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我们出来的时候，会看见那辆无比熟悉的奶白色甲壳虫。

    宋远一听到我的哭声就冲了进来，李珊珊对着他摆摆手：“不要紧张，没什么事。”

    他就那么看着我，用一种孩童般委屈无辜的眼神，无声地谴责我的薄情，我终于忍不住发脾气了，我说：“你到底要怎么样！”

    如果说记忆会像繁星璀璨，最明亮的那一颗一定是你。

    可是你爱我爱得从不快乐。

    “我想，你不会。”

    你是无垠深海上空，唯一的星星。

    第二天李珊珊要去医院复诊，宋远打电话叫我一起去。

    夕阳的瑰丽布满整个天空，站在大风凛冽的江边，我看见岸上的他神情哀伤地看着我，然后，他义无反顾地跳下水，向我走过来。

    我努力地抑制了我的哭意，微笑着看着她，我正在组织我的语言想要安慰一下她，她反而先开口了。

    许至君，如你所言，你将最好的爱送到了我的面前，你已经尽你所能不遗余力地爱护我，你给我的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爱。

    我想要她做伴娘的这个人，容颜尽毁。

    那是一个没有任何悲伤和痛苦的未来，那是一个没有程落薰，美满结局。

    就像，我面前，这两个人。

    我凄苦地笑了笑，这哀怎么节？

    康婕直到下午都没有再说话，我也不晓得还可以跟她说蛇呢么，自始至终，她最无辜，那些被误解的时光，不是轻轻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弥补的。

    许至君靠在门边看着我，他的目光像火焰一样炙烤看着我的灵魂，过了片刻，他转身静静走开。

    在幽深暗蓝的水底，我屏住呼吸。

    两个环，生生相扣，永不分离。

    我真想抽死我自己，明明需要安慰的是她，我反而“喧宾夺主”在这里大声哭了起来。

    电话刚接通，她一听到我的声音就开始骂：“女大不中留啊，你快点回来把户口本偷了去办结婚证吧！”

    一直到离开，孔颜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她从我身边走过去的那一瞬间，我明显地感觉到她身上那种锋芒毕露的锐利消失了。

    此时此刻，我真的很想她。

    他从来都是敏于行，讷于言的那一类人，我听着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就是感觉有一把锋利的刀在凌迟我的灵魂，一刀，一刀，再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