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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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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空一下子愣住了,紧接着才意识到自己发的那条留言有多冒失造次。她确定自己一定是熬夜把脑袋熬坏了,怎么会想不到——沈枫消失了这么久,一定是在忙一件大事。

    沈枫没有任何理由恨他的妻子,但他仍然可以用如此漫不经心的语气叙述发生在她身上的、如此巨大的痛苦。原来夫妻之间除了爱和憎恨,还有如此冷酷淡薄的一面。

    空空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探寻:“会影响怀孕吗?”

    如果时间转回到两三个小时之前,她绝对不会来吃这顿屈辱的晚餐,可是此刻,她已经坐在这里,就不得不承接这个难堪的局面。她眯起眼睛,端详了片刻沈枫的脸——有点儿不可思议,明明是同一个人同一副眉眼,如今看来却如此令人憎厌。

    也不能完全怪空空粗心大意,在过去所有的交流中,沈枫都极力呈现出一种“有没有孩子我无所谓”的洒脱,以他那个年纪的男人来说,也算得上是罕见。

    “我现在自己住得挺好的,小说也写得很顺利,还要有什么打算?”

    长久以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他已然算不上人生的强者,可她绝不能以更弱者的面目去见他,空空告诉自己,她至少得完成点儿什么。她必须有一张更坚毅的面容,更坚实的成就来支撑她的背脊,以平等的姿态再出现在他面前。

    他们没有约在哪家餐厅或咖啡馆,空空提出就在陈可为家的小区碰面,她记得院子里有个小亭子,那儿很合适。

    打算?空空没听明白。

    她走在深秋夜晚的风中,忽然想到,自己刚来北京时,相交最深的是禾苏和陈可为,后来一度又和沈枫来往密切,她把他当成一位可靠的、无话不说的大哥,如今这三个人都从她的生活中渐渐消失远去。与之相反的是,基于一次偶尔的工作机会认识的周宝音,和一开始连共同话题都找不到的琪琪和晓楠,原本以为只会是泛泛之交的这三个姑娘,却无意间成为她生活里持久而稳固的存在。

    在回家的途中,空空一直无法摆脱某种猜测:她还记得,初识沈枫时,她认为他就属于颜亦明期待成为的那一类人,他令一些标签变得很具体——幽默、正直、健康……最难得的是,他从来不开关于性的玩笑。

    梦的能量尚未消失殆尽,还残留了一点儿若有似无的磁性在房间里。忽然之间,她有种不顾一切想要见见他的冲动,见不到,听听声音也好;听不到,有条冰冷的文字也好。

    “你那个男朋友……”被空空纠正,是“前男友”,他只好重新说,“你那个前男友到底哪一占让你不音良,六户口都有,光是这三点就够在婚恋市场横着走了,听你说起来,对你也挺好的,你快二十九了吧,别作了吧?”

    过了几天,沈枫约空空在他们以前常去的一家日料店吃晚餐。

    她开了一个新的文档:

    她重新打开正文,把标题处的“惨绿少年”删掉,换成了另一个短语——“直到世界尽头”。

    “‘高人’说我命中无富贵,你说我该不该信?!”

    空空写完这一段,将文档另存于文件夹里。这是她提前写好的结尾,对于整篇小说来说,这只是一个零件,可是创作的过程不正是这样一点点锤炼,一点点删减,一点点拼凑,最终达到完整吗?

    许久没有联系她的沈枫在某天下午突然发了一条朋友圈,是一个婴孩的照片,看起来是网上很流行的萌娃图片,配的文字是“真可爱”。空空在上班的空当无意间看到这条,出于一种玩笑心态,她留言说:“看得出老沈想当爸爸了。”

    空空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沈枫,包括他对小孩儿的那副讳莫如深的态度,都令她感觉陌生,不可捉摸。

    她从成年后的他开始写起,在她的想象中,那是一个消沉、失意、像是常年生活在阳光不够充足的环境里的男人,他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苦涩……写着,写着,她发觉这个形象似曾相识,在抽了一根烟之后,她不得不诚实地面对自己——她参照的是最初的颜亦明。

    空空点了海鲜井,沈枫点了鹅肝饭。他们的话题主要是围绕着空空,不知为何,她感觉到沈枫在刻意回避小孩儿的事,他一直闪烁其词,含糊不清,仿佛要竭力掩盖一个秘密。

    沈枫曾经说起,他太太在多年前生过一场大病,动完手术之后的好几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没有按时去复查。到了第五年,她的身体有了明显的反应,最严重的情况是整条右臂都抬不起来,再去检查,被确诊为癌症复发。他们去了好几家声名显赫的医院,托了很多关系,但得到的答复通通都是“只能保守治疗”,无奈之下,只好转去国外求医,花了巨额费用,才动了第二次手术。

    空空知道宝音和叶柏远分手的始末,有执手泪眼相望,有冗长的自我剖析,以及在停车场里戛然而止却余韵悠长的告别——无论过错在谁,都不能否认,直到最后一刻他们都表现得非常得体。

    没有给陈可为解释或者辩解的机会,她已经朝小区门口走去,心知自己再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趁着这股冲动,她给颜亦明发去了一条并没有指望会得到回应的微信。

    陈可为脸上浮现出一点儿惭愧和羞怯,虽然空空过于坦白,但他内心深处不得不承认,这样直截了当其实对彼此都好。

    有时她顺着沈枫身后的轨迹望去,会想到,即使她无法和颜亦明再在一起,但他中年往后如果是这般模样,生活是这般境况,那她多少也会感到一点儿宽慰。似乎那样才能够印证,她的爱和悲伤并不源自一个肮脏愚蠢的人。

    “哈哈哈,我还指望你飞黄腾达呢。”空空能想象到颜亦明在另一边也同样发出了短促的笑声。

    空空轻声地笑了一下,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空空又看了一遍那张宝宝的照片,回忆起沈枫说那句话时的神情语气,她这才发觉:那不过是一个自欺欺人的中年男人,说着一句充满表演味道的谎言。

    空空把筷子放下,她的语气比声音要重:“你们男人是一直这么狂妄自大,还是在人生的重大目标实现之后,心满意足之后,才变得狂妄自大的呢?我到今天才发现,你和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醒来之后,空空把摆在床头的水杯里的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外面的天空还黑着,安静得很,人在这种时刻很容易陷入惶恐。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三点五十分。她并没有睡太久,可是在梦里,好像已经过完了一生。

    沈枫点了点头:“当然,不过我对这事儿……不执着。”这句话多少挽回了一点儿他在空空心中的印象。

    梦境十分错乱而离奇,她先是梦见了自己在上海的那个酒店等着他,可他一直没有出现。忽然之间她又变成了他生病的妻子,被诊断为乳腺癌,可他完全不当回事。残存于意识深处的那一点点清醒和理智让空空在辗转中发出呢喃,她知道,弄错了,那不是她和颜亦明,生病的人是宝音,漠不关心的人是沈枫……这些情节不是她和他的故事。

    她只是旁敲侧击地提了一句:“你太太从怀孕到生产一定吃了很多苦吧?”沈枫便急忙把话岔开了去,先是问她为什么分手,然后又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这些人从来都意识不到自己对别人的冒犯吗?

    当陈可为在微信上郑重其事地说想和她面谈一下,并且语气疏远地强调了一句“不会浪费你太多时间”的时候,她几乎没有做出任何思考便回答了:“好,我正有此意。”

    在空空的眼中,沈枫既亲切又内敛,和他的友谊,一直被她看成是北京给她的意外惊喜。

    “虽然发条信息就能把事情解决,但我也认为,应该要当面说,”烟头的火光在空空指间一明一灭,她顿了顿,说,“陈可为,我知道自己性格差,难相处,谢谢你这么久以来的宽容,以后你要好好保重呀。”

    在风驰电掣之中,少年变成了一只白色的大鸟,飞往世界尽头——他知道,那里的黄昏有十八个太阳,到了夜晚,他将栖息于银河。

    “我送你吧……”陈可为犹豫了一下才说。

    但这其实也不是他们的故事。

    “陈可为,我要是你,就懒得这么兜圈子,”她说,“你要是不好意思说,就我来说吧。”

    空空想:我终于明白最核心的矛盾是什么了——在漫长昏暗的岁月中,我深深爱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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