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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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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可为恰好就将它们联系了起来。

    陈可为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更难受,他虽然一点儿也不着急进入流程,但也绝不是完全没有计划。过去他所喜欢的空空身上的那些特点,比如自由、随性、率真,现在一下子都变成了他们之间的障碍。

    空空打断了他:“可能,我命中注定只会爱上二流货色。”

    人为什么会在盛夏时节感受到彻骨的寒冷呢?

    陈可为从布团上起身,去冰箱里拿来冰矿泉水,也给了空空一瓶。在这样肝胆相照的对话里,他和她一样口干舌燥。

    奇怪的是,他曾经为她身上那种漫不经心、不受管束的气息所着迷,在那年的同学聚会上,她看上去是那样清冷孤绝,悠然自得,心思好像都在离躯壳几米远的地方,但随着她来到北京,住进家里,成为女朋友,他们的关系层层递进的同时,他发现了她的另一面——敏感多疑,欠缺责任感,不切实际。

    他们草草吃完午餐,出来之后看见一家小超市,陈可为进去买了几瓶水。他陪着空空走到她的新居楼下,把装水的塑料袋给她,说:“我就不上去了。”

    “什么意思?你们分手了?”

    空空静静地听着,既惊诧又沮丧。记忆中这是陈可为第一次连贯而密集地说这么多话,他毫不粉饰自己的平凡普通,也不为此感到羞愧。空空在他的诚实坦率面前,感觉到了一种直抵灵魂的虚空。

    一个人从你的生活中退出,原来是这么具体的事。

    她用了全部的真诚和尊严来说明真心,她努力想让陈可为了解,也许她的决定牵涉到两个人,但自始至终其实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说话间,陈可为出了很多汗,衬衣黏在背部的皮肤上。他以前不知道,只是说几句话也会这么劳累。他说这些的用意,是想让空空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和她恋爱的人,她可曾有过一点儿想要去了解他的意愿?

    她又抽出一张干净的A4纸,将看过的几套房子的优缺点分别写在纸上做对比。最后,她决定只考虑租金和到公司的距离这两个方面。越简单的思考越快得出答案,她在其中一个选项上画了个圈,就你了。

    他悻悻地笑了笑。在光线越来越昏暗的房间里,孤独犹如黑色潮水涌来,强压把他摁在海底,氧气越来越少,他感到胸口闷得发疼。

    家里太安静了,有时候安静的破坏力比噪音还可怕,他只是希望身边能有点儿声音,世界不要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黑暗的海底。

    “坐一下吧,休息一下,你渴吗?我包里有一瓶水,我们分着喝吧。”她说。

    陈可为脸色一沉,心跳加快。虽然他也觉得事态的确不乐观,可是真有人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觉得不免有些刺痛。

    她爱失败的味道,爱那种悲剧独有的美感。

    空空勉强地配合着笑了一下,她当然知道附近有什么,都是他平时不太爱吃的快餐小吃……不过其中有家港式茶餐厅,店面看着还算整洁干净,空空提议他们可以去试试。

    如果预算不够,那只去佛罗伦萨和罗马也可以,啊,还有巴黎——哪有文艺青年不憧憬巴黎呢,毕竟,谁都知道“巴黎是一席流动的盛宴”。

    但这仍然是不对的,空空内心很清楚,实际上她还是困在一个旧的牢笼中。什么时候她不再需要一个男人、一个“对方”来肯定自己,她对自己人格的塑造才算真正完成。

    禾苏没有回复,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眼巴巴等糖吃的小孩子一样等着手机亮起来,他要去冲个澡,把从空空身上沾染的悲苦的气息冲掉。所有心智正常的成年人都明白一件事——会过去的,只是第一个夜晚很难熬。

    “总之,我的人生行进到现在,有过妥协,有过放弃,但每一次我都很清楚我是为了什么而妥协和放弃。我记得有一次,从一位投资人的公司出来之后,师兄问我:‘看到那张长桌子了吗?’‘那是一整块什么木……我忘了。’他说,那张桌子得上百万。他说:‘可为,好好弄,将来咱们也能在那种桌子上开会谈事情。’他创业失败之后去了一家中型的公司当高管,很少再提起以前的事。但我想即使他成功了,上市了,买得起价值几百万的桌子用来开会了,甚至实现财务自由了,我也不会嫉妒,不会后悔,因为,”他的双眼直视着空空,又说了一遍,“我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

    “摇到车牌之前,我并没有买车的计划,事实上你也看到了,我开得其实不多。但我父母知道之后很高兴,非叫我买车,他们认为以后总是用得上的。那时候我刚开始供房不久,经济压力还挺大,我父母就说由他们来出购车的钱,因为这个原因,我也就没有坚持买我自己喜欢的车。”

    空空大笑起来,把玩手机的男生吓了一跳。

    她已经不知道还能如何剖白心迹。

    “不是分手,就是她想自己住,她说想写小说,”陈可为听见这些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鹦鹉学舌似的,“……那样她会更有效率一些。”只差一点儿,他就要引用空空引用的那句话了。

    吃得差不多了,禾苏才抛出早就想问的问题:“碧薇呢?”“啊,”陈可为挤了挤笑容,犹豫了一下,意识到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把话说得太委婉,只好直接说,“她搬走了。”

    禾苏叹了口气,摇摇头,就算空空现在就坐在她面前,她也要这么说:“你知道吗,这些年我在北京就学会了一个道理:好事可轮不到我。虽然听起来挺没劲的,但真的很实用,真希望她也能明白。”

    空空的脸上、眼睛里,仿佛都结了一层霜。这一年多零距离相处下来积攒的友谊和感情,在这个瞬间通通清零了。从陈可为自知失言的表情看起来,他也知道自己过分了,太尖刻了——也许是实话,但仍然太尖刻了。

    也不知道空空是真的没察觉到他的情绪,还是假装不知,她倒是很轻快的样子,把箱子推去了一边,又从浴室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布,快速地把两把塑料椅子擦了一遍。

    果然,首先端上来的菠萝包软塌塌的,也没有切开,该给的黄油也没有给。接着是空空要的鲜虾肠粉和冻柠檬茶。柠檬茶是盒装的,没有一点儿技术含量,至于肠粉……她想,肠粉能难吃到哪里去呢?

    空空又说:“我的心里有一颗种子,很多年了,它始终没有破土萌芽。随着时间流逝,也许在不远的某一天,它就会彻底消亡,我想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再试一试,给它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他感觉自己似乎被愚弄了,被当成了一个不懂风雅的傻子——这种感受激怒了他。言语快过了思考,接下来他说的话并没有经过大脑:“你把小说里的人说的话奉为圭臬?你在搞笑吗?再说,”他说了一句空空永远也无法原谅的话,“耶茨本人也不是多杰出的作家。”

    “没必要,就这么点儿东西,我帮你送过去就是了,”他刻意地在回避某个事实,“你总不至于不愿意让我知道你住在哪里。”

    现在可能还要多加一条罪状:自命不凡。

    空空把包抱在身上,一口气喝了一大半,这才感到轻松一点儿。他们沉默了很长时间,空空的视线一直盯着陈可为的鞋子,现在房间还没打扫,下次他再来可就必须要换鞋了,但她立刻又推翻了刚刚的念头:下次?他还会再来这里吗?来干吗?

    晚上七点,陈可为和禾苏在他家附近的购物中心碰了面,快速地将楼层信息浏览完之后,他们决定去那间新开的东南亚餐厅。同楼层有一家烤肉店,路过时,陈可为感觉嗓子眼儿有点儿痒,忍不住咳了好几声。

    陈可为摇了摇头:“不用,你自己喝吧。”

    他想起那天晚上,他对禾苏说“我有时候搞不懂空空脑子里在想什么”,他发现自己错了,不是有时候,是所有时候。他望着面前这个女孩儿,曾经被他形容为“打着赤脚奔跑的小孩儿”,原来自己一点儿也不了解她。

    “对不起,我不是想打击你……”他没能说完这句话。

    或许正是因为都没说,所以陈可为觉得现状还不至于让人绝望,也许那天她没有往心里去呢?他怀着这个侥幸的念头,把箱子逐个放进了车子的后备厢。

    他来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将屋内的一切仔细扫视了一遍——他以前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家有这么大,这么宽敞。

    沈枫曾经提到的那个词从她脑子里冒出来,她忽然想到,也许应该尝试着用他们男人的语言来阐述,这样更利于陈可为理解她的想法:“我不是想分手,也不排斥结婚,但我心里也有价值排序,感情的事排在稍微后面一点儿,我想在世界上留下自己的姓名,而不仅是谁的妻子、谁的母亲。”

    空空依然只是点了点头,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原来在两个人之间,做那个比较坏的人感觉是这么糟糕,难怪当初颜亦明会不告而别。

    “别不开心,”陈可为捏了捏她的脸,“你就先好好做你想做的事情吧,现在没有人影响你,你再也没有借口了。”

    “那你们会分手吗?”禾苏换了个方式问。

    “难道住在这里你就不能写东西吗?我打扰你了吗?”这句话堵在他的胸口,他甚至问不出口,好像光是产生这个念头就已经伤害到了他的自尊。

    像是刻意要逃避寂寞似的,他连续给几个哥们儿发了信息,想约顿晚饭,但对方不是已经约了人,就是要陪家人。不仅没约成饭,还遭到了一顿批评——哪有你这么临时起意说碰头就碰头的,你第一天来北京?

    “是因为结婚的事吗?”他的语气很诚恳,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搞清楚问题并解决它,“我从来没有说过我着急结婚,是不是那次吓到你了?”

    “她是不是因为在那一行,看到别人一个版权卖了几百上千万就眼馋了?”禾苏没有隐藏语气里的讥讽,“不会吧?她这把年纪了还做这种春秋大梦?那阵风早刮过了,再说哪会那么巧,刚好一张大饼就砸在她李碧薇头上。”

    他回到家里,鞋架上只剩下双拖鞋。书房的门敞开着,曾经住在里面的那个人的气息尚未完全散尽,他扭过头,尽量不往那边看。走进浴室,毛巾架上只剩一条米黄色的浴巾,那条浅蓝色的现在已经不见踪影。洗漱台上摆放着一只口杯和一支白色的电动牙刷,看上去孤零零的……真奇怪,这场景明明和一年多以前是一样的,可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虽然知道这样不太好,但他还是没能制止自己给禾苏发信息。他发誓,没有别的企图,只是单纯地想问问她,有没有空,一起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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