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还有第二个你

    你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色，蹙眉，一声不吭。

    如果没有那对耳钉，我想我也不会认识你，我们的人生也不会产生任何的交集，就像这地球上无数条直线一样朝着自己的方向无限蔓延，永远不会有交叉。

    我说一句真心话，你的脸色就变一次，到了最后全桌人都不敢说话了，我醉醺醺地趴在桌子上，嘴里还嚷嚷：“别停下，嘿，兄弟姐妹们，继续搞起！”

    你唱歌的声音跟你说话完全是两个人，每次听你说话我都觉得你傻乎乎的，感觉智商不怎么高，可是你的歌声却那么百转千回，分明是有故事的人。

    这些点点滴滴，都是我的欢喜。

    用得着回去看看吗，在回家的路上我就忍不住给你发信息了。

    可是我很不争气，每次你一问我“有时间出来吗”。

    有一次我跟一个很符合我理想的男生聊天，我说，你这么帅，又多金，难得还不是纨绔子弟，要是你还认识你这样类型的人，就介绍给我呀。

    多年后我别的都忘了，就是无法忘记你帅气的装扮之下干净而凛冽的笑容，它像图腾一样深深地铭刻在我青葱岁月的底板上，任何力量也无法抹灭。

    我们走了很久，到广场上找了个石凳坐了下来，你定了定神，看着我，那个表情告诉我你真的是对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你是上帝的宠儿，被时光遗忘的少年，脸上永远是澄澈干净的微笑，眼神清亮如山涧清泉。我怔怔地跟你对视，恍惚之间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

    到我家附近的时候，我鼓起勇气想要亲你一下，你没有说话，也没有应承，而是用力地推开我。

    我依然喜欢你，像过去一样喜欢你。

    这一推，我所有的酒意都消失了，寒风吹过我的脸，我在须臾之间清醒过来了。

    那天你并没有跟我透露太多，分开的时候你对我笑，你说：“你人真好，认识你很高兴。”

    如果只能跟你相逢而不是厮守，我就不可能感觉到幸福。

    你说：“心怡，你醉了。”

    我失语地看着手舞足蹈的他，过了半天，说了一句让他含恨而终的话：“你没人要，凭什么要我做慈善事业？”

    你甚至没有跟我说一声圣诞快乐，你甚至没有跟我说一声再见。

    我小时候装腔作势读过很多古诗词，我最喜欢的一句是：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暮。那个时候只是肤浅地觉得这句话很有意境，而当我真正领悟了其中含义，才真正觉察出了悲凉之情。

    我要怎么回答你？

    我把你的号码存在手机里，叫啊菠萝。

    哭完之后，你的朋友出来，一脸同情地跟我说：“心怡，他也不记得舒夏夏了。”

    我陪了你三天，这三天中我什么也没干，就搬张凳子坐在床边看着你，你的眼睛、睫毛，你的嘴唇、鼻梁，你的胡楂，你的手。

    偏偏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不识趣的人，她跟我一样品位不俗，也看上了我要的那对耳钉，兴奋地问老板多少钱。

    我蹲在病房外哭了好久，我怎么都想不通，我怎么就属于你选择要忘记的那个部分呢。

    最后他说：“伤者应该属于选择性失忆症，也就是说他的潜意识会选择性地消除过去一部分他不愿意想起的记忆。”

    圣诞节的时候你请客吃饭，叫了一大堆朋友，我坐在你的右边，私下有人跟我说以前那是舒夏夏的位子，我听完这句话心跳好像停顿了一拍。

    邱致言最初交女朋友的时候，经常被强迫陪着逛街，因为是刚刚开始交往，他也不好意思推辞。

    邱致言的专属安慰天使——孙心怡！

    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我终于恢复了常态。

    你的朋友拍拍我的肩膀，说：“他还没有醒，你在这里陪陪他。”

    明晨离别你，路也许孤单得漫长。

    然而我们经过施华洛世奇的时候，任我再怎么心无旁骛，也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邱致言不是笨蛋，也不是小气鬼，看我这个样子便极力怂恿我试一下，并且表示如果合适就送给我。

    然后，她甩了你一个耳光，然后转身就走，身手之敏捷，行动之迅速，让我这个路人都惊呆了。

    你曾经问我，如果有一天，你喜欢的人变得面目全非，或者再也不记得你这个人，仿佛生命中从来没有你存在过的痕迹，你还会爱他吗？

    我就很没有骨气地回答“时间嘛，挤一挤还是有的”。

    出乎邱致言的意料，我点的东西全都吃完了，包括那三个辣得我要吐血的鸡翅。

    医生向我们解释：“失忆症可分为心因性失忆症和解离性失忆症，主要是意识、记忆、身份或对环境的正常整合功能遭到破坏，因而对生活造成困扰，而这些症状却又无法以生理的因素来说明。”

    我走过去，穿过一众围观看戏的路人，不声不响地拉着你就走。

    来日纵使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

    徐徐回望，曾属于彼此的晚上。红红仍是你，赠我的心中艳阳。如流傻泪，祈望可体恤兼见谅。

    其实他真的还不够了解我，或者说，以他的阅历还不足以了解异性。

    待我走近才知道，你们根本没有吵，你一直没有说什么话，她也没有说，两个人越是不言不语，气氛就越是剑拔弩张。

    那个女孩子后来是哭着跑出来的，正好撞上我，我看她那个反应还以为邱致言把她强|暴了，结果她脚一跺，说了一句让我崩溃的话。

    我当机立断转身就走，手里死死地抓住装着耳钉的盒子，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叙的委屈。那个时候我不能清楚地说出这种情绪是什么，直到多年后，我有了一张不动声色的面孔方才明白。

    你的目光掠过众人看向我，片刻后，你问我：“你是？”

    但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在想，为什么我总是喜欢这同一个类型的人呢，难道我们终身寻觅的就是这一类人吗？

    深夜我自梦中睁开眼睛，将醒未醒之间，我又看到了你的样子。

    来日纵使千千阙歌，飘于远方我路上。

    可是你怎么就那么傻，为了一个这样的人，差点儿把自己的命都搭上。

    可是这天晚上我没心情跟他闹，因为我梦见了你，隔着时光的长河与回忆对峙，这让我整个胸腔里都弥漫着一股酸涩和苦涩掺杂的味道。

    大家开始玩真心话大冒险，不按照游戏规则来的人要喝一杯满满的酒中酒霸。

    其实我自己也无法解释当时那一刻心血来潮究竟是为什么，也许是愤愤不平，也许是动了恻隐之心，尽管之前我们只有一面之缘，可是我不会忘记我曾经那么小人之心地忌妒过她有一个这么宠溺她的男朋友。

    你没有食言，说了有机会找我玩儿就真的找我玩儿了，其实也不见得是真的想跟我交个朋友，无非是失恋了，找个没诱惑力却有安全感的人陪着你疗伤罢了。

    跟很多言情小说的女主角不一样，她们总是能把跟自己所爱的人相遇的那一年那一天甚至那个时辰都记得准确无误，可是我一想起你，脑袋里就好像有无数团毛线被扯开，整个局面是一团糟，一点儿线索都梳理不不清楚。

    很多人以为我们之间有点儿什么小暧昧，其实一点儿都没有，我之所以能在他身边长存，恰好是因为我对他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也就无所谓跟他至爱的游戏争宠，闲时还有兴致斗斗嘴。

    彼时你爱的那个人，叫舒夏夏。

    纵然幸福是那么虚无的事情。可是，亲爱的，我仍然，那么那么希望，你幸福啊。

    邱致言不满地用筷子敲着桌上的碗：“点那么多干什么，你吃得完吗？”

    我也为你感到高兴，我几乎都要喜极而泣了。

    但是没有第二个你，你是唯一，世界上唯一的你。

    他说我们这样的关系就叫无欲则刚。

    坐在人声鼎沸的烧烤摊子上，我毫不客气地点了很多东西，无视他愤怒的眼神，对着笑眯眯的老板说：“鸡翅我要三个，有多辣放多辣。”

    被你所爱，真是她的荣幸。

    我怔怔地、茫然失措地看着他，那一刻我明白了，也许你选择忘记的那个部分，叫做|爱情。

    你最后一次站在我面前，依然是白衣胜雪的王子模样，你反复地说着对不起，我反过来宽慰你：“有什么对不起的，我们是兄弟。”

    于是我用老板他娘的姿态告诉她：“对不起，我买了，再见哪您！”

    他皱着眉头摸着下巴，这是他一贯思考问题的样子，表情严肃，好像在仔细参悟我所说的话里到底有什么真理。

    阳光洒进教室，光线中有灰尘飞舞的轨迹，我伸出手去，它们停留在我的掌心。

    他问我：“你没有耳洞吗？”

    他一直没理她，终于结束一盘厮杀之后才不紧不慢地抬起头看着这个快椰炸了的女孩子，慢吞吞地说了一句：“游戏，我是不能不玩的，至于要不要分手，你自己看着办。”

    我捂着嘴，眼泪哗啦哗啦地流下来。

    你的样子，明明还这么年轻，怎么在一首歌的时间之后，我就看出了苍老的线索。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碰到圣诞那天晚上聚会的朋友之一，他跟我说，舒夏夏根本不是真心想跟你和好，她的心跟着有钱人跑了，那次找你，只是寂寞无聊拿你开涮。

    回去的时候天都黑了，我们坐在公交车上，我有一点儿累，于是邱致言以兄弟之名慷慨地把肩膀借给我。公交车颠簸摇晃，本来就没什么精神的我迷迷糊糊有了睡意。

    他恨我恨得咬牙切齿，我转过脸，看着教室外面浓郁的香樟树，再也懒得答理他。

    直到那天你喝多了，扳着我的脸问我：“你是不是喜欢我？”所有的回忆穿堂而过，顷刻之间，我想起那个难堪的夜晚，你重重地推开我。

    我真替你们丢脸，有什么事非要在大街上吵。

    恍惚之中，有泪水小颗小颗地掉下来。可是我太累了，我分不清楚这泪水是我的，还是穿越尘嚣记忆、饱经风霜的你的。

    邱致言不知道，很久以前，我也是个爱争风吃醋的人，与他眼里那些庸俗不堪的女孩子别无二致，就连一对普通的锆石耳钉，我也舍不得让给别人。

    有一次他喝多了酒，完全丧失了理智，扳过我的面孔用他红红的双眼死死地看着我，我丝毫都不畏惧，最后他含混不清地问了我一句话，我没有回答他，而是顺手操起桌上的一杯清茶对着他的脸就泼了过去。

    就让我用知己的身份，陪伴你，温暖你，包涵你，慰藉你。

    是谁每次在他被女朋友勒索完之后一声不吭地听他发泄？

    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你，邱致言。

    紧接着，我难堪得恨不得抽自己耳光。

    事后我把这句话转达给他，他自己笑了半天，然后很严肃地跟我说：“真要搞个裸女站在旁边，我还是会看一眼的。”

    第四天你终于醒过来，可是当时我不在，陪着你的是你父母和你的朋友。我考试完出来接到电话，他们兴奋地跟我说：“醒了醒了！”

    我跟他说：“我不要耳钉。”

    你的一切深深地铭刻在我的记忆当中。

    你曾经问我：“为什么你总是不谈恋爱？”

    每次要死不活地回来就找我诉苦：“天啊，我穿板鞋，她穿高跟鞋，走得比我还快。我的腿都要断了，她还一副小宇宙刚刚燃烧的样子……”抱怨完之后总结性陈词“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到后来，你肯承认一句你始终还是放不下她，我也觉得足够了。

    众目睽睽之下，你像个孩子一样不知所措。

    善予，如果有一天，我们在路上遇到彼此，请你不要问我是否幸福。如果你那样做了，我想我努力憋着的眼泪就会在你面前用力地落下来。

    从你苏醒那一天开始，我们的故事翻开全新的篇章，我叮嘱所有的人，不要跟你提起真相。

    自始至终，你是不曾爱过我的吧。

    我心急如焚地跑到医院去，气喘吁吁地爬上楼，惊魂未定地站到你面前。

    花再多的时间陪伴你，花再多的心思取悦你，都比不上一副美丽的皮囊。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专柜小姐的笑容变得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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