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细长红印。
如果她不是徐晚来……
简晨烨和闵朗避开屋内嘈杂的人群,来到庭院里。
徐晚来简直要被他的迟钝气死:“我又不是只给你发了邀请函!你前女友也有啊!”
就在天开始微微发白时,她恢复了正常。
一个字都讲不出来,他心里有剧痛,这比乔楚扇他的那个耳光痛一万倍,可是他知道,已经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了。
“说恭喜好像也不太对,不过还是恭喜你啊。”随着叶昭觉开口说话,其余三个人也恢复成了自然状态。
“在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就让它停在那个时候好了。”她端起咖啡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我们现在都长大了,有些事情,不必太过当真。”
她并不是在演戏,每一颗眼泪都酝酿了许久,她忍了一天一夜才让它们流下来。
若说她不爱闵朗,就连她自己也不会承认。
她早已起来了,或者说,她这一夜几乎没有睡觉。
现在,她所身处的环境,他是理解不了了,甚至连靠拢和参与的资格都没有。
没想到回国仅仅小半年时间的徐晚来,竟然有这么大的面子,这么广的人脉,可见她暗地里为今天已经筹谋了多长时间。
“晚来,跟你想的不一样。”闵朗正式地向她解释,言辞十分诚恳,“错都在我,和其他人无关。如果你真的很介意,我可以跟乔楚讲清楚,你不要难过了。”
就在他手足无措之际,正对着他的徐晚来表情变得十分微妙。
连她自己都听不出来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在她即将出国留学的前期,简晨烨曾经严肃地问过他:“闵朗,小晚就快要走了,你真的预备什么都不跟她讲吗?”
“我要走了。”闵朗把烟蒂摁灭在庭院的垃圾桶里,低头给叶昭觉发了个信息:“我们走吧。”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必须暂时忘记乔楚的存在。
最先回过神来的人是叶昭觉,她朝徐晚来走近了一步,这个结界便在瞬间被打破了。
徐晚来对他有多残酷,他对乔楚也一样。
人一生之中,非要说得明明白白的话,并不是那么多。
亲眼看见了那么尴尬的一幕,徐晚来也不好再留下来,紧跟着也走了。
闵朗咳嗽了一声,刚想要说什么,徐晚来便先开口了。
简晨烨心一沉:“这就走?”
“我爱你。”她听见闵朗喃喃地说。
辜伽罗从桌上拿起一个白色信封,朝简晨烨挥了挥:“我可以看看这封invitation(邀请函)吗?”
徐晚来望了望远处的辜伽罗,她有点儿担心,想要替简晨烨挡一挡,但叶昭觉对她摇了摇头:“我没进来之前,已经从窗外看到了。”
某种程度上,徐晚来终于肯诚实地,坦白地,面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可是……
他结结巴巴地回避着,她又凑近了一点儿,鼻息轻轻扑在他的脖子上。
她想听的,就是这句话。
“你现在喜欢上别人了是不是?”她直直地逼视着他,眼睛里有涟漪在晃动,这充满了委屈的语气并非是假装出来的,她是认真地在问这个问题。
清晨的阳光从玻璃窗砸进室内,砸醒了一夜好眠的闵朗。他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周遭环境,马上意识到这不是在他熟悉的阁楼,紧接着,昨晚发生的一切他都想起来了。
最让徐晚来感到愤怒的是,乔楚或许真的有可能做到。
简晨烨一脸茫然,有什么问题?邀请函上又没标注不得携伴参加。
声讨他?分手才多久你就交了新女友,我们过去那些年算什么?
此刻,Nightfall的门口,他们四个人僵硬得就像四只木偶。
“嘿!你们都有病吧!”被遗留在79号的闵朗,虽然知道是自己活该,但还是不免有些窝火。
“噢……”闵朗朝着天空的方向吐了一口烟,“我让她陪我来的呀。”
其他人色彩斑斓,只有这四个身影是黑白的。
闵朗记得自己当时选择了沉默,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自己最好的朋友问出的这个问题。
他不想让人认为他太认真,玩不起,乔楚也一样。
但如果不趁着现在走,待会儿真要撞上叶昭觉,岂不是更尴尬?
闵朗完全呆住了。
“二楼卫生间里有洗漱用品,你快去吧。”她指了指二楼,示意闵朗去进行个人清洁,而她自己一大早就已经沐浴过了,身上还残留着沐浴露的香气,“待会儿我们一起去吃早餐。”
前一天晚上乔楚扇了闵朗一耳光之后,拎起自己的包,看都没看徐晚来一眼就走了。
那是当时的她,能够想到的,唯一能够安慰到这个孤儿的方法。
白色的信封上只有一个单词,Nightfall,这是前几天徐晚来寄给他的,她还特意打了电话来威胁他说:“敢不来你试试看。”
或是含沙射影讽刺他?从前不知道你喜欢的是这种类型,耽误你那么久时间。
她轻轻地抹掉了眼角那些许的潮湿,端过原本属于闵朗的那杯咖啡,一饮而尽。
早先胸腔里那阵狂喜,在短短的这一瞬间土崩瓦解。
最近她往简晨烨这儿来得愈发殷勤了,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她也不再掩饰自己对他的好感。
她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专心致志地喝着咖啡。
他深爱着一个冷血的人,乔楚也一样。
“你慢慢吃,我先走了。”他起身,去柜台结了账。
“没有。”闵朗斩钉截铁地说,“我对你,从没有改变过。”
直到重逢的时刻,她看到他看自己的眼神,便心知一切如旧。
怎么办,刚来就走吗?这也说不过去啊。
当我清晰地意识到在与他人的关系之中,我有多么微不足道,我才真正理解了你与我的关系中,你曾做出多少退让。
那些乱七八糟的女生,怎么可能和自己相提并论?她觉得自己也真是太不自信了。
“是时装设计工作室呀……”辜伽罗把邀请函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忽然,灵光乍现,“你和她谈过恋爱吗?”
“我真没有想到,小晚还蛮厉害的。”简晨烨依然沿用了小时候对于徐晚来的称呼,他拍了拍闵朗的肩膀,“你怎么死气沉沉的?”
从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她就察觉出了异样,这是个很大的威胁,尤其是在见过乔楚本人之后,她心里更加确定,这个女生不是普通的对手,她打定了主意和我抢闵朗。
现在看来,那些时间毕竟没有浪费。
“噢,那是我一个发小寄来的,你看吧。”
他怔怔地望着不远处的辜伽罗,脸都快绿了。
“来啦。”徐晚来抱着一只白猫,笑意盈盈地朝他们走过来,看见辜伽罗时,她有点儿吃惊,但又马上调整好表情,继续笑着问好,“这是?”
寥寥数语,已经判了闵朗死刑。
末了,她又加了一句:“我早就知道了。”
“昭觉,明天你跟我一起去,我们露个面就走,好吗?”闵朗在挂电话之前,向叶昭觉提出了这个请求。
他们在沙发上紧紧拥抱,互相亲吻。
徐晚来靠在沙发上,十分满意地扫视着整间工作室。她的姿势是慵懒的,但姿态是高傲的,正如朋友们对她的评价,像一只充满灵异气质的猫。
欢愉过后,她被一种巨大的空虚笼罩在其中。这是何其煎熬的一夜,思绪混乱,自己与自己互相拉扯,一时左一时右,上天入海辗转翻腾惊涛骇浪之中,她确实有过几个瞬间的迷失。
时间倒退到前一天,闵朗接到叶昭觉的电话,在电话中,她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叶昭觉的声音又低沉,又嘶哑,于是讲出这句话的效果与往常完全不一样:“你不要欺人太甚啊。”
简晨烨在这一刻,陷入了究竟是承接叶昭觉的目光还是望向辜伽罗的两难选择。
他知道她不愿意聊这个话题,对于今时今日的徐晚来来说,因为孤单、寂寞、不适应新环境而哭泣的那些日子实在太羞耻了,也不值得回忆。
闵朗忽然理解了乔楚像鱼一样一次次从他身边溜走,又一次次随着水流的方向回到他身边的原因。
闵朗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可是。
这么多年,她步步为营,也可以说是破釜沉舟,为自己的追求,她已经付出了她所能够付出的全部努力。
此刻,闵朗站在门口,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是啊,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深植于时光之中她的理想她的梦。
半夜醒来,她扯过沙发旁边的一条毯子,裹住自己裸|露的身体,走去厨房倒水喝。
不要说辜伽罗,就连简晨烨都暗暗有些吃惊。
徐晚来有些于心不忍:“他们只是朋友……”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叶昭觉果断地打断了她:“我没有那么脆弱,也没有那么不讲道理,既然分手了,彼此都是自由的,我不会,也不可能要求他一直爱着我。”
这时,辜伽罗出来了。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信封,里面是那张被简晨烨不慎遗漏的宝丽来照片。
连他自己都万分惊讶的是,他竟然脸红了:“是很久了……”
她的目光往下偏移了一点儿,就这一点儿,她全明白了。
他一直以为,这张照片,自己在巴黎时已经弄丢了。
直到这个时候,简晨烨才终于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心底里那一点点小小的火焰,被她自己亲手泼灭。
简晨烨和辜伽罗到场的时候,Nightfall已经宾客云集,辜伽罗目光稍微扫过人群,就能发现好几张平时经常在各类媒体上曝光的面孔。
回到沙发前来,闵朗在半梦半醒之间,揽住了她的腰肢。
你在远方时,我离你很近;你在身边时,反而离我很远,这就是徐晚来和闵朗之间的相对论。
她不自然地笑了笑,旋即转去了一堆媒体朋友围成的小圈子,扔下叶昭觉一个人。
从庭院望去,满室衣香鬓影,徐晚来笑靥如花,春风得意马蹄疾,她终究是做到了。
有一些人,十分的话他们一定会说到十分,而另一些人,他们宁可一分也不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