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说着,边向门口走去。
叶昭觉和简晨烨,他们因为太过靠近目睹了对方所承受的伤害,从而变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提前掐灭。
但是这个坏习惯就是没法改掉啊,唉。
她原本以为是小票或者收据单之类,可从地上捡起,翻过来一看,那一刻,五雷轰顶。
她是有点儿疯了。
他意识到自己对待乔楚的方式,太过残忍,现在连他都觉得自己太不是个东西了。
“那阵子我好像变成了两个人,我一直在想,也许是我阻碍了你,是我身上的不知道哪一种特质,妨碍了你。我认为一定是我的问题才会招致这样的结果,然而当我稍微清醒一点点的时候,我又要安抚那个偏激的自己,说这一切与我无关,只是我们的缘分已经完结,我没有运气去分享你的成绩和荣耀。
他的进步,没有带给她一丝一毫的慰藉,反而为她制造了更深更重的灾难。
“你好歹随便说点儿什么。”咖啡已经凉透了,叶昭觉终于开口打破了僵局,“我们俩总不至于这么找不到话题吧?”
新年夜里她在79号撞见了徐晚来,因为委屈而第一次在他面前流下眼泪,离开时她踉踉跄跄地走在巷子里,影子投射在墙壁上晃晃荡荡,可即便是那样难堪,她也仍然是坚不可摧的。
“唉,我一向都不太会讲话,你又不是不知道。”简晨烨面露愧色。
今夜她的放纵和越界,都因此被赦免。
那条毒蛇又开始啃噬他的心,有生之年,他都不会忘记这种尖锐的疼痛。
雨水落入江湖,河流汇入大海,森林被阳光普照,植物舒展了第一片绿叶,她对他的信任,他对她的包容,就像这些事情一样自然。
齐唐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他低下头看着她的脸,她几个小时之前哭过的脸仍然有一点儿浮肿,眼睛像是被大水冲洗过的玻璃,清亮见底。
那是简晨烨和一个女生的合影,两人的肢体并没有多亲密,可是神情……
眼泪顺着她微笑的脸一直往下落,看上去,她下一秒就会破碎。
凌晨四点四十二分,叶昭觉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跟你说了多少次,睡觉时把手机放远一点儿”简晨烨的声音在她脑中回响。
在这个时候,叶昭觉站起来追上去,一把拉住了齐唐的手。
他突然顿悟了,他和叶昭觉之间的那座桥梁已经被命运彻底摧毁,他与她被万丈深渊分开来,再无回头路。
换作从前,她想要见一个人,哪里需要使出调虎离山这种低等手段。
照片的底端有黑色的笔迹,时间,地点。
她的确应该感到羞愧,在齐唐的坦荡面前,当她看到那张照片上简晨烨和那个女生的笑脸时,理智已经荡然无存。
她没有惊人的变化,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五官发型,都还是原先的样子。
“其实是个意外的机会啦,那家画廊想获得几位前辈的作品代理权,老师又想提携一下晚辈,所以是我运气好而已。”他故意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
刚刚洗过澡的叶昭觉,裹着酒店的浴袍,头发还没有完全吹干,晶莹的小水珠顺着发尾一滴一滴,无声地跌落在厚厚的地毯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当她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一个荒诞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翻了个身,房间再度归于寂静的黑暗。
又是一声“嘎吱”,这次推开门的,确实是叶昭觉。
这天,原本闵朗还是要陪着徐晚来一起。
最后,简晨烨明显是恼怒了:“以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收下它有什么问题?”
“你今晚约了人吗?”她有点儿急切,声音有点儿抖。
他手心里这颗小小的甘甜的果实,使她更加充分地品味到了经久不散的苦。
这是他们之间浑然天成的密码。
他想起她当时的表情,那种天真还历历在目。
就当跟着徐晚来一块儿长长见识吧,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无意识地将顺手接过的一张传单塞进了包里。
齐唐在当天晚上比较晚的时候,接到了叶昭觉的电话。
那不是简晨烨的字体。
他认真思考了很久,最终决定定在白天。
搞什么名堂,叶昭觉是不是疯了?
“不管机会是怎么来的,终归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也许有一天,我们还是会做这件事,但要你情我愿地做,这件事才美好。而不是像今晚这样,你因为生别人的气,为了想要报复别人,才用这件事来泄愤。
“要发生的迟早都会发生,但不是今晚。”
“心病。”乔楚站起来,可怜兮兮地拉着他的手,“好长时间见不着你,想你了,行不行?”
“那,请来这里找我。”叶昭觉说了一个地址,那是一家酒店,她说完房号之后就把电话挂了。
简晨烨坐在咖啡馆里,心情忐忑又复杂。
齐唐余怒未消,仍然铁青着面孔,不发一语,但终归还是停下了脚步。
她不知道回到家中多久之后,自己才有勇气去拆礼物。
“准确地讲,是不一样的好法。你见证,并且参与了我人生里很年轻的那个阶段,青涩啊,纯真啊,这些东西无可取代。不过,乔楚呢,她看过我最狼狈最难堪的一面,陪着我一起流过眼泪喝过酒,说起来,算是我最孤单的时候,上天给我的一点儿安慰吧。”
她说这种话的时候不如往常自然,可是闵朗知道,她说的都是实打实的大实话。
但是事已至此,她只好硬着头皮强撑下去。
“那你现在想做什么?”他在她身边坐下来,语气缓和了很多。
他知道,最后这句话,她是故意的。
“你和那个乔楚,是好朋友吧?”徐晚来终于把这个自己一直回避的名字云淡风轻地讲出来了,她暗暗觉得松了一口气,不就是一个姿色不错的姑娘吗,有什么好忌讳的。
曾在青草地里被蛇咬过的人,在伤痛愈合之后,也许还能够有勇气再接近那块草地。但一个仅仅只是旁观了这一切的人,却将终生绕着那一处走,因为他弄不清楚,危险的疆界在哪里。
徐晚来拍了拍她的手臂,好声相劝:“见了面,好好谈一谈,都这么多年了,没有什么是不能当面讲清楚的。说真的,昭觉,我心里还是很希望你们能复合。”
“那你说是什么病?”闵朗记挂着徐晚来,担心她被那些奸商坑,虽说叶昭觉和她在一起……等等,为什么叶昭觉会自告奋勇地要陪徐晚来一起去选家具?
谈妥了那栋小楼的租金后,近段时间里,徐晚来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来规划装修工作室。
小小的车厢里,弥漫着一种悲伤的氛围,让人昏昏欲醉。
叶昭觉用这六个字,在简晨烨的胸膛上砸出了六个窟窿。
她一边讲话一边用食指卷着发梢,十足的小女生模样。
如果不是闵朗不顾她的阻拦,非要鞍前马后地陪着她一起操办各项事宜,恐怕她连这半条命都完了。
乔楚也不打算和他硬碰硬:“就是病了嘛!”
“你不是说你病了吗?”闵朗来到乔楚家,一见她就知道自己上当了,“你明明好得很啊,为什么要撒谎?”
自从徐晚来回来之后,现在,任何人想约闵朗见个面都难得要命!
简晨烨说得很明白,这些年来他一直都知道她想要这个包,在邵清羽几乎集齐了所有一线品牌的包包之后,叶昭觉心心念念的还是一个LV的入门款。
“到目前还没有。”
“我不需要用睡你来证明我是男人。叶昭觉,如果你不预备向我解释清楚来龙去脉,那我也就不必要浪费时间了。”
从看见她的那一分钟开始,简晨烨心里便止不住地翻涌着伤感,尽管叶昭觉没有诉苦也没有抱怨,但他看得出来她分明过得不太好。
然后,他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
齐唐有点儿愕然,更多的是气恼,他连多问一句的时间都没有。
手机响起的时候他很诧异,这不是叶昭觉一贯的风格,她是那种打电话之前非要先发一条信息确定对方是否方便讲话的家伙,好像天生就给自己戴着一副镣铐,生怕一个不当心就给别人制造了麻烦。
就在她把包拿出来的时候,从纸袋里带出了一张纸片。
我越来越认清自己,与此同时却也越来越看不清你。
溯洄从之,不知究竟是在哪一个路口,你选择了往左,而我选择了往右,再往后,风尘仆仆又各自翻越多少山川河流。
叶昭觉坐在床边,一声不吭。
回去的路上她一边走一边掉眼泪,幸好天已经黑了,路上的行人步履匆匆,谁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在意这个奇怪的女生。
叶昭觉始终没有说话。
时间倒回几个小时之前,她和简晨烨在咖啡馆里为了那个包僵持了很久。
这是他们第二次拥抱,两次拥抱之间仿佛隔着前世今生。
仿佛已经过了十载春秋,简晨烨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呢,画展做得怎么样?”
就在这时,简晨烨刚刚想要问她“现在呢?”
他看着她,就像看着自己儿时养过的那条小狗。
“齐唐鼓励了我。”
齐唐在房间门口站了很久之后才敲门,门马上就开了。
“你不说话,那就我来说吧。”叶昭觉沉吟片刻,终于说,“你去法国的消息,是清羽告诉我的。我没想到,我们之间竟然会走到这一步。
我想要拥有那么一两件有质感的单品,就像我想要过上一种有品质的生活。
但她在你眼前坐下,就在这一刻,你知道她已不是你熟悉她就像熟悉你自己一样的那个人了。
如若灵魂仓皇无依,便只有寄望于肉身登峰造极。
她几乎从没有过这一面。
她们四目相对,虽然一语不发,但都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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